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族中人心一

匈奴部众分漠南漠北两支，漠南匈奴首领为方涉可汗，其帐下又有着八个分部；漠北匈奴首领娄界可汗，总领着十支分部。方涉亲征漠北得胜后，娄界可汗率部众归顺方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近来娄界颇不安生，兴许是有独立称王的意思。”北万梅曾对方涉如此说道，“你在外将兵，我与使者在内说服漠北部众。不然一旦开战，娄界临阵倒戈，手足相残，即便有天人神助，也难以取胜中原。”

方涉沉思片刻，道：“攘外必先安内，母亲说得在理。”

于是匈奴四十万大军在军镇上暂时安居下来。直至这年初春，三月二十日，匈奴在驻军的两军镇上站稳脚跟，镇中百姓都对外来民族的活动习以为常。

彼时北万梅刚从娄界可汗的军帐内出来，便看见了在帐外等候她的郭保友。自两人见面开始，郭保友便时常与北万梅走在一起。北万梅对此并不意外。

“谈判的结果怎么样？”郭保友问。

“娄界说，攻下中原之后，他要一半的土地。虽然方涉一定不会同意，但是我答应他了。”北万梅道。

“不过是届时一刀子的事。”郭保友笑道。

北万梅笑着点点头。

她问：“最近几天他们大概就要向东土进军了。这消息你可传给了燕王？”

“休养了这么些时日，即便我不和他说，他也该提前做好了准备。”郭保友答道。

“也是，燕王所在的军镇离这里不远。”北万梅道，“我近来留宿在外，不知本部的事。楚先生的伤养得如何了？”

河间一战之后，楚逸便频频心悸，常常发高烧，一烧便是数日，数日里都卧病在床不能起。他烧得醒时昏昏沉沉，睡着了便做起梦来，梦中山中风雨大作，雨水俱是赤红色。逝水先生站在瓢泼大雨之中，失望地注视着他。

清醒时他眼前万物都被一张摘不下的布条遮住，只有在梦中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各异的颜色。

“舜帝棋乃是仁义之棋，你却拿它来涂炭生灵！”逝水先生怒道，“你行恶事时无感，那此间的腥风血雨，你便好好感受着。”

楚逸心脏为之一颤。雨水将天地都映成血色，好似一只大碗，扣着大地上回响的悲鸣。

逝水先生走到他面前，令道：“你跪下，为师陪你一起跪天地。”

梦中一跪，天昏地黑，不知日月变换。

如此往复了十数次，逝水先生不再入他梦境，他的病也就好了。他病好时，正是秦匈整顿军队，准备西进中原的时候。

“近日气色不错，刚才已经去与西凤、方涉两人备战去了。”郭保友答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瞧见一个小卒狂奔着往西凤军帐的方向去了。他气喘吁吁、连招呼都没打地就冲进军帐，报上了两条消息。

帐中三人只听他道：“杨舟官复就职，殿下麾下的二百三十八家商户都被他拘留查办，最新的一批药剂和粮食滞留蜀地，雍州府周围已被严格封锁。”

西凤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那人战战兢兢，避开西凤的目光，不敢说话。

“另一条消息是什么？”方涉代他问道。

“白上族首领放弃与我们合作，撤回东部驻军，关闭了补给线路，反派人与皇帝示好议和。”

方涉闻言蹙眉冷笑道：“我就知道会有如此结果。”他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就在这紧张之时，郭保友与北万梅走进军帐内，赫然迎上西凤与方涉的目光。

“母亲原先主张与白上族联手，如今白上族倒戈。当如何论罪？”方涉厉声质问道。

楚逸浅浅地笑了一下，道：“白上族先前与我族合作之时，大可汗远征漠北，供给的粮食确实帮助甚大。公主的提议并不失为良策。再者近日，公主奔走于各部之间，备言大可汗心胸旷达，能容能忍，是可以追随的明君良主，不可不谓为大可汗鞠躬尽瘁。大可汗如今却要当众责备羞辱她。”

说完，他摇了摇头：“我还是先行一步，免得脏了我的耳朵。”

只见方涉忍了怒火，弯下腰、垂下头去：“是儿子鲁莽，冲撞了母亲。”

北万梅垂眸看他，摇了摇头：“听得进他人指点，说明你还没有忘本。”

她莞尔一笑：“娄界已向我表明忠心。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那就现在出兵。”西凤在军帐中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