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顺治奇闻秘史
到底董鄂妃是董小宛,还是董小宛就是董鄂妃?到底顺治爷是因为痴情而脱下龙袍,还是念及繁华而不愿做情痴?这里面,原来有一段让后来人百听不厌、千唱不烦的秘史。
1 顺治遭刺遇险秘史
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是清太宗的第九子,六岁登基,年号为顺治。他是清军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帝。
清兵入关时,主举“仁义之师”的大旗,可他们哪有一丝一毫的“仁”和“义”?豫亲王多铎攻陷扬州时,十日之内诛八十万人,投河自尽,闭户自焚者不计其数。江阴城破,小小县城,三日内诛杀十七万二千人、全城仅有老幼五十一人留存。攻占嘉定,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杀,顿时“浮尸满河,舟行无下篙处”。所谓满汉一家,仅仅是满清统治者欺骗汉人的烟雾弹,挂在口头上的一块招摇的招牌。
此时,江南名士要员钱谦益、龚鼎孳、赵之龙、徐九爵、徐宏爵、焦梦雄、方一元、朱之臣等人归降。另有王一心、冯可宗、冯梦祯、陈济生等人亡命天涯。
多铎此战使大清国基本上肃清了明朝残余的主力,清朝上下一片欢腾。多尔衮喜出望外,立即以幼主顺治帝的名义,派侍卫尼牙都下江南犒劳两白旗军队,并正式令礼部示谕京城内外、直隶及各省、府、州、县和江南各地:
“从今日起,京城内外限十日,各省自部文到日起十日内,尽令剃发。今中外一家,衣着发须一统,若不画一,纯属二心。仍从明制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
顺治帝听礼部尚书当堂宣读草拟的部令,觉得十分好笑,嘴一咧笑道:
“天下这么多人剃发,那剃头匠可发财啦!吴良辅,朕让你也去学剃头,如何?”
满朝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言,御座旁的吴良辅早吓得两腿打战,低声道:
“皇上,这是大殿,哪能胡言?”
多尔衮心里气,但表面上仍道:
“皇上,剃发之俗,乃我满人之习,是忠不忠大清的标志,不可不推行。”
“摄政王,朕没说不推行。”
多尔衮哭笑不得,只好道:
“此令即日发布,各地务必执行,凡发现哪地方有蓄发者,立即追究地方官的责任。”
汉大臣范文程小心道:
“王爷,时间这么短,怕一时找不到这么多的剃头匠吧?”
范文程虽得多尔衮器重,但毕竟是汉人,他发现多尔衮在入关初还能宽容汉人,但随着清军节节胜利,他对汉人的政策也逐渐严厉起来,范文程有心阻拦,但自知无力,只好在中间缓冲一下,让汉人免受重击。
“我八旗子弟,谁没有这个?”多尔衮抽出一柄短剑,忿然道,“令剃头匠与八旗军一起南下,见蓄发的,当场剃发,违者斩!”
范文程不敢再说什么,当初自己是忠于先皇皇太极的,所以,在顺治即位这件事上,也坚决站在保皇子一边。多尔衮能不计前嫌,重用自己,可见他尚有伟大抱负,今日不能仅因为庇护汉人,而坏了自己的前途。唉!中原的百姓,你们就忍点吧,长痛不如短痛。
“十四叔,尼牙都能到扬州去玩,朕也想出去玩了。”大臣们退后顺治偷偷对多尔衮说。
多尔衮不太想管顺治的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伟大,身边那几岁的黄发孩童能懂什么?但也不能让他出事。
“皇上,尼牙都不是去玩,而是代表皇上去犒劳三军的。皇上要玩可以在御花园里玩。”
“御花园有啥好玩的,朕早玩好多次了,朕要出城去玩。”
“外面兵荒马乱的,不行!”多尔衮不耐烦了。
“朕听说城外满井那地方好玩,吴良辅说,那地方蛐蛐可多了,朕要他替朕捉几只。”
多尔衮心中笑了,大太监吴良辅你个龟孙子,倒是挺会哄这小子,怪不得这幼主整天跟在你屁股后转悠,我日后还得谢这个阉公鸡呢。
“皇上,满井离京有几十里,怎能说去就去呢,万一遇上贼寇咋办?”多尔衮吓唬着小皇帝,其实,他心中想,真要碰上贼寇还真好!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十四叔,朕不用仪仗,谁知朕是皇上?再说宫中有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派几十名侍卫就行了。宫中的海公公武功高,让他陪朕。”
多尔衮想了想,道:
“那好吧,就让两黄旗的巩阿岱、鳌拜护驾前往,让海中天海公公带五十大内侍卫护送。”
命令传到,护驾众人得知,那海中天吓得魂都飞了,这么小的天子却要出城游玩,只带几十名侍卫,不是开玩笑吗?这脑袋是别想在肩上扛了。
他连一点儿也没停留,便报知了孝庄太后。孝庄太后也吓了一跳,但皇上偏要去,摄政王也已下了令,再出面干涉,怕留下干政的把柄。
“海公公,此事全依赖你了。连夜从后宫精选五十名高手,武功要高,还要有忠心,多选能以死报国之士。明日见了鳌拜,告诉他,太后想念他了。让他抽时间到宫里来坐坐。”
海中天边听边点头,他感到肩上有千斤的担子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天刚亮,一支人马便冲出了紫禁城,出了午门,出东直门而去。
这支人马全部是普通满族人家的打扮,前面是四匹战马开道,中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骑着马,满脸的胡须,怀里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随后又是两匹马护着,后面是几十位仆人跟从。
沿街的人家对这队人马没太在意,现在这年头,有钱人家出门,谁不带几十位家仆?没有人能想到,这是当朝天子出行。
按规定,皇上出宫,警卫森严,护从如云。应有引领大臣十员,后扈大臣二员,豹尾班侍卫二十人,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一二三等侍卫五百名,前有鸣锣开道,浩大的仪仗队,紧跟一千御林军。后面还有一千名护军随从,同时,六部差役、六房巡捕遍及街头,若有一人不闻声而避,立刻便被捉去坐牢。可这次皇上出游,竟只有侍卫五十人,连一个尚书家公子出门的声势都不如。是少年天子的无知?还是多尔衮有意在试探着什么?没有人明白,也没有人探究。
多少年后,每当顺治帝回忆此事时,仍感胆颤。这一次还真的出了点儿事,差一点儿酿成大祸。
出了城,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时节虽是初春,但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风吹在脸上,仍隐隐作痛。
天是蓝的,万里无云,太阳明亮,不冷不热,空中偶尔有一只鸟飞过,匆匆地像是回家,又像是急找亲人。
顺治在马背上,高兴地张开双臂,高声叫着。他在深宫中,每天看到的都是那一角天空,没有树,没有云,没有这浓浓的泥土气息。
海中天双手搂着他,生怕他摔下去。两旁的鳌拜和巩阿岱看见幼主这样高兴,不免也受到了感染,绷紧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道路两旁,大片大片的田地,有的是小麦,绿油油的,有几寸深,齐齐的,像浓浓的头发,整块田地像一条绿毡子。也有的是墨黑的土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
“这田里为啥种的不一样?这块地种的庄稼长得好,这一块长得不好,乱糟糟的。”顺治帝大声道。
海中天低声道:
“主子,你错了,那边是小麦,是人种的庄稼,这边是杂草,没人种,自个儿出的。”
“这边的地为何没人种了?”
“这些地现在都归咱们满人了。有的庄头来得早就种上了,有的庄头来晚了,没种上。”海中天耐心地解释着。
顺治似懂非懂,又问道:
“来晚了,为什么现在不种小麦?”
“现在是可以种,但不能种小麦了,每种庄稼的下种、收割都有一定的时候的。不是想什么时候种就种,想什么时候收就收的。就是在不同的地方,也不一样。比如说,在我们东北,每年只能种一季,小麦、玉米、大豆都在春天种、秋天收,可在这北京呢,一年就可以种两季,每年的初冬前种小麦,初夏收,再种玉米、大豆,到了江南,每年可以种三季呢!”
“噢!”顺治点点头,“怪不得江南那么富,一年可以抵得上我们东北三年,朕一定要平定江南,统一天下。”
海中天忙低声笑道:
“好志气,不过主子要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看,那雪山,那绿树。”顺治毕竟是个孩子,高兴得在马背上直跳,像只出了笼的小鸟。
远处是连绵的山,山上仍有薄薄的积雪,偶尔露出一片山岩来,迎着太阳光,雪上泛着多彩的光色,像一位美丽的少女刚刚洗过脸,正梳理着秀发一样。偶尔有一两株松树,亭亭玉立,有的树上还积着点雪煞是好看。山下有一条高堤,堤上是两排柳树,柳枝已经绿油油的,随风摇摆。
天下初定,兵荒马乱,游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满族贵族公子,有的骑马,有的坐轿,三三两两的。
上了高堤,便是一个湖泊,湖里的水仍被冻封着,太阳一照,冰已开始融化,泛着光,闪着亮。
顺治下了马,叫道:
“吴良辅。”
在人群中的吴良辅急忙跑过来,立在他面前。
“捉蛐蛐去。”顺治满脸的阳光,笑得很灿烂。
“主子,现在还没有蛐蛐。”
“大胆,原本说来捉蛐蛐,怎么又没有呢?”
吴良辅差点吓趴下,跪地道:
“蛐蛐只有到夏天才有。”
“得了,有没有找找看不就知道了,别让人看出破绽来。”海中天一边望望四周,一边低声道。
吴良辅跟着顺治向前走,海中天、鳌拜等人尾随其后。在京城这五十个人不多,但到了这地面上,五十个人挺扎眼的。
顺治向后看了看,停住脚步道:
“这么多人,到哪儿捉蛐蛐?有蛐蛐也早被你们吓跑了。”
海中天向后面侍卫吩咐道:
“你们分开走,散在主子四周,不许超过百步,两只眼睛放活些。”
众侍卫纷纷散去,但仍不离左右,顺治和吴良辅一道走,海中天不离三步远,两位大臣,佯装观景,四只眼不时观察着四周。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担心,因为这儿的人很少,偶尔有几个人在湖边或坐或站。
前面是一条小溪,溪边坡上种满了花草。有三个公子模样的人席地而坐,正用溪水煮茶。见这边来了不少人,并不在意。
再向前是一个小山坡,坡上没有雪,小草已偷偷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几个蒙古族青年在这儿游玩,四个席地而坐,有两个正在那儿跳舞,边跳边唱,地上的人拍手和着,从衣着上看,没一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来到一个花圃,里面已开了几样花,有一种花又红又蓝,花瓣是粉红的,但花蕊是黄色,花萼却是蓝色的,很好看。这种花很多,是野花,花丛中有许多小虫在爬。
“这儿有没有蛐蛐?”顺治帝忙蹲在地上找,吴良辅明知没有,但仍蹲下身在草丛中找。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顺治帝有些失望,正要走,忽然听有人诵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定睛一看,前面一池,临池有一亭,亭内正有一人面对池周围的垂柳咏诗。
顺治帝不懂这诗的意思,但听起来圆润流畅,琅琅上口,似吟似唱,很有韵味。他问身边的吴良辅:
“这诗说的啥意思?”
吴良辅摇摇头,他这个穷光蛋的孩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上学?只要有一口饭吃,谁家的孩子舍得净身入宫?
“走,听听去。”
亭内那人中等身材,身穿蓝色长褂,内罩夹衣,一条又长又粗的辫子垂在脑后。
“刚才背的这诗是啥意思?”入关一年多,顺治帝的汉话说得很流利。
那人正在品诗,冷不防背后响起个孩子的问话声,回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满族小儿,长得很精神,挺讨人喜欢。正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
那人有四十岁,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像是个做官的人。
他有些不悦,看了看身后这小儿没说话。
“你能教我诗吗?”这个胡儿挺可爱的。对满人不满,但不能对这孩子太冷淡了,古人说:
拳不打笑脸嘛。
那人慢慢蹲下来,微微笑道:
“来这儿干什么?”
“捉蛐蛐。”
“现在哪有蛐蛐捉呀!”
“那现在有什么?”
“现在有布谷鸟。”
“布谷鸟,在哪儿,我要捉一只。”
那人终于被这小孩逗乐了:
“这儿哪来的布谷鸟?布谷鸟在江南。”
“布谷鸟为何不到北京来?”
那人怔了一下,见这小孩问话挺认真,不忍心打击他,便道:
“鸟儿虽会飞,但不是什么地方都到的。一种鸟该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不该去的它是不会去的。”
说罢,他若有所思。
顺治帝感觉这人挺有意思,便不离开,而是在亭子的护栏前站着,一高兴,他爬上了护拦。
“啊”一声惊叫,顿时,引来几十双眼睛,只见顺治帝在护栏上没站稳,就要摔下去,那人刚想伸手去拉,却被一柄剑挡住。同时,一个黑影窜来上,一把抱住顺治帝,那人一惊,回头一望,四周几十条汉子正向这儿飞奔,每人手中握着衣下的长剑。
那人转身就跑,被鳌拜一剑指来,他一歪头,帽子掉了,那条大辫子也露了馅,原来是假的,满头的黑发,假辫子系在发髻上。
“抓贼寇!”海中天大吼一声,五十名侍卫立刻窜了过来,把那人团团围住。那人手握的剑没抽出来,几把钢刀已架在脖子上。
“快回城!”几十名侍卫护着顺治帝,押着那人往城中赶。
皇上这次出行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在朝中还是引起了震动,特别是刑部审出那是南明福王的近臣,特来京东联络义军的,这使许多人感到后怕,特别是后宫的孝庄太后,她惊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时时半夜被恶梦吓醒。
如此母心,人人能理解,况且这还是皇上,万一儿子有个闪失,于国于己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太后降旨,垂询此事原由,可朝中众臣竟无人响应太后,议政会上也没有人提出要追查。因为众人见摄政王对此事并不热心,只冷冷说了一句:
“是本王同意皇上出行的,但皇上多次请求,并自行要求微服出城。”
有了这句话,谁还说什么呢?最后只好把吴良辅拉出来,说他怂恿皇上,廷杖二十,用他的烂屁股堵住了孝庄太后的嘴,太后趁机提出要赶吴良辅出宫,摄政王并不同意,还有顺治,他也不同意。孝庄太后自然知道吴良辅冤枉,也不好把事做绝,只好让步,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孝庄太后从这件小事中感到了一种威胁。
多尔衮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满朝的大臣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做。因为鳌拜曾在当堂说过一句:
“天子出行为何不循旧制,皇上出了事,何人能担当得起?”
多尔衮冷冷一笑:
“鳌拜,皇上出事时,你在皇上身边,皇上出了事,当然由你担当。”
鳌拜憋得直翻白眼,但说不出一句话来。不久,他为这句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说来也巧,那天被捉之人叫刘正宗。刘正宗是明崇祯年间的进士,明亡后,随众官南逃,在南明政权中任福王的侍案,协助处理一些政事。清兵渡江,福王感到支持不住,忽听京东有刘自什率众起义,反对清朝,并知京郊有许多义士组织了闻香教、无为教、白莲教等反清组织,于是派刘正宗潜往京东联络义军,南北呼应,共举大计。刘正宗做梦也没想到会撞上微服出城的大清皇上,真是冤家路窄。可谓平地跌跤,清水塞牙。
2 顺治选秀秘史
清王朝从顺治年代到光绪年代的二百多年,有九个皇帝,朝朝都曾大张旗鼓地举行过选秀女活动。皇帝们都说这是“遵循祖制”。可我们查一查清朝的官文书,太祖努尔哈赤和太宗皇太极时,并没有关于选秀女的记载。其实那时正忙于进行各部落间的吞并战争,还没空“选秀女”。根据《大清会典》记载,选秀女始自顺治年间:“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秀女,每三年一次,由户部行文八旗二十四都统、直隶各省八旗驻防及外任旗员,将应阅女子年岁,由参领、佐领、骁骑校、领催及族长,逐一具结呈报都统,汇咨户部。户部奏准日期行文到旗,各具清册。委参领、佐领、骁骑校、领催、族长及本人父母或亲伯叔父母兄弟、兄弟之妻,送至神武门,依次序列,候户部交内监引阅。有记名者,再行选阅,不记名者,听本家自行聘嫁。如有事故,不及与选者,下次补行送阅。未经阅看之女子及记名女子,私相聘嫁者,自都统、参领、佐领及本人父母族长,皆分别议处。”
那么,顺治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什么要来个选秀女活动呢?从《清实录》查得,顺治皇帝六岁登基,十四岁举行大婚,二十三岁死去,在位仅十七年,而在这十七年中,前七年又是睿亲王多尔衮摄政。那时顺治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选秀女一事根本提不到日程。多尔衮虽然专横,却也从来没有选过秀女。这一点,从顺治为追黜多尔衮而拟定的罪状中可以得到证明。大清朝第一次选秀女应发生在多尔衮死后。
顺治七年十二月,多尔衮病死在塞北喀剌城。第二年,顺治帝亲政;同年八月,举行了大婚礼,册立科尔沁蒙古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按理说,大婚之前举行选秀女应是最理想的时机。事实上在此前却没发生过选秀女一事。顺治在两年后曾明确宣称:“今后乃睿王于朕幼冲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自册立伊始,即与朕意志不协,宫阃参商。”由于这个原因,顺治提出要废掉博氏,重立皇后。满朝文武对皇帝这一打算,非常震惊,深感不安。一方面他们从传统的封建伦理道德出发,认为“皇后母仪天下,关系甚重”,有些史称贤主的君王,如汉光武、宋仁宗等,都因废后受过史家的指摘;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清入关时间不长,统治地位还不巩固,废后之举不应是开国主君所为,深怕因此而在朝野引起动荡不安,所以纷纷上疏反对。但“君为臣纲”,皇帝要办的事情,岂能让大臣阻挡?何况顺治正值春秋鼎盛,血气方刚之时,大臣们的反对,反而促使他下定了废后的决心。顺治十年八月,他下令将皇后降为静妃,改住侧宫。
顺治从大婚后两年来,一直因多尔衮为他“包办”婚姻而耿耿于怀。为了弥补两年来自己亲政的遗憾,顺治把选择皇后的范围,从宫中已有的妃嫔,扩大到全国满蒙八旗人家。这年十月,他下令“选立皇后,作范中宫,敬稽典礼。应于内满洲官民女子,在外蒙古贝勒以下、大臣以上女子中,敬慎选择。”此次选秀女,只限于满蒙官民,由于居住分散,且多在边陲之地,从上谕颁布,到各家打点行装,把女儿送到京城,还是要相当一段时间。因此,这项活动前后进行了半年多,一直到第二年五月,才择定了科尔沁蒙古镇国公绰尔济的女儿,也就是废后静妃的侄女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并在同年六月举行了大婚礼。
我们从史料中查看,尽管顺治帝在谕旨中并无“选秀女”一词,但这种在满蒙官民的女子中较大范围地举行择女为皇帝配偶的做法,同后来一些皇帝公开“选秀女”活动,意图完全相同。清朝人士吴振棫曾指出,这种大规模地选秀女的目的,“或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亲、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不管怎么说,顺治帝的选女纳后举动,算是大清王朝首开“选秀女”活动的先河。
3 顺治废后秘史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戚。顺治登基时,吴克善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并由多尔衮做主把他的女儿许配给顺治。当时,多尔衮视顺治如自己的儿子,事事都要亲自把关。顺治八年,吴克善的女儿被册封为福临皇后。可是顺治本人对这个皇后一点都没有兴趣,当年十月,他就将她打入冷宫,废黜幽禁起来。
顺治年幼时,朝政均被多尔衮掌控,顺治十分愤恨多尔衮的所作所为。年长亲政以后他以恣意谋反篡位为借口,铲除了多尔衮的家族,并剥夺了他生前所有的封爵。因多尔衮同皇后是亲戚关系,顺治又把怨恨迁到皇后身上,使其终以“失德”罪名被废。
废后诏令下达的那一天,满朝文武都为之动容震惊。大学士冯铨等首先上奏章为皇后辩解:
“前朝如汉光武帝、宋仁宗、明宣宗等,均被称为贤明君主,但均因为废黜皇后的行为,受到后世人的责备。恳望皇上深思详虑,慎重举动,圣上千秋万世的盛名是否受到损害,就看您今天的决定了。”顺治帝看了奏章,很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所废的是一个无能的人,而冯铨等人因为这个沽名钓誉,夸大措辞,应该严厉申斥。这时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孔允樾等人又上奏争论道:“臣等考察古代事迹,像汉代的马皇后、唐朝的长孙皇后,敦厚朴素,都能养平和之福。至于吕后和武则天之流,并非不聪明果断,但最终却导致天下动乱,危害国家社稷。如今的皇后不以才能出名,却天生敦厚踏实,作为中宫之主有何不妥,竟要随便改变呢?”当时,继续为皇后争辩的,还有御史宗敦一等十四人。奏章呈上,顺治一概不听从。
随即,满洲亲王济尔哈朗等人上奏附和皇帝,废黜皇后最终成为事实。可是五年以后,顺治突然醒悟了废后的错误决定,于是下令将皇后的尊号和册文、玉玺一切恢复如前。
4 顺治笼络人心秘史
顺治帝即位以后鉴于朝廷体面,册封多尔衮为其叔父摄政王,并建立丰碑,记载他的功绩。但他又怕百姓不忘明朝,便施行了种种笼络民心的政策。在这里大略列举几条:
为明朝崇祯帝和皇后、嫔妃发丧。派官员管理保护明朝皇帝们的陵墓。
明朝官吏凡主动投降者,均予升迁提拔,并给予实权。明朝朱姓的宗室诸王,仍然保持他们的爵位。明朝的官吏士绅在明朝亡国时殉国的,亦均给予谥号同时加以抚恤。
被撤职的官员,只要不是贪赃枉法的,有名望的读书人,隐居山林而才德出众者,全部给职起用。
受到战乱践踏的地方,所有鳏寡孤独以及乞丐,均发放粮食,济贫抚养。
国家的田赋和捐税,除了正额以外,原先明朝的所有加摊名目,像辽饷、练饷、剿饷等,一律除免。
明朝末年的种种机构弊政,如东厂、锦衣卫,一律给予废除。
汉人的官制和服装,暂时延用明朝制度和风俗。
被清兵占领的地方,士绅百姓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立即反抗,正是因为顺治帝及时颁布了以上笼民政策措施。
5 顺治“掘坟暴尸”秘史
顺治七年(即1650年)十二月,多尔衮病死,死后却被诸王尊为义皇帝,庙号为成宗。
同年八月一日,多尔衮的同母异父弟之子也就是英亲王阿济格有罪幽禁。一月十九日,义皇帝多尔衮及其妃义皇后,均赴太庙。一切礼制完毕,还大赦了天下。
但与此同时,平素就怀恨多尔衮的清世祖顺治帝就命人将多尔衮府中所有信件收贮内库,又命人将多尔衮的赏功册收进大内,还意外地任命当年多尔衮的近侍苏克萨哈、詹岱为议政大臣。
二月十日,苏克萨哈、詹岱等告发了多尔衮死时,其侍女吴尔库尼将殉葬,并把从官罗什、博尔惠等叫来,告诉他们:睿王曾密制八补黄袍(衣服上有八种文绣),让与大东珠朝珠、黑貂褂,潜置棺内,又于永平府(在今河北)圈房,以两旗官兵移驻,与都统和洛会等共定逆谋,因出猎延迟未及实行。都统谭泰也出来揭发多尔衮纳肃亲王豪格之妃,并令豪格子到府中较量射击,和洛会还以恶言骂豪格子。
于是以郑亲王济尔哈朗为首,巽王满达海、端王博洛、敬王尼堪及内大臣合词追论多尔衮的罪状。满达海等三个人,在顺治七年八月间,都受过多尔衮的处罚。
顺治将多尔衮之罪名归纳起来,大致有下列几点:
太宗龙驭上宾,世祖顺治尚在幼年,令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共同辅政,多尔衮却不令济尔哈朗预政,而以母弟多铎为辅政叔王,妄自尊大,以皇上之即位尽为己功(这一条,也是济尔哈朗最痛恨的)。
将太宗昔年重用的诸大臣攻城破敌之功,全归于多尔衮自己。
所用仪仗、音乐、卫从俱僭拟至尊,造府与宫阙无异,擅用织造缎匹(专门供应内廷的丝织品)。
将原属黄旗的皇上侍臣伊尔登、陈泰一族,刚林、巴尔达齐二族都收入多尔衮旗下。
诳称太宗即位系夺立,以挟制中外。
构陷豪格使不得其死,遂纳其妃,且将户口财产不归公却肥己。言下之意,是多尔衮欲纳豪格之妻乃置豪格于死地。
引诱皇上侍臣额尔克岱青(额克亲)、席讷布库等附己。
一切政事及批票本章,不奉上命,概称诏旨,任喜怒为黜陟。
不让诸王公大臣入朝办事,让日候王府前,以朝廷自居。
以上罪行,由于诸大臣畏多尔衮生前声威,不敢出面告发,今经苏克萨哈等首告逆谋,详鞫皆实,自应严办,“谨告天地、太庙、社稷,将伊母子并妻所得封典,悉行追夺”。
又据《鞑靼战纪》,世祖“发现自己的叔叔活着的时候怀着邪恶的企图,进行暧昧的罪恶活动,他十分恼怒。命令毁掉阿玛王华丽的陵墓,掘出尸体。这种惩罚被当世人认为是最严厉的,因为根据宗教的规定,死人的坟墓是受尊重的。他们把尸体挖出来,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后砍掉脑袋,暴尸示众,他的雄伟壮丽的陵墓化为尘土。在他死后,命运给了他以应得的惩罚”。《鞑靼战纪》的作者是意大利人传教士卫匡国,西方名字是马尔蒂诺·马尔蒂尼。他于崇祯十三年(1640年)来中国,顺治七年,他曾目睹清世祖大婚典礼,所以上引所记情节必是事实,当时朝鲜使臣也说:“摄政王之以谋逆黜庙,一如郑命守所言。而摄政王葬处,掘去其金银诸具,改以陶器云。”也可作为印证。
不想到了顺治十二年,诏内外大小官直言时政时,却有吏科副理事官彭长庚、一等子爵许尔安上疏颂多尔衮之功,并请复爵号,修陵墓,却都被济尔哈朗及贝勒尚善驳斥。
彭长庚道:太宗创业,多尔衮之功为冠,又与诸王坚持盟誓,扶立皇上。
驳词:太宗创业,遴选诸王分理六曹,从未推多尔衮功大为冠。皇上践位,也非他独效忠诚。
长庚道:遇奸人煽惑,离间骨肉,如阿达礼、硕托私谋拥戴,多尔衮却持大义,立置重刑。
驳词:这是因为礼亲王代善遣谕多尔衮,言词迫切,多尔衮畏罪及己,开始举首。
长庚道:当时收拾明疆,关内外只知有摄政王一人,皇上还在盛京,多尔衮如果于此时称帝,谁能禁止?他却迎驾入关。
驳词:多尔衮克取明疆之前,济尔哈朗已攻克明之中后所等三城,当时北京不过是一空城,其他亲王前往也能攻克。
长庚道:多尔衮去世之初,尚无异议,为时无几,朝论纷起,论罪削爵,毁灭未免太甚。
驳词:这是因近侍首告,又经过审问核实,怎能说朝论纷起?
长庚道:询之故老,听之传闻,前后予夺之间,似不相符。
驳词:彭长庚份属新进,所询故老是何人,所得传闻是何语?
长庚道:豪格妃渎乱一事,愆尤莫掩,然功多罪少,应存议亲议故之条。
驳词:豪格无故被戕害,多尔衮收其一妃,又以一妃私与母兄阿济格,此罪尚说轻小,那么何罪为大?如果说议亲,肃亲王豪格难道不够亲么?
长庚道:私匿帝服御用等物,想必由多尔衮传谕织造,迟早送至御前,只是暂存王府。
驳词:多尔衮侍女已密嘱潜置棺内,后经首告而搜出,并非暂存。
长庚道:当今皇上力求安宁,而水旱相继,似同风雷之警。
驳词:多尔衮在日,岂无水旱之灾?而且现在也并无风雷之警,又怎能以《尚书·金滕》的故事比拟?
又如援引周公辅成王事迹,尤其乖谬。周公诛管蔡,因为管蔡通武庚而叛,肃亲王豪格难道也曾叛反?多尔衮企图纳肃王之妃,周公曾有这种行为么?多尔衮为了建避痘处所,私动内帑,苦累官工,“周公又有此行吗”?驳词是用十分严厉正经的态度写的,却让人看了为之莞然。
最后,对彭长庚、许尔安的处分是:本应论死,从宽流放宁古塔(在今黑龙江)。
仅仅两月之差,多尔衮便由开国功臣的义皇帝而沦为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这说明功高常与罪大相应。彭长庚、许尔安居然敢火中取栗,想为睿王充当辩护人,结果遭到流放,这并不难料。他们职位不高,不是多尔衮当年亲信。这说明朝中为多尔衮鸣冤不平的人还大有人在,只是迫于政势不敢出面罢了。可是真正是多尔衮亲信的,有的却反戈一击,掉转头来诋毁旧主。
6 顺治信教走火入魔秘史
顺治与传教士汤若望的相识是缘于孝庄太后佩戴的十字架,虽然太后心中所有的只是儿子帝业之成败,并非真的虔信基督教,但十字架挂在孝庄太后那心不在焉的胸前,而基督教义却深深地渗透到了顺治的心坎里。自从结识了这位金发碧眼的洋老头之后,顺治从他身上发现了许多中国人身上未曾看到的新东西:汤若望有渊博的学识,天文、地理、历史,似乎无所不精,此外他的身上还带着某种高贵的气质与品质——汤若望原本就是一个贵族——以及待人的温情和对宗教的执著等等,都令少年天子耳目一新,如痴如狂。
强烈的好奇心与求知欲驱使顺治多次违背君臣之礼,在两年之内竟亲临教堂先后拜访过汤若望达二十四次之多。他们谈论天文、历法、自然和社会以及伦理、道德、宗教,君臣之间相对而坐,促膝谈心,十分随意。而按照当时的规定,凡是皇帝在臣僚或普通人家坐过的地方,都要盖上明黄色的绸布以示尊贵,而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坐了。汤若望有一次苦笑着问顺治:“尊敬的陛下,您已经坐过了这里所有可以坐的地方,那么以后我该坐在哪里呢?”
顺治哈哈大笑:“汤玛法,你又何必学着他们那样拘于礼仪呢?咱们是朋友,这是你的教堂、你的书房、你的卧室,你是主人,愿意坐哪儿就坐哪儿好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汤若望也乐了,白胡子笑得直颤。
当时,中国皇帝礼遇欧洲朋友的消息,通过邸报传遍了德国和欧洲。在欧洲的史料中曾有这样的记载:
“皇帝特别愿意与沙尔(即汤若望)讨论宗教问题。一次,皇帝嘱咐书记官把养生术、上帝的信条、恩典和‘十诫’等逐一记下来,……皇帝不管此时外边正刮大风,下令立即取来这些书籍,独自坐在一处僻静的书室里,整整读了一夜……在沙尔神父的住处,皇帝让他介绍跪凳和念珠的用法,而且询问了基督教规以及生活方式……圣诞节时,皇帝也饶有兴趣地来到教堂看马槽(耶稣诞生之处),并且观看了耶稣、玛丽亚、天使三位神王和牧民的像。”
有一次,顺治在万寿节的当天,突然当众宣布要在汤若望的住处大办酒宴,以致慌里慌张的汤若望感到措手不及,那一次的酒桌甚至摆到了教堂外的马路上!作为一个拥有生杀大权的大国统治者,顺治帝有时候备感孤独和无奈。他手下不乏阿谀奉承之徒,却难寻一位勇敢无私、不计名利的忠臣。让少年天子感到欣慰的是,他发现了钦天监正汤若望可以做他无私的顾问和朋友。汤若望待人友善,循循善诱;他思路敏捷,敢于针砭时弊;他不计较个人得失,对官场的腐败十分反感……汤若望完全是一个自身清白、修持自谨而从无生活劣迹的人。起初,顺治也曾有过怀疑,这位太过多情的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事实:每每深夜,汤若望身边的侍从和助手们早已进入了梦乡,鼾声大作,而他却一直在祷告、看书或是写作。若不是事先派了心腹之人悄悄地监视着汤若望的一举一动,顺治还以为这个老头肯定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做些寻花问柳、偷鸡摸狗的勾当,他怎么就能长期甘守寂寞和清苦?自己贵为天子,拥有三宫六院,还日日想着别的女子,甚至不止一次地换上便装在夜半更深之时溜出后宫去寻欢作乐呢!顺治帝让汤若望过继他侍从的孩子为干孙子,让这孩子改姓汤,赐名为“汤士宏”,并且发了谕文说:这样做是鉴于汤若望终身不娶的诺言,其生活上无伴侣,孑然一身。此后,顺治给汤若望加了一堆头衔:钦天监正、太仆寺卿、太常寺卿。1653年,顺治帝别出心裁,发给了汤若望一张印有龙纹的极精美的敕书,上面写道:“尔汤若望来自西洋,精于经纬,闳通历法。徐光启特鉴于相,一时专家治历如魏文魁等,实不及尔。但以远人,多忌成功,终不见用。朕承天眷,定鼎之初,尔为朕修《大清时宪历》,迄于有成。又能洁身持行,屋心乃事。今特赐尔嘉名,俾知天生贤人,佐佑定历,补数千年之厥略非偶然也。”
顺治帝所谓“赐尔嘉名”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他赐给汤若望“通玄教师”的尊贵称号。此后,汤若望更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到顺治十四年时,汤若望已正秩正一品,官帽的顶子上是一枚红宝石,深红色的朝服上用金线绣着一振翅欲飞的仙鹤。顺治帝并且按照传统,对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的汤若望的家人和祖先都一一追封官爵。只可惜汤若望孑然一身,否则,他的子孙也要受益无穷了!说来好笑,脑筋再聪明的欧洲人也不会理解,已经长眠地下一百五十多年的汤若望的曾祖父、曾祖母也会得到中国皇帝的追封。真真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些看似不太协调的字句开始悄悄地在汤若望的头上应验了。大红大紫的汤若望好运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任何宗教都具有十分显著的排他性。基督教传入中国,尤其是汤若望将其带入皇宫后,凭借着皇帝的威严确立了尊崇的地位,开始强烈排斥其他教派。一些传教士甚至公然声称:伏羲亦为亚当子孙,而如来是来自犹太国者。这是中国佛、儒、道三教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和接受的。尽管基督教在汤若望的努力下用一面十字架叩开了清廷的大门,并在京畿一带广设教堂,培养了一大批信徒,但在广大城乡老百姓的心中佛教仍然占绝大的优势。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高度集权专制的国家,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君权高于教权,而佛教先入为主,在儒化之后早已适应了中国人的心理而在中国的大地上扎下了根,故而,当西方耶稣的灵光试图照亮中国大地每一个角落时,北京地区的佛教徒们深感愤怒,在顺治十年集资重修了位于城南郊的海会寺,以此作为与异教抗衡的基地。海会寺恰巧坐落于皇宫至南苑的途中,是顺治帝往来两地的必经之地。况且临济高僧憨璞聪主持新刹之后,一时间寺风大振,趋者若鹜,香火日盛,令基督徒们感到了莫大的恐慌。
其实,满族人的本教是萨满教,这是对一种令人神魂颠倒的巫术的崇拜。起初,蒙古喇嘛们利用呼唤魔鬼和巫医之术去影响满族人并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而当满族入主中原之后,它虽然在武力上征服了天下,但在思想信仰上仍与汉族人民有着强烈的冲突。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清朝统治者急需寻找这样一种能为满汉双方都接受的宗教信仰来完成思想信仰上的融合与统一。由此,基督教因一个偶然的原因率先叩开了清廷的大门。尽管顺治帝和孝庄皇太后对汤若望的私交不错,但早已在脖子上挂上十字圣牌的孝庄太后是绝不会让儿子顺治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的一分子的,因为,目光敏锐的太后已经察觉到这种来自异域的宗教并不适宜中国的文化土壤,顺治帝作为一国之君,对基督教充满好奇倒还可以理解,但却再不能向前迈进一步了。
可以这么说,从汤若望那儿,顺治帝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寻求到了情感上的慰藉,但却不是真正的精神寄托。只有当顺治接触到佛教之后,他的心灵才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似乎找到了真正的精神寄托,以至于他不顾一切地要抛开世俗烦恼落发为僧,至死也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
喇嘛教是藏传佛教的俗称。自十世纪后期佛教在西藏复兴以来,陆续形成了许多教派。宁玛派——衣帽皆红,故称红教;萨迦派——在寺庙墙上涂以红、白、灰三色条纹,故称为花教;噶举派——僧侣修法时白色衣裙,故称白教;格鲁派——因其衣帽皆黄,故称黄教。最后由黄教首领宗喀巴统一了西藏各教派。由于宗喀巴早年在厄普特蒙古、喀尔喀蒙古和漠南蒙古传教,故而蒙古是黄教的发祥地之一,喇嘛教成了蒙古人心目中最崇高的偶像和精神寄托。随着儿子入主中原的孝庄皇太后是蒙古人,正是一个虔诚的喇嘛教徒。但作为一个精明的成熟的政治家,孝庄太后选择宗教信仰主要是为皇儿的江山社稷打算。萨满教太原始落后,而基督教又不适宜中国的国情,便只有选择佛教了。孝庄太后不加思索地摘下了胸前的十字架,并在慈宁宫中的偏殿设立了佛堂,开始膜拜释迦佛祖了。不过,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宗教能够改变孝庄太后这个人,她始终有清醒的政治头脑,所以她栖心禅学不过是顺应潮流,她嘴上有佛祖,心中却不一定有释迦,她只不过将其作为一种可以利用的思想工具罢了,这就是这位“统西朝之养孝,极三世之尊亲”的女政治家的精明所在。
但孝庄太后绝没有料到,她的儿子福临对于佛教,竟像着了魔似的,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7 顺治与董鄂妃秘史
顺治帝的爱妃董鄂氏原来本是顺治同父异母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妻子。董鄂氏隶属满洲正白旗,父亲鄂硕任内大臣,母亲却是江南的一位才女。她兼有满汉女子的优点,既有满洲性格的豪放、开朗、洒脱,又有汉家才女的蕴藉、温柔和多情善感,她外柔内刚,含而不露,有心胸有见识,同时又姿容绝代。
顺治年幼即位,大权最初由其叔叔多尔衮掌管,因此他自小形成暴躁、猜忌的性格。再加上娶了一个刻薄的妻子,日子过得很不顺心。清初有命妇轮番入侍后妃的制度,这便给顺治帝与董鄂妃相识热恋提供了机会。董鄂妃经常到后宫来拜见皇太后。她天生丽质,又很朴素,一眼看去宛若仙子,这引起了顺治的注意。博穆博果尔经常从军出征,董鄂氏出入宫苑侍候后妃,很快与顺治相识并坠入情网。孝庄皇太后察觉后立即采取措施,宣布停止命妇入侍的旧例,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顺治帝对董鄂氏的迷恋。为了获得更多接近董鄂氏的机会,顺治十二年二月,顺治帝封博穆博果尔为和硕襄亲王,以示优宠。后来博穆博果尔得悉其中内情,愤怒地训斥董鄂氏。这事被顺治知道,他打了弟弟一耳光,博穆博果尔羞愤自杀。未及守孝一年,董鄂妃便被顺治皇帝接进宫里封为王妃。一个月后,晋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顺治对董鄂氏的感情,已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他认为董鄂氏有德有才,正是理想的皇后人选,准备二次废后。顺治的皇后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亲王的女儿,科尔沁蒙古自满清入关以前就始终支持皇太极平定满洲,夺取天下的战争,是蒙古四十九旗中最强大且举足轻重的一支。如果顺治再度废后,改立董鄂氏,蒙古女人失去中宫主子之位,势必影响满蒙关系,动摇大清帝国的立国之基。所有这些,顺治不是不知道,可是当一个人感情达到狂热的时候,理智难免就要丧失。董鄂氏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她的母亲还是一个汉族女子。顺治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因有违祖宗“满汉不通婚”的制度,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孝庄太后毫不犹豫地对儿子的举动进行了抑制。结果,母子间出现隔阂,顺治皇帝甚至公然下令抠去太庙匾额上的蒙古文字,但那位生活在感情荒漠中的蒙古皇后,对于安排自己命运的同族婆婆并无丝毫感激,相反地,她把不幸和怨恨,统统归集到太后身上,连太后病倒在床也不去问候一声。这种微妙紧张的母子婆媳关系在清室皇宫维持了五六年。
董鄂妃入宫不久生下皇四子荣亲王,不久爱子病逝,董鄂妃十分伤心悲痛,身体每况愈下。顺治十七年,董鄂妃去世。顺治非常悲伤,为此五天没有上朝。不久,顺治下旨礼部,称“奉圣母皇太后懿旨,皇贵妃佐理宫中事务多年,以其贤淑之德行教化宫闱,成绩斐然。如今突然去世,我内心深为痛悼。现追封贵妃为皇后,以示褒奖推崇。朕仰承太后懿旨,特此追封,并加以下谥号: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顺治为她亲撰行状,说她对皇太后“奉养甚至,左右趋走,皇太后安之”;“事朕,候兴居,视饮食服御,曲体,罔不悉”;“至节俭,不用金玉,诵四书及易,已卒业;习书未久,即精”,等等。并命学士王熙、胡北龙编纂《董鄂皇后语录》,大学士金之俊撰《董鄂皇后传》。当时听说的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和不解:仅仅是一个贵妃,死后三天就被追封为皇后,皇帝何必如此滥加谥号?
关于顺治孝献皇后董鄂妃,社会上有各种传说。最普遍的一种,说她就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名妓董小宛。
相传这位贵妃,原来是明朝江南才子冒辟疆的小妾董小宛。明弘光末年,豫亲王多铎出兵讨伐南明,占领南京后将董小宛带回献给顺治。清末秘史还盛传,董小宛是被南下的洪承畴抓获。洪本想自己占有,因董誓死不从,才将她送入皇宫表忠心,成了顺治帝的爱妃。福临对董小宛宠爱有加。后来,董小宛触怒孝庄皇太后被赐死。又传董小宛被清兵掳掠到京师并进入皇宫,深得顺治宠爱,赐姓董鄂氏,不久被册封为贵妃。顺治对于董鄂氏,可谓情有独钟,三千宠爱于此一身。没想到董小宛心念故国,情怀故人情郎冒辟疆,誓死不屈。后来为顺治帝的真情所感,相约可有夫妻之名而不可有夫妻之实。入宫后董小宛就这样忧郁而死,顺治为之终日抑郁,数月之后,削发为僧,皈依佛门了。满洲宗室虽然百般劝解,但始终未能使顺治回心转意,于是清皇宫在顺治十八年正月谎称皇上驾崩,同时颁布皇帝的“罪己诏”,作为遗诏。在董小宛与清顺治帝的缠绵凄婉的爱情故事里,顺治为了董小宛剃度出家,这就是清代有名的“顺治帝五台山出家”的传说。为此还引出了康熙去五台山寻父的故事:康熙见一和尚打扫庭院,问他叫什么法名,他说“八乂”。康熙打听询问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父亲顺治。当他走出寺院,突然意识到“八乂”是个“父”字,于是又翻回来找那位和尚,可是和尚已不知去向。
顺治一向好佛,宫中奉有木陈、玉琳两位禅师,铃章有“尘隐道人”、“懒翁”、“痴道人”等称号。他对木陈曾说过这样的话:“愿老和尚勿以天子视朕,当如门弟子相待。”看来,他早有削发为僧的念头。在去世前几天,他还叫最宠信的内监去闵忠寺削发做和尚。据说,康熙曾四次去五台山,前三次都是为看他父亲去的,每次,必屏侍人独上高峰叩谒。第四次去时,顺治已死,康熙帝触景伤情,做诗哀悼:“又到清凉境,岩卷旋复垂。芳心愧自省,瘦骨久鸣悲。膏雨随芳节,寒霜惜土时。文殊色相在,惟愿鬼神知。”诗文十分哀惋。又传说在康熙年间,两宫西狩,经过晋北,地方上无法准备供御器具,却在五台山上找到了内廷器物,于是,顺治出家便有了更充分的证据。以上为一些人作为顺治出家的原因。
据《清史通俗演义》,康熙皇帝五度巡幸五台山。吴伟业有《清凉山赞佛诗》,就是咏叹此事。《清稗类钞》、《清代野史大观》等书中都有关于顺治帝因董鄂妃去世而削发出家的故事。其实关于顺治到五台山出家的说法,只是一种传闻和间接推测,从来没有直接证据。史家所谓的清初三大疑案:太后下嫁、顺治出家、雍正夺嫡,顺治出家的依据材料最薄弱。
董小宛生于明天启四年甲子,顺治出生时,董小宛已十五岁了;顺治七岁即位,董小宛已二十一岁了;顺治八年正月二日董小宛死,年二十八岁,而顺治那时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小宛比顺治年长一倍,断无入宫邀宠之理。而且董鄂妃是在董小宛逝世五年之后的1656年才奉召入宫,这就是说董小宛根本没有进过清宫。由此可见,董小宛并非董鄂妃。实际情况是董小宛嫁与名士冒辟疆,1645年多铎挥师南下攻占南京后,冒辟疆和董小宛离家逃难,辗转于离乱之间长达几年之久。董小宛终因劳累过度于1651年死于肺病,终年二十八岁。后来冒辟疆写了一卷记载董小宛生平的文章《影梅庵忆语》,深情追忆他和董小宛休戚与共的难忘岁月。《影梅庵忆语》明白地写着董小宛于顺治八年去世,当时海内无数名流以诗词相吊。
为什么各野史和秘史能把董小宛与孝献皇后扯在一起呢?原因是她们的姓中都有一个董字,她们的风貌都堪称一个美字。顺治帝曾经钟情的董鄂妃就是顺治帝五台山出家传说中董小宛的真实原型。但真实的董鄂妃,和董小宛并不同姓。根据汤若望回忆录记载,她是内大学士鄂硕之女,顺治异母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妃,满族人,姓董鄂氏。汤若望是当时的钦天监监正,为德国传教士,与顺治帝关系相当密切,因此他的这段回忆可靠性、可信性很高。又据清代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记载,她应为东鄂洛氏,而王国维《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与董小宛无涉》一文考证为栋鄂氏。姓董鄂氏是满语译音,许多史书也有译为“栋鄂”、“东古”、“东果”。
关于顺治的死因,据当事人王熙《王文清集·自撰年谱》载:“奉召入养心殿,谕:朕患痘势将不起。”王熙是顺治年间一名进士,授官检讨,后在康熙朝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并奉命专管密本。因此他的记述有一定的可靠性。张宸在《青集》中也称:“传谕民间毋炒豆,毋燃灯,毋泼水,故知上疾为出痘。”张宸也是当时人,曾任兵部主事。王、张二人所记完全相合,可以互相印证。似乎顺治死于出痘是无疑的了。已故明清史专家孟森的《世祖出家事实考》举了《东华录》等文书的记载,认为顺治死于痘疹,没有出家。从董鄂妃死后火化看来,可能是董鄂妃患上了天花,并传染给了顺治。
“顺治帝为董小宛出家五台山”的传说,自然是清初好事文人的附会。但这一传说的起源,除了一个“董”字外,倒也和顺治帝不无关系。顺治帝与董鄂妃感情极好,其向佛之心,也和思念董鄂妃不无关系。在顺治帝遗诏中,曾多次提到董鄂妃。顺治在自罪的遗诏中,列举了自己不孝、亲汉排满、董皇后丧礼太过……等十四项大罪,承认在董鄂妃死后“丧祭典礼,过从优厚,不能以礼止情”,可见感情之深。关于董鄂妃的美,顺治下了“倪静”二字的按语,这倪字,根据“集韵”,意思是妩媚。塞外的满洲女子,刚健婀娜的很多,妩媚的极少。如果拿“妩媚”来形容一个南国佳人,倒是十分恰当。正是由于这两个不起眼的字,引来了好事文人的猜测。
董小宛身为“秦淮八艳”之一,生逢明末清初乱世,其遭遇自然是文人骚客们关注的对象。
曾与董小宛交往深厚的“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在其《影梅庵忆语》中说,曾经在顺治八年三月底,梦见董小宛被人抢去,又说在同一天夜里,董小宛自己也梦见被人抢走。这不可能不成为无聊文人们猜测的“凭据”。文人们将这些只言片语的传闻与董鄂妃事迹结合,就成为了董小宛被清兵掠走,先为博穆博果尔之妻,后为顺治帝之妃的传说。
清初《同人集》中《行路难八首存三》以及吴伟业诗集中《古意六首》,考证出董小宛并未死,而是于顺治七年先归豪门后没入宫廷。吴伟业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国朝三大家”,与“秦淮八艳”有较为密切的往来。他的一些诗作,被认为是寻找秦淮八艳下落的明证。吴伟业有《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宛像八首》诗,歌咏董小宛的事,该诗载于《梅村家藏稿》。
其中有这样的诗句:“乱梳云髻下妆楼,尽室仓黄过渡头,钿合金钗挥弃却,高家兵马在扬州。”这被很多人认为足信。同时,“欲吊薛涛怜梦断,墓门深更阻侯门”明显暗示出了董小宛的下落——大约是被掳走并卖给豪门世家。其“古意”第六首,曰:“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绎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上阳”两字,即使在今日也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某些联想。他的四首《清凉山赞佛诗》,也常被附会为顺治出家的证据。诗中有“可怜千里草,萎落无颜色”。草头下面一个“千”字,“千”字下面一个“里”字,合起来,便是董小宛的董字了。
后来还有人考证《红楼梦》影射了顺治与董鄂妃:贾宝玉即比作清世祖顺治,林黛玉即是董妃。
“世祖临宇十八年,宝玉便十九岁出家;世祖自肇祖以来为第七代,宝玉便言:‘一子成佛,七祖升天’,又恰中第七名举人;世祖谥‘章’,宝玉便谥‘文妙’,文章两字可暗射。”“小宛名白,故黛玉名黛,粉白黛绿之意也。小宛是苏州人,黛玉也是苏州人;小宛在江苏如皋,黛玉在江苏扬州。小宛来自盐官,黛玉来自巡盐御史之署。小宛入宫,年已二十有七;黛玉入京,年仅十三余,恰得小宛之半。……小宛游金山时,有人以为江妃踏波而上,故黛玉号‘潇湘妃子’,实从‘江妃’二字得来。”是否牵强附会且不说,但在考证中无疑将董小宛与董鄂妃混为一谈了。
至于为什么当时人会编造顺治与董小宛的悲剧恋情,以及顺治出家的荒唐故事,恐怕已无可得知。大约与明末知识分子尴尬的处境有关,董小宛的经历或许正是他们自己不堪回首的心理路程的折射。历史是由语言组织而成,真实的历史不仅是那些曾确实发生的事实本身,也包括世道人心活生生的人文心理在其中的沉淀,惟有这样,这历史才是“人”的历史。通过许多虚构的镜子,平凡的人照亮了自己。谁又能否认顺治、董小宛故事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