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高楼索莫临长陌（3）
萧景苼见了络绎不绝的来客，只得闭了大门坐在后堂，叹道：“这情形比当初本王开府纳徒时有过之无不及！但当时世家公子们来学的是骑射，如今想学经商之道的大有人在！如何教得？”
渺渺笑道：“这有何难！您就说不教商道，不愿学的回去就是了。”
果然去了一大部分人，但留下的依旧不少。
渺渺道：“您就从基础开始，当初如何教我们的，如今就教他们，而那些想学经商的我也知道是哪些了，我来收！”
萧景苼疑道：“你会？”
渺渺笑说：“不会也得会啊，我们初来乍到，就有这么大的人气，怎么能浪费，让百姓失望，也非您夙愿，就看我的吧！”
萧景苼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信将疑。
渺渺连死都不怕，挣钱又是什么大事？她虽然是信口开河，但经济之道也略通得。
因此，前脚被乔家侄子乔苼拒之门外的那些人，忽又都被乔家侄女纳入麾下，感恩戴德。他们回去逢人便说，在乔家别苑能学经世致用之学。
渺渺第一课就介绍货物的价值，以自己学到的基本理论打了个底，随后立刻发动全部弟子发掘本地的经济作物，看看哪些能够吸引住市场。
起初，众位弟子也是一筹莫展，定州苦难之地，哪有什么物产，都是务农温饱而已。
后来胡叙忽然向各城都派了任务：为夫人采买花喇特色的物品。
这终于为雍城以外的城池带来了新的商机，尤其是定州这样的边缘城镇。
有弟子说，古籍记载：定州本来花喇一种食用香料五味果的原产地。但随着后来水土流失严重，这种果子的产量越来越少，反而是花喇南部的一块地域种植极多，但运输很难，要翻过一座巨大的山障。
有弟子提议：“我等可重新种植这种作物！”渺渺觉得挺对，将定州原产地的名号重新打响，是迅速抢占市场的好机会。
但也有人说：“听说这种五味果，对温、湿要求极高，而且夜间成熟，只晚了一些时日采摘，味道便大不相同！”
渺渺眼前发亮：“这更是个商机！物以稀为贵，既然此处是原产，不如重新种植，至于温度湿度，我们可以搭建室内长廊，塑造温室种植，这样就能控制生长条件，达到古籍上记载的效果。”
虽然大家并不是完全听得懂，但在渺渺的指导下，全城的劳力都开始投入到建设“室内长廊”的巨大工程中去。
渺渺从弟子中选拔三人，专门对参与的人力登记造册，按照工期来进行管理。
他们从山间采了一些原始土壤，研究定州古籍所记载的五味果的生长环境，渺渺就发现，之所以近百年都无法大量出产这种果子，是因为气候发生了变化，定州原本是一个温暖潮湿的地方，而后不知什么原因，据说是“天降巨大火球”，就变得贫瘠，产出就萎缩。
渺渺觉得这是迷信胡说，但总之后来就不出五味果了，现在还能大量出产的产地，就转移到了花喇南部的一些地方。而那些地方，正是当今东院城主胡叙的夫人朵丽公主的故乡。
渺渺和众弟子骂了一通“天降火球”，就想模仿气候土壤环境，大量复制五味果。
即便无法作为贡献城主夫人之物，肯定也会成为其他赶时髦的夫人小姐们的新宠，到时候不愁销量。
弟子们学了多日“经世致用”之学，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也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正值慕夏，气候温暖，种了不到半月，又下了好几场大雨。
说来也奇，定州少雨，自打萧景苼与渺渺来后，已连下了好几场，全城都觉得他们是祥瑞，带来了好运，说不定气候真能恢复百年前的样子。
无论是被救的残苦病儿，还是来学艺的弟子，都对乔家人称颂不已。
又过了一个多月，五味果已经开始发芽抽枝，长势喜人，渺渺派三队侍卫轮流查守。
索老板等人便也十分眼红，经常来探探渺渺口风，渺渺觉得如果现在她说这个生态长廊连带五味果植株转让，估计这些人会挤破头。
萧景苼赞道：“你真厉害，没想到还真能找到一个能生钱之物！”
渺渺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能种好，但经历过这些过程我发现，人性逐利，但物还在根本！”
“此话怎讲？”
“若全无产物，经商便如无源之水。但若只有产物，而没有像城主夫人的喜爱这种光环加持，只怕也没人真正想要，除非这种物产是让每个人都喜欢的，而当真又有了这种物件儿，那些人又会挤破头的据为己有，而不是经商买卖了，当真难呀！”
萧景苼笑道：“所言甚是，怪不得你要我派三队士兵日夜严守。可是怕他们来偷苗？”
渺渺道：“偷还是其次，若是毁了，我们岂不白费心血！”
萧景苼道：“那万一种的好呢，到时候胡叙发现我们在他治下不仅大兴土木，还种植香料，我们又当如何？难道靠这些香料与他征战不成？”
渺渺转身道：“那就要靠钱庄的索老板啦。我已想好，让他出面交付胡叙每年的采买使，所获之利，也全部交给他。索老板贪财，必然乐意。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先掌握这种种植技术，只要他偷不走技术，那便互有牵制。也不怕全被他独占，弃了我们！”
萧景苼赞道：“好！”
渺渺又道：“我观与他同来的那几位，面和心不和，与您之前寿阳王府的门客差不多，参差不齐，或许有人嫉妒我或者索老板，前来使坏毁了我们的作物，也并非无可能！”
萧景苼还没说下去，果然有巡逻者来报：“抓到两个蒙面来毁苗者！”
众人扯下面罩一看，竟然是其中一个是渺渺弟子：“对不住啊！乔三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和弟弟一起投几株苗回去自己种植，弄点小钱……”
渺渺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要，大不了光明正大的跟我说嘛，为何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说罢就真的赐予这两人两株已经发芽的五味果苗，并叮嘱他们要小心栽培。
渺渺笑对萧景苼道：“你看，为了一株果苗，我的一个徒弟就能联合他的弟弟一起来我们廊下偷盗，比胡叙如何？”
萧景苼道：“原来师门在利益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啊！”
两人感叹一番，漫步至廊下。此时便凭栏远眺，望着远处通往雍城的官道，微风轻轻扬起她的发梢，让她年轻的脸庞显现出一丝与年龄并不符合的沧桑。
她看着萧景苼，缓缓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您不因有胡叙一人，就放弃所有弟子，我也可以。”
萧景苼不语，良久道：“你们育苗不要太辛苦。”
那两人哪知将植株盗回后，很快就因生长环境恶劣而枯死，全城都知道了这事，不用渺渺和萧景苼一兵一卒，就被众人唾弃，两人连夜逃出了定州。
而渺渺实际上也没有信心，只是看到了订造在册的那些民夫之力，觉得众人都挺抱希望的，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满心期待育苗能获得成功。
萧景苼怀着一丝忧虑：“被盗走的植株出现了严重的枯死，万一将来长成之物并不具有所需之质，或是半途出现类似情况，又有何解脱之计？”
渺渺道：“亏得您提点，我当时就想到了补救之法，还不止一个。若是尚未长成就枯死，则取其根茎，炮制成香，以他法混过采买使；若是长成，但不是本来之味，则再思他用。”
萧景苼道：“计倒是好，但我等不懂香料啊！”
“您别忘了，我们还新认识一位香料商客，我这几日在想，若是差人前去，不一定显得诚意，非得亲自前往！”说着便掏出两个香囊。
萧景苼恍然大悟：“哦哦，你说的必是那日在雍城外见到的老人！”
“正是！”渺渺喜道：“您还记得他说过“桂涎坊”么，我想前去讨教学习……”
“那我与你一起去！”萧景苼毫不犹豫道。
对外便称回老家拜见乔爷，两人将长廊俗务托付一种弟子，便轻车小辇，前往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