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学于文，行已有耻

（清）顾炎武

近来，我来往于南北之间，很受朋友们的信任，把我推崇为师长。我感到，朋友们这样做，真如向盲人问道一样。我常暗暗叹息多年来做学问的，往往大谈心性，其实却糊里糊涂，并不理解。

命与仁是孔子很少谈论的，因此，性与天道，子贡从没有在孔子那里听说过。性和命的一番道理，孔子曾在《易经》中表明过，但没有多次告诉过别人。

他回答的话是：“一个人立身行事要有羞耻之心。”他谈到自己做学问，就说：“喜欢古代的礼仪制度并勉力探求。”我所说的圣人的大道是怎样的呢？无非有两个原则，一是说对学问要多方面学习，一是说立身行事要明羞耻之心。从自身到天下的大事，都是需要学习的；从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以至于出仕退隐、礼尚往来、接受辞取给予，都是需要有羞耻之心才能正确对待的。圣人不以粗衣粗食为耻，而以天下的普通百姓未能受其恩泽为耻。所以孟子说过：“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细微，无不具备于我，回头省察自身，那么这些道理都像厌恶臭味，喜欢美色一样，要自觉去实行，不能勉强。”读书人不先谈羞耻之心，那就是没有根本的人；不爱好古人的原则并广博学习，那就是研究空疏的学问；无根本之人，讲空疏之学，即使每天都向圣人学习却也会离圣人的境界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