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探魂汉州
永州到汉州的路程并不远,沈浪和朱七七当天傍晚就到了汉州城,作为边塞重地,汉州的城防布局与其他城镇并不一样,城墙要更加坚固厚实,也更加高陡险峻,城内官兵巡逻的次数也更为频繁,沈浪和朱七七进城后发现,城内虽是灯火通明,但街上的行人却是寥寥无几。
“这汉州城晚上不热闹啊。”朱七七四处打量,眼前的景象不像是进入了一座城,反而像是到了一个偏僻小镇。
“毕竟是地处边关,晚上宵禁要早些。”沈浪是来过汉州的,但当时明显要比现在热闹得多。
“大小姐!”
两人照样进了朱家客栈,掌柜一见朱七七便认了出来,年初他曾有幸回京见过朱家未来掌门人,也就是眼前这位身穿鹅黄长衫,一脸笑意美如神仙的姑娘。
“掌柜的,给我们两间天字号上房。”有的人笑是皮笑肉不笑,笑不达眼,而朱七七的笑则显得很亲切和真诚,一双狐狸眼闪着光,静静的注视着你却又不会让你感到不适,哪怕贵为朱家的掌门人,却从未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不好接近的感觉,这点跟她爹朱富贵简值一模一样。
“掌柜的,一间就够了。”一旁的沈浪出声阻止了掌柜拿钥匙的动作,如果到现如今他还会同意跟朱七七分房而卧,怕不是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个痴傻的。
“这……”掌柜为难的看了眼朱七七,又好奇的打量着沈浪,他当然知道沈浪是未来的姑爷,可两人毕竟还未成亲,就同住一间房好像不大好。
“别听他的,给我们两间房。”朱七七白了一眼沈浪,这人是想坏了她的名声不成。
“……”沈浪笑笑未再出声,顺手接过了掌柜递来的钥匙,两间房就两间房,他总会有法子跟她住一起的。
朱七七赶了一天的路已是累极,洗漱完很快就上床歇息了,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毛手毛脚的好不烦人。
“沈浪!”朱七七知道有沈浪在不会有歹人找上自己,唯一要防的就是沈浪。
“七七,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去院子里练功啊。”来打扰她做什么,不耐烦的将一只魔掌从自己腰间甩开,朱七七不耐烦的转了个身与沈浪面对面,“我很累了。”
“累了就睡吧,我不打扰你。”沈浪笑着伸手将朱七七拥进怀里,“我就抱抱你,不做别的。”
“堂堂沈大侠什么时候也学起了梁上君子,学会偷偷溜进姑娘家的房间了?”
“我只做你一人的梁上君子,只偷溜你一人的房间。”
“登徒子。”
“乖,累了就睡吧,我真的不做别的。”沈浪轻拍着朱七七的背哄她入睡,他心疼她连日的奔波,就算他想做点别的也不忍心,但要与她各睡一间房他又做不到,只能强令自己做起了正人君子,真的只是抱着她轻哄她入睡。
“我不习惯有人抱着睡。”打从还在包袱里开始,到现今二十年她从来都是独占一张超极大床,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她实在是不习惯睡着了身边还有旁人的存在。
“你得学会习惯,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夜晚,你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睡了。”
“那你过去点,不要挨着我。”
“不行。”
“你的呼吸声太重,我睡不着。”
“习惯了就好。”
“还有你的气息全进了我脖子里,热呼呼的我也睡不着。”
“习惯了就好。”
“你抱得太紧,我也睡不着。”
“再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别的。”沈浪亲吻着怀中人儿的耳垂,轻声威胁“要么睡觉要么做点别的,你自己选。”
“我累了,睡了。”朱七七连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强装镇定。
果真是累极困极,哪怕再不习惯,朱七七仍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怀中人呼吸越来越轻微越来越平稳,沈浪才稍稍放开她,轻抬身子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复又将其紧紧拥入怀中,方才闭上眼睛跟着进入了梦乡。
“早啊!”
“你起来很久了?”朱七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沈浪神清气爽的从外面进来,连忙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快起床了。”沈浪走近床边,伸手掀开被子将朱七七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清不知道吗?”
“我们是夫妻。”像给小孩儿穿衣服一样,沈浪一件一件替朱七七将衣服穿上,又打来洗脸水帮她把脸洗干净,才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梳妆镜前坐下。
“我自己来就好了。”见沈浪拿起梳子,朱七七连忙阻止。
“我想为你束发,我先学学,梳不好你再自己来。”沈浪知道朱七七平日里都是丫鬟为其梳妆的,她自己也不是很会束发,路上她每天都是最简单的发髻,他早已学会了。
“不错嘛,沈浪,你梳得比我自已梳得还好一些,不愧是无所不能的沈大侠。”摸着与自己平日梳得无二的发髻,朱七七很是满意,样式虽然一样,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沈浪梳得比自己梳的更紧实一些,她平日总是担心自己的发髻不小心散了开来。
“多谢夫人夸奖,为夫日后日日为夫人梳妆。”沈浪也很开心,他很享受为朱七七打理一切的过程,自从有一次清晨无意之中见过丫鬟为她梳妆描眉的情景之后,他就曾在梦里做过无数次同样的举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真的亲手为她梳好发髻描好柳眉。
“贫嘴。”朱七七羞红了脸,“我们今天做什么?”
“既然来了边关,那我们就先四处打听打听,看看那些战死的亡魂都葬在哪里,除了你那份名单上的名字看看还能不能再寻到一些人,一起接回去。”
“谢谢你沈浪。”
“谢我什么?”
“谢你不问原由的站在我身边陪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两人吃了早饭便携手出了客栈,根据掌柜的介绍,两人先是走访了当地的官府,从官府史官那里要来了一份名单,上面详详细细的记载着阵亡战士的名字与籍贯,被亲人接回家乡的都已作好了记号。
史官名叫钟福,二十来岁就来了边关,也曾跟随队伍驰骋战场,一次意外伤了腿再也上不了战场便入了汉州府衙做了一名史官,见证了一批又一批新兵的到来,也亲历了无数战士有去无回的身影,他详细的为他们记录了入伍时间、阵亡时间、姓名和籍贯,就等着有一天他们的家人寻来。
“钟伯,您这么多年没想过要回家吗?”朱七七搀扶着钟福。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离家那年家里刚给他娶了媳妇儿,这么多年也不知还是不是在等着他。
“那为什么不回呢?”
“我要回了,那些阵亡的将士就没人安葬了,都是些鲜活的生命,年纪轻轻从了军,家里都有亲人等着,不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处,总有一天他们都得魂归故里。”
人性总是难测的,有恶有善,朱七七觉得不论如何善总归是要大于恶的,像钟伯这样牺牲自己只为让战死的亡魂得以安息的人虽是少数,但正是这样的少数才显得格外的珍贵,一点点光穿破了云层就是大片大片的金黄,会照耀得大地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