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姊妹
坐公交回到家,陈亦便见纸河拍秦氺鲮的门。
“细妹、细妹,叫你带的生粉呢?”
“我不知买了吗?”秦氺鲮回道,没开门,“我在想播什么。”
“放哪啦?”
“放哪...”屋里顿了会,她诧道:“我丢超市里了。”
秦氺鲮忙开门道:“呀,我好像忘那购物车里没拿回来。”
“你这人真是的,做女生怎能这么马虎。”纸河数落道。
秦氺鲮应了声,赶紧穿鞋出门。
陈亦随手把策划案放茶几上,问道:“今晚吃什么?”
纸河转过身,利落地倒了杯茶,她有喝茶的习惯,茶叶是陈父很早前留家里的,有散装的红绿茶,也有圆碌碌的茶饼,陈亦懒得泡,很少喝。
“红烧肉、玉子豆腐、瘦肉蘸酱油、还有菜心和骨汤,三妹也说回来吃,菜多了点。”纸河道,这边生活了很多年头,饮食也是华夏式的了。
茶几下放了块夹子夹好的茶饼,纸河收回柜里。
陈亦道:“锦鱼回来么?”
听说她的课表更满一点,偏偏她说自己不曾逃课,连思政什么的都照上不误,所以她大多周末才会回家。
“嗯,她说思政老师请假了,下午没课,明天又没课,就早点回家了。”纸河说完又道:“我回去做饭了。”
“我来打下手吧。”陈亦主动道。
“男人也进厨房吗?”纸河稍稍诧异。
“这什么话。”
“之前听三妹说你做饭就奇怪了,怎么说呢,我以前都没见过男人下厨呢。”
“噢,你来了广东也没见过吗?”陈亦在说最末两个妹妹出生的秦家。
“也没见过,都是女人下厨的。”
陈亦想了想道:“你之前住过汕头吧。”
“哎,怎么知道的?”纸河扬起脸。
陈亦看了眼骨汤,调成中火:“有听过那边比较重男轻女吧。”
“我也不清楚这些。”把解冻好的五花肉放砧板,她轻声问:“真要打下手?我一个人也成。”
“我没事做,帮你分担点嘛。”
“那麻烦你了,这肉你切吧,比拇指头大一点。”纸河比了比拇指。
“那我的拇指刚好差不多。”陈亦伸她眼前。
她两只纤指拎猪肉一样拎起自己拇指,认真比对,这举动真出人意料。
“红烧肉你会做吗?”
“会的,我挺喜欢吃的。”
“那不如交给你做吧,”纸河莞尔,得寸进尺道:“我不想手沾猪肉味,太臭了。”
“行。”她放开手,陈亦取下菜刀切猪肉了。
猪肉一块块切成小方砖,家庭炉灶,小点好入味,又不用煮太久,浪费煤气。
“二姊,我跟三姊把生粉带回来了。”屋外传来风风火火地关门声,秦氺鲮进厨房,生粉啪地往电饭煲一放,然后转身就跑回闺房。
“她又没把门带上。”纸河埋怨道,走去关好门,回来继续切青椒。
配菜全切好,纸河拆开生粉,倒进器皿里,然后拿来装玉子豆腐的小碗,三四勺生粉倒进去,豆腐很软,她小心地每个都均匀裹好,末了按开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放油,大火烧热,长筷把一个个豆腐夹进去。
豆腐炸成金黄,捞出沥油,油倒去大半,然后蒜葱青椒一并扔进爆炒,油烟机没法全抽走那葱蒜香味,闻着老香。
“和她们说句还有半个钟吃饭吧。”纸河见陈亦备好红烧肉的辅料,出声道。
陈亦应了下来,出去分别说了声,又回厨房。
六点半,大家围了圆桌子坐下来,秦锦鱼坐陈亦对面。三妹去叫了好几次,这才匆匆落座,纸河给她加了个咸鸭蛋半埋饭里,自己煮了个溏心蛋在油碟。红烧肉、玉子豆腐和熬个汤的猪骨—上桌,晚餐便开始了。
开水扒电视下啃猫粮。
“二姊,大姊打电话给我了。”秦锦鱼杏眼盯着红烧肉,忽然捡起话题。
“嗯,她怎么找你?”纸河自然疑惑,早望跟家里的联系大抵是每月挂次电话。
“我不是...最近发了首歌吗。大姊在娱乐公司上班嘛,然后就听到了。”
“这不稀奇呀,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要是我毕业了之后,可以试试去她公司签合约,我说:‘还早着呢。’,她又说要是得闲可以给我介绍点方便的兼职赚点零花,哦,她给的合约比一般公司都好不少。”
“这样啊,你要从纸河公司跳槽啦?”纸河调笑道,“忠臣不事二主喔。”
秦氺鲮却叫唤道:“不是还说...那个什么...良木择禽而栖?”
她的三姊纠正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都不知你语文学哪去了。”
“差不多差不多。”秦氺鲮吃了块红烧肉,油在嘴里化开,她眼睛一亮道:“这红烧肉比之前好吃。”
“我考虑下大姊的话怎么样?”秦锦鱼问纸河。
“嗯嗯,顺便多跟她见见,不然一年姊妹也见不上几面,哪像样。”纸河顿了顿,跟细妹道:“这红烧肉是陈亦烧的,比我的要好吃?”
“原来他还会做饭啊,更好吃点。”
“什么‘他他他’的...没礼貌。”纸河转脸同陈亦,不好意思道:“她老这样,你也知道。”
“没事没事,你不说我也不在意。”陈亦回道。
瞧着桌上赏心悦目的三姊妹,陈亦晚饭吃得也心跳快几分。
“那我怎么叫你?”秦氺鲮小心翼翼地问道,才搬来几天,还是不熟。
“你直接叫我名字也行。”陈亦这方面倒无所谓。
“哪成,你比她大。”纸河稍稍思忖,“唔,要不叫亦哥?”
“我看叫三哥吧。”秦氺鲮多嘴道。
陈亦在想,不会是印度阿三那个三吧。
纸河没理解那意思,考虑了下道:“这也不是不成。”
“说什么傻话。”锦鱼拍了拍细妹,对纸河笑道,“她说的是印度三哥。”
“细妹,你又不说好话。”纸河反应过来叹气道。
她旋即朝陈亦说笑:“我刚才还在想难道以后叫你三弟不成,那这样锦鱼就得叫四妹了。”
“叫什么都行的。”陈亦话是这么说,心想还好不是二弟。
“虽说叫你名字生分,可是...突然多个三弟,还蛮别扭的。”纸河婉言了结这话题。
陈亦夹了块玉子豆腐,吃下道:“这豆腐也很好吃啊。”
“是吗,其实没什么难的。”
“你下回教教我,我也想学点简单的菜,多会一个菜好充数。”
纸河点头答应,秦锦鱼寻话道:“知道吗,以前二姊做菜可是一个个人分盘吃的。”
“锦鱼!”纸河不想被妹妹揭短。
秦锦鱼不依不挠道:“那时在汕头,说帮忙做年夜饭吧,她竟然一人分一盘地端上来,把爷爷奶奶吓了跳,说什么犯忌讳之类的话,叫她端回去放一起再端过,她是我上小学时候才改的。”
“还有她说什么茶碗蒸,做出来奶奶说:可不水蛋吗?”
“这个话题就到这了啊,不许再说。”纸河急道。
陈亦觉得实在好笑,这么会来事的纸河当人面犯尴尬,而且不仅是秦锦鱼说得生动,纸河现在的反应也很滑稽。
边吃边聊,话越说越多,纸河随口谈起最近报纸上纷纷登载的英国脱欧,趁机又谈了会卡梅伦首相辞职的事,话题就顺到卡梅伦访华吃火锅。
“他好像很能吃辣。”陈亦道。
“是吗,我吃火锅都吃不辣的,牛骨锅、菌菇锅什么的,二姊也是。”秦锦鱼道。
“我跟三姊去吃都点鸳鸯锅,我能吃辣点,不过不能吃太多。”秦氺鲮小口小口吃着咸蛋黄。
“我其实很喜欢吃辣。”陈亦道,“初中的时候去吉林旅游,刚好下雪,冷得要命,然后我爸带我吃火锅,辣油锅底,可能因为冷吧,当时多辣都吃得下去,觉得好吃,之后我就喜欢吃辣了。”
想起吉林漫天绵绵白雪,古文里倾刻花似的,陈亦道:“我一直在广东这边嘛,第一次见到雪,心里激动得要命,没想到雪是这样的,‘好冰,没想象中软,不过好好玩,哇好多好多雪,怎么这么多’那时就这样想。”
陈亦笑道:“我就往里头一跳,披着大羽绒抱着雪滚来滚去。”
“那你还挺可爱的。”秦锦鱼下意识道。
陈亦呆了呆,这么大个男人了,第一次被女生说可爱。
秦锦鱼反应过来,也觉自己失言了,可不知说什么好,别过娇羞的杏眼。
恰好,叮铃叮铃的铃声响起,纸河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老师打过来的。”纸河起身出阳台道。
陈亦嗯了声。
秦锦鱼默默低头扒饭。
秦氺鲮却面色略有慌张。
“你好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消多时,纸河压低声音道:
“什么?你怀疑水鲮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