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在我出生那天
“孩子，快抬头！看天！”
苍老的声音想起，语气激烈，吸引了身边幼童不由自主的抬头。
幼童纯净剔透的眼眸中倒映着此时的天空。
那是怎样的奇景啊，在幼童过去六年的人生经历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空：太阳与月亮同时挂在天际，它们之间无数的星辰填满了留白。在这本应是正午的时间，昼夜共存，日月星三光齐现。在三光交汇处，虚空之中，一扇巨大的门户隐隐显化出来。
“爷爷，那是什么东西？”
无知的孩童向认知中博学的爷爷发出疑问。
可他爷爷过去六十年的人生经历中同样不曾见过此时的奇观，这一刻祖孙两人同样无知。
“爷爷也不知道，但是莫也啊，若是有一天你能拜入仙门，或许你会知道吧？”
……
在同样的奇幻的天空下，更加强盛与繁荣的世界里，也有人在仰望天空。
有人在惊叹：“那是玄门！传说它在远古时曾经出现过，给世界带来了无穷造化！”
也有人在质疑：“那不是古人的臆想吗？居然真的出现了？”
更有人催促：“存在自有真理，事实无需质疑！传说这一日之功可抵平时修炼一甲子，一定要抓住这造化！”
……
在同样的天空下，那些更加兴盛，修炼史长达百万年计的大界中。
修士喜悦，万灵躁动。
有情众生叫嚷着：“玄门！仙门！门后便是天庭仙土，入门便能证就真仙！”
“我欲成仙！久视长生！”
于是，有修士御剑，破空直入云霄；
有神魔驾驭雷电，化光而行；
有万丈大鱼击水一跃，化鳍为翼飞向那扇天空之门。
……
在同样的天空下，矗立于万界之顶端，号称“诸天”、兴盛一个又一个纪元，被誉为至高的世界里。
这里的生灵面对天空中的奇景显得平静。因为他们的传承从未断代，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曾上万次见证过这样的奇观。
……
道源界，诸天之一。
界内，禅唱声、祭祀声响彻天地。
道佛妖魔，神朝古教。一切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大势力都在这一日祭天祭祖。
中土，赤县神州中央，一片山脉处。
此地形势奇绝，有地如卧牛、有山似飞凰。种种形胜极尽造化之神秀，实乃天地钟爱的一方净土宝地。
这片净土被称作道藏山脉，自古以来便是道院驻地。
而道院正是这天底下最强大的势力！号称道祖之亲传，五仙道宗，神仙祖庭。为天庭直属，掌监查天下之职责。
此时，道院正殿山门前，黄钟大吕自鸣，声音响彻天地。声波如水纹，倾泻传入道院后山。
在道院后山，道藏山脉深处，一座行如阴阳太极的山峰顶端，九座面目各异、男女老幼形象齐全的石像在钟声的震荡下龟裂，在日月星三光的照耀下一点点脱去石质，流露出茂盛强大的生命气息来。
一尊石像率先自尘封中苏醒，睁开了眼。
这石像目色青紫，寿眉及肩，瞳孔绽放出仙光，混合着日月星光一起洗涤去身上的石质，石躯很快活动起来，化成了肉质。
其他八尊石像也一一复苏，很快这些死寂的石像俱都变成了鲜活的生灵。
这些复苏者里，有清秀童子；有貌美神女；有人头角峥嵘、人身龙首；有人躯干蜿蜒、人首蛇身。这些人中，以那名瞳孔青紫，寿眉及肩，最先复苏的老者气息最为强大，为众人之首。
那寿眉老者抬头仰望天中的巨大门户，门此时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中沉降出浓郁的仙气。
这仙气落向世界，混合着日月星光，凝结成日饵流浆，如雨一般洒落大地，滋长万物。寿眉老者张口一吞，食尽万里天地精粹。其他八人也纷纷行动，或吞或吸，或饮或食。
此举夺天地之精华，取日月之灵机，奉一人身。
是食气，是修行正法。
九人共将淋向道藏山脉的灵雨取走三成，剩下的任由其飘落大地，滋长众生。
这是逢三取一的规矩，只因这天地造化并非针对这某个人而发，乃是一切苍生共同的造化。哪怕这九人皆为长驻人世的真仙境大修士，有能力尽占造化，却也不会这样做，而是选择遵守规矩，给苍生留路走。
他们食气之后，又稍作调理，将数万年尘封带来的腐朽气息尽数扫去。
随后，老者抬手打出一道符诏飞向天空，在天地间激荡出宏大的“道”字符文。符文恢宏，立意清高，凡是道源界内修习正统道藏玄功的修士皆心有所感。
很快，赤县神州乃至海外各州的名山大川和繁华市井中都有道道仙气冲霄而起，响应符文感召。一尊尊真仙折叠宇空、横渡州陆，跃迁至这太极山巅。
真仙举世罕见，在那些层级较低的小千、中千世界内，几个元会也不见得能出一尊仙，哪怕是在诸天这样强盛的大世界，也甚少见到数位真仙在同一地出现。
而这时，这些有大能者一个个出现在这片小小山巅，直到最后一道仙光飞遁而来时，此地真仙竟已经有双十之数。并且，这些真仙皆是修习道藏正法者，俱为道院真传，道院底蕴可见一斑。
这些受诏而来真仙中，以一位消瘦中年气息最为强大，立于众仙之前。他率领群仙向那自石像中解封的九名驻世真仙行弟子礼。
“见过各位老师！”
寿眉老者一脸惊奇之色：“行贰，真令人意外啊，我记得在这一届道院弟子中，你的天赋不算绝顶的，悟性也不足，没想到成为首席真传的竟然是你，看来这些年，你很努力啊。”
“老师谬赞了，仅仅是一点幸运加上同道的帮扶，侥幸成为首席而已。”
“哈哈，你不必自谦，道院达者为先，你既能成为这一届道院首席，必是强于你这些师弟师妹。明明比他们强，硬要装谦虚，是会遭人嫌弃的。说起来，这一届我道院选出的下一代驻世真仙现下皆在此处了吧？”
“回老师，本届道院弟子中，得证真仙位且愿意常驻人世者11人，皆在此处了。”
“好，很好。十一名真仙驻世，比我们这一届强。法统传承正该如此，一代更盛一代人！”
寿眉老者面露欣喜，随即转为肃穆：
“此时此刻，我道院上下两届真传尽在此地。我且问你，你可愿接任道院院主之位，从此担当监查天下之责，承载教化苍生之任？”
“弟子愿意。”
“你可愿自困一地，纵使长生亦不得逍遥？”
“弟子愿意。”
“你可愿舍生忘死，不惜一切捍卫天庭法度？”
“弟子愿意。”
“好！”
寿眉老人于是肃容正色，面向正北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以太极山峰为祭坛，真仙精气神三宝化作三牲太牢，燃指为烛，祭祀天地、祖师、神尊。
“敬告：天、地、神三仙道主；大天尊鉴之；圣、衍二位道尊证之。吾为道院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代院主鸿胜。
特此向天禀言：‘今有道院弟子行贰，修为深厚、品性超凡、道理精微、法术玄妙，常为众师长赞许，能得诸同门拥戴。’吾在此请愿，将道院院主之位传于吾之弟子行贰。”
行贰此时立于鸿胜身后，同样燃指为烛，化精气神为三牲，闻言道：“吾名行贰，为道院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代首席真传弟子，吾请愿接替道院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二代院主之位。
吾愿行大誓，吾能为道院院主之时，必弘扬道祖之意志，拥护天庭之法度，遵守天尊法旨，履行监察天下之职责，担当教化苍生之伟业，立志使苍生人人如龙、人人不同。”
随着话音落地，如于无声处起惊雷，似诸天仙神皆赞扬。
虚空中炸响雷音，接连八十一声。
这是天庭的回应，是天道意志的显化，代表天地诸神认可了这次的传位。
寿眉老人鸿胜转身面向行贰，抬起双手，交错缔结出无数繁奥的手印，指尖火焰在空中划出连续的明亮轨迹，逐渐形成一张神秘符文。
符成天地动，笔落鬼神惊。
鸿胜一指点出，将构建好的符文按进行贰眉心。行贰对此全然不设防，任由符文进入自己识海内。符文在这上下两代道院之主间构建神秘的联系，通过这种奇异的方式，心心相印，道外别传，将种种秘藏传承下去。
……
这边道院传承在不断进行中。
另一边，天空中的玄门也在不断开启，门户越开越大，门内一直在落下种种元气、灵气、绚烂光羽、神金和仙土等物。
这些东西大多目的明确，直直的朝向某一传承久远的大教皇朝的祭祀祖地落下，显然是有人早早定好的。这些东西都是专属某一实力，甚至是专属某一人的造化，苍生是无缘分享的。
此时，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批造化正从门中徐徐下落，这些造化的目的地正是道院山门。这也难怪，道院掌管监察诸天之权，在整个诸天万界都是最顶级的势力。
道院每一代都能培养出多名真仙，真仙长生不朽，万代传承下来，道院教导出的真仙不知道有多少。这些真仙进入玄门之后，大多在天庭担任重职，许多真仙皆能自领一部天军，在天外天混沌海中征战，猎取种种混沌孕育的奇珍异宝。
这些真仙得到种种战利品，自己一人往往消化不完，除去上缴天庭的造化，多余的都会选择回报道院。一来二去，正循环就此建立。事实上，诸天中凡是排的上号的大势力皆有这样的正循环。
随着最后一批造化落入道院山门前一面古朴石碑中，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次的天庭赐诸天万界造化之事就结束了，接下来，便该诸天万界回馈天庭了。
……
鸿胜将点在行贰眉心的手指收回来，环顾一周，对着周围11名道院真传弟子，真仙境的大修士们赞许的点头。
“好啦，老师们身上的担子这就卸下了，接下来是你们的天下！
我们飞升而去，你们便是普天下最强的人。强，就要有强者的担当！
我道院真仙为何要驻留人世？为的就是要教化好苍生，监察好天下，凡有不平之事，道院皆可插手一管！待得一元之后，你们功德圆满，老师在天庭等你们。”
一番叮嘱之后，九名自石像中解封的前代驻世真仙解放自己的心神，与天地交感，天人相合，气息逐渐圆满，力量飞速增加。
在驻世真仙的感知中，自己在无限的膨胀，世界因此显得狭小，像是一个压抑而又脆弱的纸牢笼。
真是难以忍受啊！
真想动动手，砸碎这满是压迫的逼仄世界啊！
还好，可以不用再忍受了。天空中那巨大的门，就像是纸箱的开口，门后是广阔的、能够容纳自己的新天地。
玄门内飞射出一道道接引仙光，笼罩下来，驻世真仙们在这仙光的笼罩下飞入玄门，进入新的天地。
不仅是道院的驻世真仙，还有佛门九地菩萨，魔教九幽天魔等，诸天万界所有仙道强者都为这接引仙光笼罩，要将他们领入天庭。
这便是诸天万界向天庭的回馈。
天庭赐万界资源，诸天还天庭人杰。
这样的正循环自天庭体系建立开始，至今已经延续了三个永恒年。
行贰仰头望天，目送着自己的师长一个个进入玄门，看着玄门渐渐关闭。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说：“好啦，这世界从此是我们的世界了，让我们一起，按照我们的意愿，改造这个世界吧！”
他正说着，眉头忽然一皱，猛地抬头看天。
天空中风云激荡，异象再起。正缓慢关闭着的玄门啪的打开到极限，像是门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冲撞，要硬生生挤进这诸天万界。
此时，除了道源界的天空外，其他诸天万界天空中的异象纷纷消散，玄门在其他世界的投影也随之消失，仅仅维持着与道源界的联系。很快，在真仙也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门后的存在降临在了道源界内。
作为一名新晋的驻世真仙，并且是眼下驻世真仙中的最强者之一，行贰敏锐的感知到从门后降临在道源界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缕意志，或者说，是一段自循环的、不断发展演变传承的信息。
在他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脑海中的道院传承符箓微微闪烁，像是通过某种验证般，有一段信息自发的被他理解。
那信息表述出的是一片茫茫然的混沌，在混沌中，有两尊伟大存在结伴而行。祂们已经行走了无量量记的距离，离开自己的母界已有数个永恒年。
祂们在混沌中远行，一路上游览过无数的世界，有些强盛的、有些弱小的，祂们从万千迥异的世界中汲取养分，探究世界与世界间最本质的联系。这两位伟岸者的积累已经足够丰富，祂们对混沌、对世界、对无数纯粹物质的规律、对无尽自由意志的有情众生都形成了自己独特而自洽的见解。
祂们已经具有了向着万物的终极——大罗进行最后一跃的资格。
只欠缺一个契机了。
现在，契机来了。
祂们联手，在虚空中倾注自己所有的道与理，塑造了一个意识，然后将这个意识隔着无穷的混沌，投射向了自己的母界。
……
天空中，伴随着那一道无形无质的意志降临，一朵又一朵金色的庆云浮现，一道道元气凝结，一缕缕灵气化成实质。灵机做骨，元气生肉，一点生命种子飞速萌芽发育，很快长成了一个婴孩，承载住那个意志。
无形无质的意志有了依托，从此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
天降甘霖，地涌金泉，虚空中一朵朵五色莲凭空绽放，莲台承载着这个婴孩落向道院山门。
整个道源界都在震动，一尊尊强者都在注视着这个新生儿的诞生。
圣人降世，天有异象。但是这样宏大的排场前无古人！
所有的大教掌门人都想要将这个生命收入门墙，但谁敢跟道院抢传人呢，谁也抢不过道院啊。再说了，看这异象，那孩子天注定了要拜入道院门下。他们羡慕而又嫉妒的腹议着：也不知道是道院哪位前辈大佬的子嗣，天赋竟然这么好。
行贰此时已经立在了道院山门前，等待着垂落的莲台将那个新生命送到他的手中。他已经从刚刚的信息中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出身。
那两尊远行混沌的伟大存在：天仙道主与地仙道主的亲子！
自己刚刚还对着人家爹妈发誓呢。
行贰将莲台上的婴孩报入怀中，看着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底惊叹：该说不愧是大神通者吗，已经远走混沌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隔着无穷距离把孩子送回母界。
行贰隐约间心有所感，他将手中的婴儿高举向天，沉声说：“汝自玄门降世，行经无边混沌而来，身为道主之亲子，从此以后，你便叫：
玄！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