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中国区域发展竞争力评价
总体上而言,我国区域发展成就主要表现为区域协调性有所增强,但也呈现出新的变化和特点。新世纪以来,党中央国务院相继实施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等战略,中西部地区的增长速度明显加快,地区差距在速度上扩大的势头得到控制,但是由于中西部地区基数较小、市场化水平和产业竞争力相对较低,缩小地区间差距实现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逐步收敛仍是未来工作的重点。当前我国的区域发展差距出现新的变化,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差距更多体现在南方和北方差距的扩大上,南方省份区域发展竞争力得到大幅提升,而北方一些省份受制于市场化程度低、市场化改革缓慢、政府与市场关系界定模糊等因素影响,经济发展速度和向高质量转型都低于南方省份。这些新的趋势和特征迫切要求我们找出问题的症结,分析产业转型升级、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和高质量发展障碍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这里我们从区域竞争力评价入手,使用Share-Shift方法[21]分析不仅可以发现区域竞争力升降的趋势,还可以从产业转型内部剖析区域竞争力升降的原因,从而可以采取更具针对性的措施提高区域竞争力。
区域竞争力是体现资源吸引力、市场掌控力和周边辐射力的重要因素。如何衡量区域竞争力、区域竞争力在过去一段时间是否下降?哪些产业的竞争力得到了加强?哪些产业竞争力在不同程度地削弱?根据美国著名学者波特提出的国家竞争力模型,一般又称“钻石模型”,他认为一国的经济竞争力取决于生产要素,需求状况,相关和支持产业,企业战略、结构和竞争的优劣程度四种因素。显然,区域竞争力作为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从不同维度加以总结。从目前的研究看,研究方法主要采用成本收益法、投入产出法、人口工程研究方法(Population Projection Method)等,这些方法虽然糅合了经济竞争力的多种影响因素,但由于影响因素选择带有一定的主观性,抑或客观原因导致遗漏关键变量,都将对研究结论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为了规避因选择主观性和客观认识差距所致的关键因素遗漏问题,我们这里采用Share-Shift研究方法来进行分析,其主要基于以下理由:第一,该方法简单可行,数据仅仅需要各行业就业人口数据,而且从数据跨度上而言只需基期和考察期两期数据,《中国统计年鉴》中提供了全国各省、直辖市和自治区分行业的就业人口数据,这就使得测算区域竞争力成为可能;第二,通过使用Share-Shift方法不仅能考察区域竞争力大小,还能通过其他分解分析全国总的就业人口变动及行业间结构变迁对区域就业的影响,这极大地方便了我们多角度多维度考察各个省份制造业、服务业和服务业内部总的变动趋势,有效甄别过去十年各地的优势产业,找出区域竞争力差异的原因和结构转型的难点,为未来的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高级化提供指导。
Share-Shift用公式可以表示为:
SS=NS+IM+RS
其中SS就是区域产业份额偏移额,NS表示全国份额变动,IM为产业份额变动,RS是我们关注的核心即区域竞争力。NS、TM、RS用公式可以表示为:
其中为r地区i产业在t-1期的就业人数, 为t期全国总就业人口,t-1期为基期,我们这里选择2008年作为基期,将2018年作为目标考察期。显然,NS说明了区域就业多大程度上是由全国就业人口总的变动推动的,IM则从全国各产业就业人口变动与全国就业人口总的变动角度说明了全国产业结构变迁对区域就业人口的影响,反映了某个产业竞争力强度对劳动力流入的积极作用。譬如过去十年服务业取代制造业成为很多地区经济发展的第一驱动力,我们便可以通过使用IM指标发现服务业整体和服务业内部具体哪些行业的“吸人”作用最强。RS表示该区域某个行业相对全国某个行业的变动对该区域该行业就业人口的影响,以北京为例,若北京某一产业竞争力相对全国平均水平较强,就将会吸引更多的人口流入到该行业。SS的变动采用就业人口绝对值和增长率变动来同时表示,从而更直观、更科学表征北京相对全国其他区域产业竞争力的差异。
通过表4-1、表4-2和表4-3的测算结果,以北京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例,北京总的份额偏移量为:
制造业:SS(-21.9)=NS(40.0)+IM(-19.1)+RS(-42.8)
服务业:SS(253.7)=NS(177.6)+IM(19.5)+RS(56.6)
这就说明北京2008—2018年制造业就业人口变动-21.9万人,其中全国制造业规模扩张带动北京制造业人口增长40.0万人,全国产业结构高级化进程使得北京制造业竞争力低于服务业导致北京制造业就业人口增长19.1万人,北京制造业区域竞争力下降使得就业人口减少42.8万人,这也就意味着北京相对全国平均水平而言过去十年制造业的竞争力在下降,制造业吸引就业人口的绝对额在不断下降。反观服务业就业人口过去十年增加253.7万人,绝对增长量超过制造业,这里驱动服务业增长的最主要因素是区域竞争力RS,这反映了北京服务业相对全国平均水平较高,进入新世纪以来受制于经济转型和首都发展功能转变,北京制造业份额逐渐减少而同期服务业吸引力却在不断增强。同理,受过去十年全国从大规模工业化转向服务业驱动的影响,产业结构服务化过程也使得IM绝对值增加19.5万人。
从NS总的发展趋势看,2008—2018年中国工业化的提质增效和服务业份额的不断上升,使得13个省份的NS绝对量都为正数,劳动力从第一产业流向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趋势十分明显。多数地区的服务业NS就业人数都超过了制造业NS就业人数,这说明服务业正成为各地就业增长的蓄水池和洼地,服务业成为经济增长的最主要驱动力。从服务业内部看,劳动力增长占比较大的是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等垄断服务业部门,而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行业劳动力占比普遍偏低,部分反映了现有服务业发展大而不强的局面。若从产业结构变迁IM角度考察,由于服务业逐步取代制造业成为地区经济发展的第一驱动力,服务业相对制造业扩张也使得所有地区制造业规模都相对萎缩,相应的制造业的竞争力也逐步让位于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这从服务业内部部门IM变化趋势中可以清晰发现,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等传统服务业部门或处于行政垄断的服务业部门吸引劳动力的流入逐步减弱,流向现代服务业部门逐步增长,显然伴随着宏观经济向服务业转型,服务业无论是规模上还是竞争力上都有了较大提高。从RS绝对量角度考察了产业竞争力的变化对劳动力的吸引作用,从中可以发现北京、上海为典型的服务业竞争力较强的地区,而制造业竞争力排名前五位依次为广东、江苏、安徽、河南、重庆,安徽、河南、重庆等中西部地区省份制造业竞争力进步非常显著。值得注意的是,传统制造业大省辽宁和山东的制造业和服务业竞争力都出现了下降,这与其他11个省份制造业和服务业中一升一降或一降一升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传统制造业和国有企业占比较大的省份转型升级的困难。
上文对绝对量的分析的弊端在于中国各地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使得直接比较具有不可比性。广东、江苏等东部地区省份与西部地区很多省份无论从经济规模上还是发展水平上看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因此采用相对增长率更能反映出各地区产业竞争力差异是否是经济竞争力差距的主要体现。为了节省篇幅及NS、IM更多的表征的是全国大的经济环境和结构变迁趋势,因此表4-4只报告了RS增长率,从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以下几个事实:第一,围绕服务业大类,中国服务业竞争力最强的省份是上海,上海服务业RS增长率为0.58,反映了过去十年服务业劳动力年均增长0.58%。第二,围绕制造业大类,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在过去十年增强的省份主要有江苏、安徽、河南、广东、重庆等,而且以广东与安徽表现最为显著,主要原因在于广东近年来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促进传统制造业质量、创新和品牌升级,实现了广东制造向广东创造转变,而安徽大力承接长三角产业转移,充分利用产业互补和外溢效应优势,积极融入长三角一体化,使得安徽近年来工业总产值、增加值一直在高位运行。因此总体看,过去十年东部地区主要省份创新要素更加聚集于服务业部门,而广大中西部地区省份伴随着东部产业转移使得创新要素升级更加集中于制造业部门,围绕产业变动所带来的是创新向优势部门和产业集聚,相应的这些优势部门的创新生态也将更加完善。虽然从整体情况而言多数省份服务业在不断发展壮大,劳动力流入服务业的趋势也在不断增强,服务业竞争力在不断上升。但分行业比较的话还是会发现不少问题,多数省份劳动力增长得最快的服务业部门还主要集中在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住宿和餐饮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教育业,卫生和社会工作,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等部门,这些部门要么是人力资本密集度低、劳动生产率提高缓慢、创新能力不强的传统服务业部门,要么是政府管制、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公共服务部门,而体现现代服务业发展的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等发展较快的主要还是集中在北京、上海和广东等东部地区省份,其他省份大多发展都比较滞后。因此,通过Sh are-Shift方法分解出的RS增长率可以发现过去十年虽然各地服务业发展趋势越来越明显,服务业取代制造业成为经济中第一大产业,但喜中有忧,服务业的优势产业却多集中于传统服务业部门使得服务业内部结构不佳,事关创新和现代化建设的现代服务业在多数地区发展较为滞后,这一则进一步挤压了现代服务业部门的发展,二则也影响了经济整体服务业劳动生产率提高和自主创新能力的增强。
表4-1 NS绝对量
表4-1 NS绝对量续表
资料来源:作者计算,下同。
表4-2 IM绝对量
表4-2 IM绝对量续表
表4-3 RS绝对量
表4-3 RS绝对量续表
表4-4 RS增长率
表4-4 RS增长率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