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寒霖闯地府
鲸氏覆灭，在天庭中引起轩然大波，众多仙家此刻才想起来这世上还有鲸氏一族，但大家皆是惋惜，说那海水凶猛，百年来未曾遇见过，可怜了那鲸氏全族，但没有人愿意深究其中的缘由，习惯了做做样子。
这些虚伪的面孔，让落羽极其厌烦。当日他带着金丹回来之时，只看到一片汪洋大海，其余都没了，那屏障无缘无故裂开了一个口子，想来也知道是故意为之。师傅说没有证据，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无端与那人抗衡，定会牵连进来其他无辜的生灵。
鲸氏的教训，惨痛至极，师傅说的对，不可再出现第二个鲸氏。
落羽认为自己当初若是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挽回当时的局面，他怪自己没用，终日买醉，浑浑噩噩的，也不回南溟岛，躲在梧樘宫里，虚度光阴。
“走了，都走了。”落羽躺在地上，抱着一罐儿烈酒，泪眼婆娑，那酒流淌出来，打湿了落羽胸口那一片，整个梧樘宫都弥漫着一股酒味。
寒霖看不下去，板着一张脸想将落羽扶起来，却被落羽抓住了手臂，落羽力气大得很，寒霖一时间挣脱不掉，只能任由他抓着。落羽笑起来，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寒霖.......我没用，哈哈.......”落羽转身侧躺着，紧紧抱住怀里的酒罐，微蜷着身子，肩膀微微颤抖：“我没用，我没用.......”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一副傲气的少年，如今不再顾及所谓的面子，哭得不省人事。他紧紧抱住的酒罐，就好像他紧紧抱住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寒霖微蹙着眉头，他能感受到落羽的痛苦，但每日看着落羽买醉，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劝他，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埋怨着自己的无能。
寒霖看着落羽脸上的泪痕，伸出手替他擦拭，动作轻柔缓慢：“有生之年，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落羽感觉到身边的人，但他意识不清醒，下意识地抬手将那只手抓住，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茯苓，子苓........”寒霖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已经完全醉倒的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寒霖怀抱着猫儿，来到了凡间。
傅阳城外有一座山，山上有一间小小的寺庙，人不多，但环境清幽，且那些人有一颗慈悲之心。寒霖曾看见他们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这里。
庙后有一颗大树，枝繁叶茂的，很有生命力，那树上零零散散地挂了一些祈福的带子，在风中飘扬。
有一小和尚注意到了站在树下的寒霖，那清冷孤傲的感觉，仿佛九天上下来的神仙，他赶紧揉了一下眼睛，寒霖注意到他的惊讶，主动走上前来：“小师傅。”
那小和尚满是疑惑：“不知施主是何时入的寺庙？”他只觉得寒霖是突然出现的，寺庙里只有一个大门，但是今日还没有人拜访。
寒霖也不急：“我来时，也未曾瞧见过小师傅。”意思就是说他来的时候，那小和尚正好不在。寒霖见那小和尚歪着头绞尽脑汁地样子，不与他过多解释：“我今日来，只是想将这猫儿托付给小师傅。”说着，便将怀里的猫儿递上前来，那猫儿一听寒霖要将它丢下，一个劲儿地往寒霖怀里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是无辜，“我无法再照看他了，还望小师傅能答应在下的请求。”原来只是寄养一只猫儿，小和尚放下心来：“施主放心，我会好好照看它。”那猫儿死死拽住寒霖的袖子，不愿与那小和尚走，寒霖拍了拍它额头：“我会来看你的。”说完，手上用力将那猫儿的爪子扯下，递给了小和尚，那猫儿冲着寒霖可怜兮兮地叫着，小和尚不忍，注意到了猫儿脖子上的铃铛：“施主可以取走这个铃铛，作为念想。”小和尚的话提醒了寒霖，寒霖取下那小铃铛，欲走，随即又停了下来，走到那树下的矮桌旁，那上面还有一些剩下的红带子，和一支毛笔。寒霖执笔在上面写了“平安”两字，又将手中的铃铛系在带子末端，双手合十，眼神中满是虔诚。轻轻一抛，那挂着铃铛的带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挂在了树枝上。
此后，人们纷纷效仿，便有了“平安铃”，这座寺庙的信徒也逐渐增多，“平安铃”为这寺庙挣了不少香油钱，该寺庙的规模和名望也提高了不少。
<地府彼岸河>
寒霖白净的脸上此刻被鲜血染红，他的眼神中迸发出冷冽的杀意，指尖不时有鲜血滴下来，掉在地上。钟暮白躲在一群鬼差身后，颤颤巍巍的，生怕自己不注意就被寒霖解决了。寒霖冷冷地盯着钟暮白：“交出来。”
钟暮白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瓶，将它护在身后，指着寒霖叫嚣：“寒霖，你竟敢大闹地府，你不想活了吗？”那琉璃瓶中是鲸氏最后死去的那一批族人的魂魄，天帝命他将这些魂魄引至彼岸河里，目的就是要他们投不了胎，转不了世，从此在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寒霖发现了此事，逼着他将这些魂魄交出来，此刻已经杀了他近半数的鬼差，不曾想平时寒霖低调，竟隐藏了自己真实实力。钟暮白自知打不过他，慌乱不已，额头上已挂满了汗珠。
寒霖见钟暮白没有交出来的打算，眼神愈发阴冷，周身的煞气越来越强，那些鬼差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吓得不自觉的后退。
终究是忍无可忍，寒霖将那些所谓的天规天条抛在脑后，彻底起了杀心，只见一阵光波突然迸射出来，挡在前面的鬼差瞬间被打得灰飞烟灭，钟暮白来不及躲避，只能出手迎战，却被击出几十米外，掉在地上动弹不得。寒霖快速地移动到钟暮白面前，钟暮白见此还是将琉璃瓶死死护住，寒霖只觉他不知好歹，再加上自己与他消耗太多时间，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再拖延下去，于是失去理智，手上没了轻重，一掌拍向钟暮白，钟暮白的几根肋骨顷刻间全部断裂，但他还来不及感受到痛楚，其元神就被震碎，挣扎了有一会儿，倒在地上，死前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寒霖。
那些鬼差见此四处奔逃，此时的地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寒霖拾起琉璃瓶，去了奈何桥上，将那些魂魄放出来，目送着他们上了奈何桥，直到消失不见。
<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上，聚集着一众仙家，他们对跪在大殿上的寒霖指指点点，眼里皆是嫌弃鄙夷。
两条铁链带着锋利的弯钩穿过寒霖的肩胛骨，身后两名天兵各手执一条铁链，以防寒霖在这大殿上作乱。肩胛骨处的那一片血迹染红了他的白色内袍，鲜艳的红色衬得他脸上愈发惨白，大部分血迹已经凝固。
寒霖依旧一副冷漠地样子，一双清冷的眸子无惧地直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耳边皆是众仙家的嘲讽和唾弃。
天帝铁青着一张脸，怒视着寒霖：“寒霖，你身为神官，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寒霖看了看天帝，那个虚伪至极的君主，让他心灰意冷：“逐出神族，流放蛮荒。”
寒霖的冷静却让天帝心中更为窝火，一掌拍在宝座上：“哼，说的轻巧，你弑杀判官，故意放逐死去的亡灵，你以为只是将你驱逐吗？”
那些亡灵何其无辜，掌控不了自己的生死，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被人扼杀，再看看这些愚昧的仙家，自居高位，却被别人的一面之词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愚蠢极了。
寒霖不以为然，淡淡道：“一时失手。”
好一个“一时失手”，天帝微眯着眼睛，曾经这个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的神官，此刻竟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罪臣寒霖，忤逆天条，以下犯上，藐视天规，祛除神籍，去其神元，打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寒霖被除去神元后，没有了法力的支撑，肩胛骨处的剧烈疼痛让他倒吸了几口凉气，勉强撑着，拖着两条粗壮的铁链往炼狱走去。
落羽知道此事以后，发了疯地去找寒霖。
寒霖的一头长发没有了玉冠的束缚，散乱地铺在背上，有些头发黏在肩膀上，被血打湿，变成一股一股的。落羽心疼极了，扶住摇摇欲坠地寒霖，冲他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寒霖为了他，竟放弃了自己苦心得来的神族身份和神籍，如今法力全失，宛如一个废人，他又如何受的住炼狱的酷刑。
寒霖冲落羽投去一个安慰地笑容，他平时还是很少笑得呢：“值得。”寒霖的微笑让落羽觉得刺眼，仅仅只是因为值得吗？
落羽咬咬牙，恨恨地道：“我去找天帝。”
“不必了，”寒霖抓住落羽的手臂，阻止他：“闯地府，弑神官，放亡灵，这桩桩件件，皆我所为，与你何干。”他不要落羽去作无畏的牺牲，天帝势力太强，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后会有机会的。”
落羽自然明白寒霖的苦心，但寒霖此时的模样让他除了愧疚，更是心痛至极。
他恨，他恨天帝的虚伪冷漠，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认真地盯着寒霖的眼睛，终究是无奈地暂时放弃了去找天帝的打算。
鲸氏，茯苓，子苓，还有寒霖.......无不让落羽心痛，自此，复仇的心让落羽开始了长达千年的伪装。
寒霖因疼痛有些站立不稳，落羽见状将他拉得更近，他比寒霖高一些，想让寒霖靠在他的身上，寒霖有一丝错愕，不自觉的耳根发烫：“我如今这样，恐怕不能只身一人前往炼狱，你陪我去吧。”落羽虽不忍寒霖受此委屈，但无可奈何，只能陪着寒霖去了炼狱。
落羽亲自将寒霖送往炼狱，接受炼狱的酷刑，天帝要他日复一日地接受那些折磨人的酷刑，不知何时是个头。
落羽总会去老君那儿讨来各种续命的丹药，强行让寒霖吃下，他不要寒霖死在他的面前。好几次，寒霖承受不住那些酷刑的折磨，失去了生的希望，趁着落羽离去时又将那丹药吐了出来。直到有一天，落羽受了很重的伤，险些丧命，手里却提着一颗人头丢到了寒霖面前，那颗人头是碧元仙君的。寒霖当即明了，落羽终于开始复仇了。
落羽很是得意，声音却是极其虚弱的：“寒霖，我做到了。”落羽凭借学来的占卜之术，推断出碧元的行踪走向，等在路上，幻化成鲸氏族人的样貌，那碧元果然心虚，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落羽轻轻松松就将他引入了那道屏障里，不过碧元资历比他高出许多，法术亦在他之上，为了杀他，落羽险些丧命。虽没有生命危险，却也是被那碧元打的半死，差点回不来。
“这是第一个，还有下一个，”落羽被仇恨占据，“寒霖，你等我，替你们报仇。”既然他不能与那些仙家抗衡，那就一个一个来。
寒霖看见双手沾满鲜血，心里只有仇恨的落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痛惜。落羽一脚将碧元的头颅踢到身下的熔炉里，眼神却是极其温柔的：“寒霖，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出来。”伸手将怀里备好的金丹喂给寒霖，寒霖将丹药乖乖地吃下去：“好，我等你。”
在失去许多至亲之人时，落羽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寒霖为了他抛弃了神职，如今还在这炼狱中受尽折磨，但每当想到寒霖，落羽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寒霖只要还在一天，落羽就会更有希望。
寒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落羽，恍惚中有一些后悔自己曾放弃生的希望，不一会儿便豁然开朗：‘我要活下去，我要陪他走到最后，如果我死了，还有谁来支撑他，我曾答应会一直陪着他，怎么可以失言。’
就算这炼狱酷刑再残酷，为了落羽，他都要活下去，努力地活着，他要陪着落羽亲眼看他成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