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困惑与渴望
我想,我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尚且会如此,那么,别的新妈妈是不是更加困惑,更加迫切地需要得到指导呢?我不得而知,于是,我去观察周围更多的新妈妈。在社区的小花园里,我听到带着孩子晒太阳的新妈妈们聚在一起哀叹,轻松自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在医院里,我看到妈妈们焦虑地向医生求证孩子是否正常,对于自己是否当好了妈妈总是流露出紧张;在公交车上,我看到背着大包抱着婴儿吃力地上下的新妈妈,养育的责任让她们看上去少了些从容,多了些狼狈;在心理学课堂上,我常常会遇到新妈妈,她们总是在发言中提到,做了妈妈遇到太多苦恼,于是想到心理学中寻求帮助……看来,我的感受并非孤例,妈妈们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情感,同样的渴望。
女性在生孩子以前对于即将发生的人生转变是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我们并非不重视孕期的学习,但是人们大多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孕育和生产一个健康宝宝上,却没有人告诉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后你又该如何面对后面的生活。没有预警,没有练习,就突然成了母亲,而生活的巨变来得突然而又必然,女性感到难以招架。
人们已经十分重视婴儿对妈妈的需求,有很多理论在告诉女性,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但是,很少有人考虑,处于这个特殊阶段的女性自身有着什么样的需要。人们忽略了,要让一个母亲是合格的,首先要保证这个女性自身是身心健康的。当她处于良好的状态,充满能量,她才有可能给予一个孩子足够的爱和照顾,如果她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去做好一个母亲呢?
人们也是关爱新妈妈的,但还停留在传统的坐月子的方式里,除了一再地提醒要保养好身体,似乎并不能提供更多。当有新妈妈出现产后抑郁,甚至有些新妈妈做出了极端行为的时候,人们会唏嘘不已,这其中固然有新妈妈自身的原因,但是人们往往看不到,还有另外一些原因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人们习惯于把女人初为人母的这个历程模糊化,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语言掩盖这个时期里可能出现的各种非常实际的问题。“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们常常这样说,可是到底女人在这几年里经历了什么,又如何能比较好地度过,很少有人细问。在丧偶式育儿已经成为女性共同的感慨时,我们发现,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女性已经在担当社会职能方面做出巨大的贡献,但是女性承担养育职能方面得到的支持却还停留在过去的模式里,虽然物质上已经不再欠缺,但在心理和精神上的支持却远远没有跟上。
偶然的机会,受邀向新妈妈们分享我做妈妈的感悟,竟然得到新妈妈们的认同。几次讲座下来,组织者说:“每一次都有妈妈哭,说明这不是个别现象,是大家都有共同的感受、共同的需要。你应该把这些问题写出来。”
这成为这本书的缘起。我试图通过一本书分享我本人和其他妈妈的亲身经历与内心感受,梳理新妈妈面临的共同课题,并找到一些求解的线索。
我对新妈妈这个群体进行了大量的有意识的观察,我的眼睛和耳朵仿佛装了一个自动开关,每当人们谈论跟新妈妈有关的话题,开关就会自动打开,把信息收集进来,纳入我思考的框架。同时,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我有机会看到很多新妈妈的转折历程。有的妈妈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老公如何在她生了孩子以后不再爱她了;有的妈妈深陷婆媳关系的漩涡,不知如何才能从人际的纠缠中解套;有的妈妈告诉我她如何在生育期间被人为地关闭了上升通道,感受到无法言传的委屈;有的妈妈拼尽全力地要成为一个好妈妈,却又长年处于焦虑中……通过她们,我看到女性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命运,看到孩子如何改变了女人的人生,女人又如何因为孩子改变着自己,以及女性身上所蕴藏着的巨大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