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传说中的君士坦丁

许多被附会在君士坦丁名义下的传说之所以有价值，主要是因为它们能够激起好奇心，这里只能够在涉及实例时才会叙述到它们。一些较有趣和较重要的例子引述如下。

第1节  君士坦丁和母亲海伦娜

有一部大约三十页的匿名小作品，由黑敦里奇（Heydenreich）编辑自一个十四世纪的抄本，被冠以该题目于1879年出版。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部如此微不足道的小册子却牵引出了大量的文学作品。除了作为中世纪传奇的一个例证之外，它没有多少价值，尽管科恩（Coen）似乎认为，它被大量引入文学作品本身就足以证明花费大量的努力去主张对它的著作权是有道理的。该故事是用一种尚过得去的技巧来撰写的，并非常畅销，也发行过节略本，其中一些内容如下：

海伦娜是高贵的特雷维兹（Tréves）家庭的女儿，出于朝圣的目的来到罗马。皇帝君士坦提乌斯在走过台伯河上的一座桥时，看见海伦娜正夹杂在朝圣者当中走来。皇帝被她的美貌所打动，于是做出安排，即让她滞留在她所租住的旅馆里，而把她的同伴打发回高卢。皇帝对她进行暴力胁迫，可是当看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巨大的悲伤时，他送给她一件宝石装饰品和一颗戒指，作为友善的表示，然后便离开了。她不敢返回自己的祖国，而是和自己所生的儿子留在罗马，这意味着她的高卢丈夫已经死去。这个儿子便是君士坦丁，他长得讨人喜爱，英俊过人，而且多才多艺。某些商人看到了他的优越品质，于是制定了一个赚钱计划：谎称他是罗马皇帝的一个儿子，要求希腊人的皇帝选他为女婿。

该计划得到了实施，一段时间以后，这些商人再次乘船去罗马，他们带上君士坦丁和公主以及大量金银财宝。在接近旅行目的地时，他们在一个小岛上过夜。早上醒来时，年轻的君士坦丁发现他们已经被商人们抛弃，他非常悲伤地承认了已经实施的骗局。对此，公主回答说，既然他已经成为她的丈夫，她便不在意他是谁或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在经历了几天粮食短缺之后，他们被过往的航海者带到了罗马，在那里与海伦娜相聚，并通过典当公主随身所带的贵重物品购得一处房产，由此他们经营起旅店业。君士坦丁天生喜爱军事生活，在马上比武中胜过所有其他人，于是便引起惊奇并遭调查。皇帝不相信他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把他母亲召来询问。海伦娜百般规避，但真相还是显露出来，因为皇帝送给她的戒指提供了身份证明。君士坦提乌斯先是把设骗局的商人处死，把他们的财物归还给君士坦丁。接着与东方的皇帝签署了一个协定，君士坦丁被承认为帝国的继承者。

甚至连穆尔巴赫（Muhlbach）都几乎写不出比这更加荒唐的历史小说。有关进一步的报道，请参看“文献”条目，特别是黑敦里奇和科恩的文章。

第2节  作为不列颠公主之子的君士坦丁

旧编年史称，科尔斯特公爵柯尔（Coel）因一次叛乱而成为国王。元老院因一名敌手的下台而欣喜无比，遂派遣君士坦提乌斯去不列颠。柯尔出于恐惧，派出特使去迎接他，并送出人质，不久以后便去世了。君士坦提乌斯被加冕为王，并娶了柯尔的女儿海伦娜，她是一位既美丽又有教养的女性。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即后来的君士坦丁大帝。这实质上是蒙茅斯的杰弗里和皮埃尔·德·兰格洛弗特的报道。该故事也曾被亨廷顿的亨利——他也许写作于杰弗里之前（在1137年？）——和西兰斯特的理查德所提及。沃琳则把“柯尔”写成是莱斯特的伯爵，不过其余的在大体上与杰弗里所写一致。著名的雷亚蒙的“布鲁特”在被翻译时从瓦士的“布鲁特”中获得了扩充材料，而它反过来又取之于杰弗里的作品。该版本把柯尔写成是格洛斯特的伯爵。颂词历史称海伦娜是一位不列颠国王的女儿，不过也称其为姘妇，尽管在别的地方她按传统的故事是一名妻子。它还被其他许多作品所提及，例如弗拉金的《黄金传奇》（Golden Legend）。有趣的是，海伦娜的这位传说中的父亲，被认为与“快活的老领袖即老国王柯乐（Cole）”是同一个人，于是就把君士坦丁当作是英雄鹅妈妈的外孙。

第3节  君士坦丁的麻风病；被西尔维斯特治愈和施洗

这是流传最广的故事之一。最早的记述据说来自于西尔维斯特的行传。有许多人复述过这一故事，其中包括埃弗拉姆（Ephraem）、西德里努斯和左纳拉斯。下面的记述主要来自于格里卡斯（Glycas）的作品第461—462页。

他与马克森提乌斯争战，在看到了十字架符号之后，他获得了胜利。此后，他脑子一片空白，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悲哀，在昏然沉睡之后看到了一个异象：一支鞭子抽打在他的脸上，鲜血顿时从鼻孔流出，注到了他的亚麻外衣上，形成一个十字架形状。看到这，他充满着悔悟，于是他又一次获得胜利。由于他被自己的妻子法斯塔第二次引向偶像崇拜，他遭致神罚，患上了麻风病。祭司们开出的处方是要他用婴儿的鲜血来沐浴，他即下令置办这种药物；可是当他听到母亲们的痛哭声时，他说，与其让这么多婴儿去死，不如忍受这一病痛。于是就像有人所说的，使徒彼得和保罗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西尔维斯特可以治愈他，最后，西尔维斯特果然把他的病治好了。有关受洗，存在着各种版本的故事细节，但是总体而言，有关他在罗马受洗的整个故事系列，均集中在这一故事上，对于这次治愈病痛的感激，被认为就是著名的君士坦丁的赠予的理由。在这当中，神迹的详情被充分地提供——两位使徒的话，西尔维斯特对两位使徒身份的识别，行浸泡礼及随后的教导等。

第4节  君士坦丁的赠予

这个对世界历史产生实际影响的最引人注目的伪造，曾经是没完没了的讨论的主题。简言之，据说为了酬答罗马教皇西尔维斯特所施行的神迹，他赠予了教皇某种包揽无遗的特权。该公告在一段冗长的信仰表白之后，接着报道了一个神迹，并提到皇帝建造教堂的事情。紧随其后的是向至高的罗马教皇西尔维斯特和他的所有继承人，永远赠送拉特兰宫殿、皇冠、弗里吉亚头巾、紫色披风、深红色长袍、皇杖、皇徽、旗帜、一名皇帝所需的整套行头, 以及各式各样的教士特权及几乎整个世界的统治权。在这里，即使要概括地描述一下这个非同寻常的虚构的历史，也是不可能的。该故事杜撰的时间不早于8世纪后半期（马腾斯认为是在9世纪；格劳厄特认为是在840—850年之间；豪克与博诺认为是在752—757年之间；兰根认为是在778年，等等；弗里德里希同意希伯格的看法，即把其划分为较早部分[653年]和较晚部分[753年]），它很早就形成广泛的权威，尽管其间不无疑问。在1229—1230年间，两个倒霉的人因胆敢怀疑它的真实性，被活活烧死在斯特拉斯堡（由里斯太荷博移交给博诺的文件，第57—58页）。不久以后，但丁似乎认为它的真实性是不成问题的；尽管存在着某种潜在的怀疑，但他不敢对之提出质疑。不过，但丁否定君士坦丁有权力或权利进行赠予——如果他的确赠予过的话。在现代，该文件的虚构性质已经获得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同样的承认，先前集中在其真实性上的轰轰烈烈的讨论，已经缩小为对地点（法国还是罗马）、时间（653—753年，还是第9世纪）和可能的作者的讨论。对这些问题的讨论近来又重新开始，并正生气勃勃地进行下去。较晚近的专论，有马腾斯的作品（1889年）和弗里德里希的作品（1889年，我手头没有此书）。我手头拥有的最新的一篇论文，是希伯格的文章，载于1889年1月17日、24日和31日的《神学文献》上。有关进一步的精选文献，参照马腾斯的《索引》；有关资料来源，见马腾斯撰写的章节，和博诺的序言；有关更古老的文献，见穆恩施的作品。总的情况，见关于君士坦丁的“文献”条目，载于本卷中，这里并不企图详论有关这个附属题目的文献。有关君士坦丁的赠予的论文，可以在下列名字之下找到：Albani, Altus, Arrhenius, Bachmann, Bayet, Bonneau, Brunner, Chaulnes, Colombier, Cusa, Friedrich, Genelin, Grauert, Hauck, Hildebrand, Jacobatius, Kaufman, Krüger, Martens, Muench, Rallaye, Scheffer-Boichorst, Seeberg, Steuchus, Tacut, Valla, Walther, Wieland, Zeumer.

第5节  君士坦丁堡建造之梦

“当君士坦丁沉睡在这个城市（拜占庭）中时，他梦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位脑门刻满岁月沧桑的老妇；可是顷刻间，她穿上了皇袍，变成一位美丽的姑娘，她优雅迷人，眼睛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青春活力，君士坦丁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站在身边的母亲海伦娜说道：‘她将永远属于你，在时间终结之前，她将永存不死。’在醒来之后，君士坦丁企图借助斋戒和施舍来从上苍那里求得对这个梦境的解释。看哪，在八天之后，他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他感觉见到了教皇西尔维斯特, 此人不久前已经去世，他得意洋洋地凝视着自己的皈依者，并说道：‘在等待上帝对那个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谜语的解答中，你已经以自己惯常的小心谨慎来行事。你所见到的老妇就是这个城市，它因岁月的流逝而破旧不堪，它的年久失修的城墙有进一步坍塌的危险，需要有一位修复者。而你如果对其城墙进行重修，将以你的名字使它著名；皇帝的子孙将在这里永远统治下去。’”（马尔梅斯伯里的威廉《编年史》，英译本，1847年，第372—373页。最后部分，即教君士坦丁如何对城市进行设计部分，被删去）。该故事由这位编年史家摘抄自阿尔德赫姆（死于709年）的《少女赞》（de laudibus virginitatis），然而在后一作品中，他并没有亲吻她，而是“给她穿上自己的披风，并把自己那装饰着纯金和耀眼宝石的皇冠戴在她的头上”，这一做法要合理得多。拉尔夫·德·戴斯托以及可能还有其他许多人也叙述过此事。

第6节  海伦娜的旅行

哈克鲁伊特（Hakluyt）在《旅行》一书中以平凡的语调讲述了一则并不平凡的轶事，以下是该报道的英语译文：

“海伦娜·弗拉维娅·奥古斯塔是从前不列颠最优秀的国王凯鲁斯的独生女和女继承人，她以无与伦比的美貌、笃信宗教、善良、虔诚和端庄（根据尤西比乌斯的证据）而享誉整个世界。她那个时代的所有妇女，无论是在人文学科的学习上，还是在乐器的弹奏上，抑或是在多国语言的掌握上，均无法与她的博学、娴熟和聪慧相比。她反应敏捷，言辞雄辩，行为举止高贵优雅。她精通希伯来语、希腊语和拉丁语。她的父亲（根据维鲁姆纽斯的报道）没有其他孩子……她本人有一个儿子叫君士坦丁大帝，在她还逗留在不列颠时，由于她的仁慈，和平降临到了基督教会。在福音的光照和滋润下，她的神学知识达到十分熟练的程度，她撰写了几本书（根据庞提库斯的报道），其中某些章节还残存到今天……〔她〕去了耶路撒冷，……〔在那里〕活到八十岁，于耶稣纪元337年8月15日在罗马去世……直至今日，她的遗体还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于威尼斯。”

第7节  十字架的发现

根据弗拉金的说法，据某一部“大体可靠的编年史”记载，君士坦丁曾派自己的母亲海伦娜去耶路撒冷，试图从那里找到耶稣基督被钉死的十字架。她到达之后，便吩咐整个国家的所有犹太拉比前来与她见面。他们感到巨大的恐惧。他们怀疑她要寻找十字架木头，但这是一个秘密，他们已经许诺即使在重刑拷打之下也不吐露这一秘密，因为一旦吐露便意味着犹太教至高地位的终结。他们见到她之后，她向他们索要耶稣被钉死的详细地点。他们拒绝告诉她，于是她命令把他们都烧死。在惊吓之余，他们供出了他们的领袖和唆使者犹大，说他可以说出地点。她让犹大在说出地点和饿死之间做出选择。起初他很顽固，不过六天的滴食未进使他无法坚持下去，第七天他屈服了。人们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他所指明的地点，在经过一番祷告之后，出现了一阵地震，地震过后，空中飘散着一股香气，这香气使犹大转变了立场。现场上有一座维纳斯庙宇，海伦娜下令把它夷平。接着犹大卖力地挖掘，在挖到二十英尺深的时候，发现了三副十字架，他把它们带到了海伦娜的面前。其中的真十字架的检验方式，是它能够使一个人从死中复活，或根据其他一些人的说法，它能够治愈一名妇女，或根据另一些人的说法，人们能够找到彼拉多的碑铭。在魔鬼与犹大之间的一场极其激烈的对话之后，犹大受洗并成为主教希里阿库斯。接着，海伦娜让他寻找十字架的铁钉。他找到这些铁钉时，它们还闪耀着金色光芒，他把它们交给了皇太后。皇太后带着这些铁钉和一部分十字架木头，离开了耶路撒冷。她把铁钉交给了君士坦丁，他则把它们安置在坐骑的笼头上和自己的钢盔上，或者根据另一种说法，两颗是这样处置，另有一颗被扔进了亚德里亚海。

通过圣希里阿库斯·尼·犹大的可悲之死，去追溯君士坦丁这一冒险计划的令人伤感的结局，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叛教者皇帝尤利安“邀请”他向偶像献祭。他拒绝了，融化的铅就被灌进他的嘴里；接着他被按倒在一副铁床架上，床架下面生了一把火，殉道者的身体被涂上盐和油。这位圣徒毫不动摇，尤利安命人挖了一个深深的井，里面放满了毒蛇。可是这些毒蛇一接触到圣徒，就纷纷死去。接着而来的是一大锅沸腾的油。对于这种油浴，圣徒也欣然接受，尤利安恼羞成怒，一剑砍去，结束了他的生命。他自称是第一位殉道者斯蒂芬的侄子，若非这一说法得不到承认，他便达到二百五十岁高龄，这也许会为他的夭亡留下些许安慰。

记述这一传说的文学作品非常多。十字架的发现一事，早在耶路撒冷的西里尔（约347—350年）的时代，即在尤西比乌斯所记载的海伦娜访问（《君士坦丁传》，第3卷第26章）的二十五年内就已经被提及，此后被提及的次数更多。然而，尤西比乌斯的未曾提及，似乎表明在海伦娜的著名访问期间任何所谓发现或自称发现都被结论性地否定了，尽管纽曼尖锐地提出了相反的看法。该发现与铁钉的使用常常被分开叙述，这些叙述在有关君士坦丁的许多原始资料中可以找得到。但是即使是相信十字架发现这一神迹的人，也几乎不能保证该故事是以上述的形式出现，而这一形式实际上是弗拉金所采用的。

参照辛克的文章《十字架的发现》；特别是弗拉金，他提供了原始资料。在史密斯的作品中，涉及海伦娜的还有一篇由阿尔格勒斯撰写的辅助文章，题目为《十字架的虚构》，该文按顺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原始资料摘要。

围绕君士坦丁的名义所收集的这些故事实例并未被详尽列出。有关君士坦丁的宝剑的有趣故事被阿瑟尔斯坦所描述，有关他因悔悟而皈依，以及中世纪小说和诗歌中的整个系列的暗示及故事，必然在这里得到传递。如果有人具有跟踪它们的好奇心，他会发现海登雷希的文章中的参考文献是一个很好的文献指南。对于一些故事，如君士坦丁与提里达提斯的故事，我们不知是否应当归入完全虚构的那一类（参照“原始资料”条目中阿伽坦格鲁斯、芝诺比乌斯、法斯图斯所提供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