第27章 南门遗事-6
喀什噶尔有妓朱玉儿，春衫渐老，原香楼花魁，为富商包养，后颜衰弃之，钱财被老鸨骗去，寂寞孤苦，于花街后院菜园独居，又唱得好淫曲，时为醉酒老客所念，令其抱琵琶唱之，赏小钱买衣添置，又被小妓欺，时常令其洗衣打扫，初春有政客南来，同行皆京派驻来此勘探者，时常进山度量查看矿产，归时携妓醉酒，混乱一处，又域外大风，黄土漫日，一夜小楼春寒，大风过后又雨，宵间多酒，不知皆醉，有顾姓者令左右唱曲，有小妓雏儿掂琴唱一二首，皆老调无趣，旁立倒茶龟儿黄三言朱玉儿记得好曲，只是半老白发，不好上席，顾姓者命请之，又与左右呷酒，不时既到，见其风韵衰败，虽老相旧衣，收拾干净，涂抹皆宜，心喜之，又请其曲，朱玉儿喝罢暖酒，抱琴唱之，果然好音色，一桌叫好，又请其吃酒，闹至半夜才散，妓馆左右请人送之，顾姓见朱玉儿退去，心有留意，又与龟儿打听清楚，假意回房，蹑脚又出，从前院归，寻玉儿后房，小声敲门，朱玉儿已睡，穿衣起身迎之，见是顾姓青年，让进屋里，又烈火丛生，几句火热，睡在一处，淫欲截流，朱玉儿久不近男子，慌乱一处，灯下昏暗，娇羞低首，别是风味，顾姓爱之，又听其曲，缠缓几月，顾与其买小宅住之，同僚皆笑其养老妓，顾姓不理，心欢喜之，入冬忽有孕，玉儿养胎，顾与同行远赴南疆，至冬无音讯，走衙署问之，皆道入山封雪，不能回也，奈走时留银钱无多，勉强支撑，家中小子嫌弃，竟与厨下小女勾引，雪夜私逃，独留老媪洗衣煮饭，又常偷米，几近绝望，一日听闻城中有贵客开宴，请戏子演出，久日烦闷，与邻家小妇出门，至汇隆巷戏台，见台下坐满，有官府招待，挤至土楼望之，又冬夜寒冷，繁星皓月，听戏中女子凋零，不觉同怜，低头哭之，又望前台有男子身影熟悉，似是顾姓，慌张下台寻之，见顾姓斜身靠墙，携妓坐于腿间，嬉笑饮酒，心痛之，欲向前怒骂，又肚中有胎，不好伤气，急走而回，屋中幽暗，老媪早回，房中无炭，冷风羞人，抱暖被窝于一角，又腹痛难忍，想呼叫邻妇，久不能起，羊水又破，久不能产，半夜痛死。翌日老媪烧饭，买菜进门，唤屋中无人，推门去看，见玉儿抱被身死，胎坠地下，身已僵硬，忙唤邻人帮之，又报官知晓，邻妇告知顾姓，顾姓回院看之，赏钱于村人葬之，有老莽四人，买薄棺入殓，抬出城外，又值大雪，天寒地冻，携铲掘墓不成，想本妓家，又无亲眷，抬至冻河破冰，抬尸丢之，于薄棺拉回退货，几人醉酒，又吃烟嫖妓，一日蹬光，重缩于城墙通铺，四人打伙，寻破门扇拆之烧火，至夜半忽见有女子独身进城，大雪如吐，四人围劫之，女子寻南城巷回城，几人尾之，至一小宅，女子进屋，四人趴墙下听之，并无他人，见屋中点灯，昏昏人影，几人翻墙进院，推门拔刀叫杀，女子靠墙而坐，见几人至并不喊叫，反让四人先坐，烧水煮饭，又打扫炕铺，让于四人先吃，几人见锅中煮肉，早奈不得，又灯油渐少，越发昏暗，女子端于桌上，退至后室，任其食饭，几人冷了一日，抓起狂吃，只觉鲜美，问其炖肉之法，女子并无回应，食毕又饮酒，女子也出厅喝之，又转去内屋抱琴出，坐下间小唱，几人渐醉，只觉女子貌美，心思邪念，女子招其入后室，先入一人，听后室喘息嘶叫，激烈异常，不觉心动，又唤一人，先是说笑，后又温情绵绵，外室多事，忍耐不住，掀隔帘窥之，见女子趴于男子身上，男子食管已破，女子将短刃挖之，掘其心食之，莽汉惊叫，慌张唤伙伴要逃，至院中湿滑，跌落一地，女子也出，挥短匕刺之，将后落男子杀死，挖其眼，塞入口中嚼之，莽汉拉门而逃，满街大喊，有巡更者见之，急敲锣叫官，不时巡兵至，至小宅视之，见院中有男子横死，双目被挖，屋中灯灭，打火灯察之，见桌案食盘皆骨，内屋床上有死尸两具，开膛破肚，死状惨烈，慌张打锣鼓，满城通缉，折腾一夜，人皆道玉儿成鬼，回城复仇，顾姓听之，坐于衙中，四面皆守兵士，惶惶不安，半月无讯，都道鬼去，一日县知请宴，顾姓在列，想街中无事，正好前去请辞，早回内地。夜大雪，又唤同伴几人，至酒楼吃请，见道台也至，慌张拜礼，又吃几回，请妓唱之，索然无味，顾姓托故入厕，想早回家去，唤仆随行，至前院槐树，靠而尿之，忽听身后哭泣，见一女子娇艳，靠窗轻悲，又见其貌娇小，似入道新人，不觉爱之，近前相问，女子不答，慌张推窗，越发可爱，绕至前屋，敲门问之，女子先是娇羞不应，后急催开门，见屋中点灯，顾姓心急，女子刚开门缝，急退进去，抱作一处，又心肝肠子肉，慌乱掏钱，女子先是应承，将其拉入后室，躺在怀中，顾姓问其姓名，女子不答，又温存半日，只觉女子身冷，久暖不热，闻其鼻息，腐臭腥烂，疑为鬼也，慌要寻钱，打火看之，见其面目乌青，长发湿漉，似是玉儿，又觉年轻，不好断定，推脱有事先去应酬，后夜再来，女子随其意，刚至门首，只觉头晕，昏乱中见有男子三人，用门板抬其出，踏雪而走，上一马车，赶至城门外荒地，乱坟四处，到一处烂坟，三人清之，片刻打扫，把旧主移出，又修旧室，将顾姓塞入，昏厥不知，听外走马，商客摇铃，顾姓方醒，见身处黑暗之地，动产不得，手脚冰冷，活动半日，抽出手来，摸其身旁睡有一人，又上下抚之，只是死尸也，感尸腰间包有物体，伸手探之，才知是婴孩也。知是玉儿无疑，才觉昨夜遇鬼，慌乱大叫，并无回应，又不知坟外何时，饥饿惧怕，敲打无用，不知几日，咬玉儿尸食之，奈冰冻如石，又几日，死也。民国有兵乱，乱兵架炮乱轰，恰炸塌其墓，有烧纸者见之，以为有宝，扒其尸寻钱，见左有枯骨，而右侧女子不腐，掏其钱财，晚宿梦，见一女子叩首，求修其墓室，男子惊，不敢不从，寻瓦匠几人，清理修缮，年年烧纸，一日清明，拜祭已毕，又对其叩拜烧纸，刚回时见墓下有穴，疑为黄鼠，寻铁锹埋之，见叽叽乱叫，果有黄鼠出，拖银簪丢于外，惊之，捡于手中欲回，又闻洞中有声，听女子轻唱，似哄睡小儿，受吓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