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念故土

夜枫和七人使团一道骑马上路，回想起爱丽丝临行前的殷切嘱托，惊觉原来这才是她作为公主的一面。

她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比夜枫想象中更具有领袖的才能，但是不久之前她明明还是门外汉，短短时间里，她便有了肉眼可见的成长，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功。

“夜枫大人，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咱们便这样空手而去吗？”

纵马来到他身旁搭话的是一位面相和善的商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上唇留着小胡子，名为夏洛克，是七人使团之一。

仓促间只寻来这么几个人组成使团，是因为城堡里剩余的马匹不够。

“放心吧，你们不必为银钱担心。”

夜枫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并顺带着小小地露了一手虚空取物的戏法。

七人的眼神顿时变了，望着他的目光满怀崇敬。

“啊，原来是巫师大人！”夏洛克十足恭敬地说，“听闻公主殿下之所以解除魔咒，正是因为自远方来了一位法力高深的传奇巫师，这才得以苏醒，顺带解救了全国的人民，敢问阁下便是那位帮公主解咒的巫师大人吗？”

他这句问话一出，夜枫注意到另外六个人也一同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极为关心。

夜枫自然也能理解，不过却没想到外界竟有这样的传言。

“你们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夜枫微微一笑，“不过事关公主殿下，你们还是不要问得太多比较好，对吧？”

众人闻言一愣，夏洛克反应快，忙堆笑道：

“是是是，您说的对，事关公主殿下的私事，我们实在不该冒昧揣测，还望夜枫大人不要见怪！”

“不必这么客气，办正事要紧，我要加快一点速度了，你们尽量跟上。”

夜枫拍了拍身下的白马，它立刻放开蹄子加速飞奔，众人忙催马在后，尽力追赶。

奈何他们座下终究是寻常马匹，奔跑起来自然没有夜枫所骑的白马快，耐力更是不及，不一会儿便把他们甩得没影儿了。

夜枫沿路留下约定好的记号，也不担心他们跟丢，他只是先行一步，探探情况。

这一日行到晚间时分，夜枫迎面撞上一群拖家带口的大部队，男女老幼皆有，约有近百人，夜枫瞧见他们携着大量的货资，所去的方向又正是玫瑰城堡，不禁勒马停缰，多看了一眼。

那些人眼瞧他纵马驰来的方向，皆是目露惊异之色，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越众而出，上前询问道：

“小兄弟，请留步，我观你此来的方向，请问你是否路经一座玫瑰城堡？”

夜枫见他们面善，都是些淳朴的村民，便如实相告：

“我正是从玫瑰城堡里出来的，你们是？”

一听到他的回答，不光这个男人面露喜色，他身后的人群霎时喧闹起来，个个面色兴奋，显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后面的人不断交头接耳，传递这份喜讯。

那些人迫不及待地聚拢过来，在夜枫身前围成一团，惊得白马摆头长嘶，以示不满。

夜枫耳听得他们七嘴八舌，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便笑着抚了抚白马的脖子，安慰它不要害怕。

还是为首的那个男子制止住亢奋的村民，含笑劝他们稍微冷静一下。

原来他们都是一个村落的人，为首的男子正是他们的现任村长。

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玫瑰城堡。他们本是玫瑰王国里的子民，多年前为避魔咒，失散在外，一直心归故土，爱丽丝曾派人向附近的村落传递消息，他们正是收到这份消息的首个村落。

他们得到这个期盼已久的消息后大喜过望，不疑有他，经连夜商议，便决定由一部分男丁先行去实地看一看情况，若情报当真属实，再举村迁移。

虽然已经敲定如此计划，但是有一部分顽固的老人实在心焦难耐，万万等不及，便也跟了上来，村长没办法，只得依从他们。虽然会拖慢大部队的行进速度，但是众人并没有怨言。

他们生性淳朴，许多人一辈子流落他乡，此生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回归故土。他们虽然在别处安居乐业，可是那一份对故乡的思念，无论是从长一辈的口耳相传，还是自己内心的一份憧憬，都是他们心心念念、一生不忘的期盼。

村长详细地向夜枫道明实情，并趁机询问玫瑰城堡的情况。

夜枫介绍起城堡内的现状，众人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只是平淡无奇地陈述，却令许多人湿了眼眶。

夜枫眼见天色不早，劝他们不要赶夜路，就地休息，等天明再动身。

村民们对他十分感谢，自是依言听从，各自取出食水略进晚餐。

夜枫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那个中年村长此刻正蹲在她身旁，在她手心里一遍遍地比划着什么，良久之后，那个老太太似是理解了，紧闭的眼睑中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村长扶着她缓缓行到夜枫面前，夜枫一见，忙起身相迎。

“夜枫小兄弟，这位是我的奶奶，她很想来跟你‘说说话’。”村长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之色，缓缓说道，“虽然她现在双目已经失明，耳朵也听不见了。她幼时曾在玫瑰城堡下居住过，后来因为嗜睡症的影响，不得不迁移故土，直至今日。她听闻公主苏醒的消息，说什么也要赶回去……”

村长话未说完，已是语含悲切，夜枫瞧出这位奶奶的面色不大好，她所谓的回去，恐怕是期望着一旦身死，可以葬在故土吧。

“奶奶，这位就是夜枫小兄弟，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村长一边说，一边耐心地在她手掌中比划着。

老太太缓缓地点了点头，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在村长的手中缓慢而坚定地比划着凌乱的字迹。

夜枫在旁耐心瞧着，已隐约辨认出她的意思，村长代为转达说：

“小兄弟，我奶奶她想问‘公主还安好吗？’”

艰难地写完之后，老太太收起瘦若鸡爪的手，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音。

夜枫盯着她被岁月雕刻的苍老面容，对村长肯定地点了点头：

“请告诉她，公主一切安好，她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