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家路窄
蓝浩驰正在与表妹视频聊天，突然听到女人尖叫的声音，抬头时，一个黑框眼镜迎面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蓝浩驰被撞倒在地，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趴在自己身上，双肘撑在自己胸上，手中宝贝地握着一盒什么东西。
柳晓姝庆幸冰淇淋完好无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趴在别人身上，迅速从“人肉靠垫”上起身：“对不起、对不起。”
蓝浩驰起身正要理论，一串音乐响起，柳晓姝掏出手机一看，想起是自己设置的定时闹铃，该回办公室放航班了，于是再次鞠躬道歉后迅速往运行楼跑去。
“哥，你怎么了？”
蓝浩驰捡起手机：“没事，被一个神经病撞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事？”
“没事，快到签到时间了，我先去做航前准备了。”蓝浩驰走进运行楼，透过门上的玻璃反光就看到自己精心吹出的发型毁了，衣服也因为刚才的摔倒而皱了，可为了不迟到，他只能顶着这副狼狈的样子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完成了面部识别签到。
乘务员甲：“蓝少，你今天衣服上还有灰？”
蓝浩驰愤愤地拍打着衣服：“都怪那个疯女人。”
“女人？”安全员似笑非笑：“恭喜啊，终于有女人收了你了，这么疯狂？”
“瞎想什么呢，我在院子里遇到一个疯女人把我撞了还跑了。”蓝浩驰朝航医室走去：“等小爷飞回来，必须找到这个黑框眼镜好好跟她算账不可。”
刚跨进航医办公室，黑框眼镜赫然出现在眼前。
蓝浩驰抬手指上柳晓姝：“原来你在这里。”
柳晓姝看到一个穿着副驾制服的人，核对了一下OA航班条上显示的名字：“蓝浩驰？你是最后一个。”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晓姝不明所以。
蓝浩驰：“如果刚才不是有人推倒了我，我现在也不会这副样子。”
柳晓姝恍然大悟：“抱歉，我那时担心冰淇淋掉地上，没注意到有人。”
蓝浩驰：“你害我弄成这样，还说跑就跑。”
柳晓姝：“我刚才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蓝浩驰气极了，这个女人损坏了他丽航四帅之一的完美形象，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抵消的吗？
柳晓姝单膝蹲下，既然自己撞倒人，又是一会儿要飞航班的人，还是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比较好。
蓝浩驰以为这女人是要下跪求原谅，心里舒畅了一些：“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小爷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蓝浩驰，你又在欺负新人。”刘远教员走了进来。
蓝浩驰：“我没有。”
刘远教员：“你都让人小姑娘这样了，还说没有欺负人家。”
柳晓姝：“刘教员，他没欺负我，他刚才摔倒了，我蹲下只是想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还好，我看他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受伤。”
刘远教员：“哦，原来如此。”
蓝浩驰：“你看吧，我说的你还不信。”
刘远教员抬起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马上要开飞行准备会了，你还在这里磨蹭。”
当着刘远教员的面，蓝浩驰不好发作，只得赶紧做了酒精测试后跟着进了飞行准备室，心中却暗想着回来一定找这人算账。
完成最后一个空勤人员的航卫放行，柳晓姝查看了第二天最早一个航班的起飞时间是06:30时，按照马丽娜所说，航医的上班到岗时间是第一套航班起飞前九十分钟，这么推算，自己最迟05:00时就得坐在办公室里，这么推算，至少04:30时就得起床。
到值班室睡到凌晨，接到控制席位电话告知机上旅客突发疾病，柳晓姝立刻回到办公室，询问了乘务长、旅客以及机场急救医生情况后，按照马丽娜的要求填写完报告，已经02:00时了，只能抓紧时间再睡两个半小时。
入睡不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个乘务员打电话请假，开完《航卫停飞单》后一看时间，好吧，已经04:00时了，她直接趴办公桌上补觉了。
上午九点，柳晓姝第一次航医值班终于结束。
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朋克风打扮的男子走进了航医室。
马丽娜小声道：“这是来接班的航医，魏医生，你把《工作交接本》给他就可以了，他不太喜欢和同事们说话，所以他不理你你也不必在意。”
柳晓姝：“魏医生，你好，我是昨天刚来报道的，我叫柳晓姝。”
魏勇看了一眼柳晓姝，轻微点了个头，柳晓姝猜想他这就算是向自己打招呼了吧，果然高冷，于是把《工作交接本》摊开：“这是我值班时做的工作事项，第一次跟马姐的班，如果哪里做的不好写的不清楚还请多指教，我会及时改进。”
魏勇逐一《工作交接本》上的内容，事项都记录地清清楚楚，也没有像马丽娜那样偷奸耍滑把一些工作事项拖延到自己这里，再看看她填写的那些值班记录，检查记录，看来这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医生是个认真做事的人。
他态度好转：“好的，以后你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问我。”
“谢谢魏医生。”
马丽娜诧异地看着魏勇，他居然对新人说话超过了十个字？
这人一向高冷，不怎么理会人，也很少和同事们交流，如果不是因为他航空医师的资质齐全，完成工作事项也算认真，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想不到今天对这个新人的态度还算不错。
莫非他也听说了消息知道小柳是郑主任弄来的亲戚？
……
宝贵的休息日，第一日补觉睡到晚餐时间，第二日背诵《手册》，再打理好一些杂事，转眼便又到了值班的日子。柳晓姝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休息时间。
她按平日的习惯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办公室，值班席位上却空无一人。九点正，马丽娜走了进来：“小柳，休息得怎么样？”
柳晓姝：“还好。”
马丽娜：“没事儿，你才刚值了一个班，不习惯是正常的，以后慢慢就好了。
柳晓姝：“今天交班的医生呢，我在这里等了小二十分钟了，怎么没见到人？”
马丽娜：“赵医生呀，她有时候会先走，有时候不知道在哪里晃悠，将来你值班的时候看她的《工作交接本》就行了，如果哪里不清楚再给她打电话。”
柳晓姝：“工作手册上不是规定必须当面交接，不能早退吗？”
马丽娜心想，郑主任怎么也没教导一下这个亲戚，罢了，她来提醒也一样：“小柳，其实航空公司里的地面岗位大多是为了安置空勤人员家属的，尤其有很多是飞行员的家属。”
“就好像赵医生，她老公是机长，公司不会计较她怎么样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可以了。”
后来，柳晓姝查看了交接记录和相关工作台账，这位没有见过面的赵医生还真是偷工减料、粗制滥造的高手，这要是在医院，早被护士骂个从头到脚了，不过毕竟自己管不了旁人，做好自己值班期间的工作就可以了。
航班间隙，马丽娜拿出一摞资料：“小柳，趁现在没有航班，我教你如何安排空勤人员的体检。”
“嗯。”柳晓姝：立刻掏出笔记本。
马丽娜：“上次你已经知道空勤人员包括飞行员、乘务员和安全员，通常情况下，他们每年体检一次，而40岁以上的飞行员则每半年体检一次。”
“体检项目、体检合格的标准根据工种、年龄有所不同，具体项目的标准都可以在局方出台的文件里面找到。”
“体检合格的空勤人员会有纸质的《体检合格证》，我们航医在‘健康监管系统’和‘体检合格证管理系统’上输入查询条件，比如工种、日期、性别、姓名等等，就可以查询到对应人员《体检合格证》的有效期了，通常我们会在到期前一周安排他们到民航局认可的医学体检鉴定机构进行体检，以保证《体检合格证》的有效性。”
马丽娜指着电脑屏幕一番操作：“你看，正好过几天有这几个人要安排体检，我就根据他们不同的工种来告诉你安排他们体检需要做的各种不同的准备工作。”
马丽娜指着文件进行解释说明，柳晓姝则迅速记下笔记，她没有想到，原来组织体检有这么多要求和前期准备，航空医学的审核标准也比普通人的要求严格许多。
……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乘务长制服约莫三十岁的女人走进航医办公室。
乘务员：“马医生好，我来给你送病历了。”
马丽娜接过病历扫了一眼：“打算休息几天？”
乘务员：“就七天吧。”
马丽娜：“好，我帮你写好《航卫停飞通知单》会通过公司OA邮件发送到客舱部和调度席位，你一会儿留意查收。”
乘务员：“那就谢谢了。”
马丽娜：“客气什么，代我向你家老王问好啊？”
“一定，一定。”
乘务员走后，马丽娜开始向柳晓姝说明《航卫停飞通知单》的书写方式：“第一行的表格是航卫停飞人员的姓名、性别、年龄这些基础信息，我们通过局方的健康监管系统或体检合格证系统都可以查看，中间的部分填写的是病情描述、诊断，最重要的是你作为航医计划给请假的空勤人员的病假时间，病假天数主要根据咱们医学专业的判断来决定。”
柳晓姝仔细翻阅了病历，问：“马医生，刚才来请假的这个乘务员的病历不太标准啊，什么检查项目都没有做，是怎么诊断出急性胃炎的？而且，胃炎不至于要给她一个星期的病假吧。”
马丽娜：“小柳，她老公是客舱部的老总，她想要多休息几天就让她多休息几天，你刚来不知道，如果不照着她的意思开假条，她老公立刻就会给咱后勤部的老总打电话，绕一圈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按照她的意思做，与其被她吹枕头风，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不是？”
柳晓姝：“可是……”
马丽娜：“小柳啊，你刚从学校出来工作，很多人情世故你都还不懂，我可当你是自己人才和你说这些。”
……
下午，郑主任来到航医值班办公室：“小马，带教的怎么样了？”
马丽娜亲昵地搂着柳晓姝的肩：“郑主任，小柳学地很快，不愧是S医大的高材生呢，现在值班期间的基本工作流程、体检安排都学会了，工作做的都很好，相信她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柳晓姝侧头看看马丽娜，她们相处不到四十八小时，马姐对人都这么亲切热情的吗？按马姐所说，航医的工作流程她已经全部学习并记下了笔记，不过还不熟悉，哪里有她夸的那么好。
郑陵满意点头：“好好干。”
马丽娜跟着郑陵走进航医主任办公室：“郑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我收到体检队通知，这是钱总昨天的体检报告。”郑陵把手机微信递给马丽娜看。
马丽娜看后大惊：“钱总被查到这个病，是不是就不能再做飞行员了。”
郑主任：“钱总来找过我了，这个病关系到他的职业生涯，先不要对外声张。”
马丽娜：“那他的《航卫停飞通知单》怎么写？”
郑主任：“就写个需要长期休息的疾病，你亲自写，小柳毕竟是新人，很多事情搞不清楚状况，其他的问题我和钱总会解决。”
马丽娜：“好。”
晚饭后，马丽娜照旧先走了，柳晓姝第二天整理工作交接时发现了不对劲：“马姐，这个钱磊是向你请假的吗？我怎么没有找到他的病历资料。”
马丽娜：“没关系，他情况特殊，郑主任知道的，你不用管，照着邮件记录就行。”
……
半月后，柳晓姝开始独立值班，工作一切顺利，只有一个人总喜欢找她麻烦。
现在，蓝浩驰就坐在航医值班席位对面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八字。
柳晓姝：“那天晚上的确是我错了，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蓝浩驰：“柳小妹，一句道歉就可以不用负责了吗？”
“是‘柳晓姝’。”柳晓姝无奈了，小学时就常常有同学拿她名字开玩笑，叫自己‘小妹’，这个蓝浩驰一米八的大个子怎么还这么幼稚，难怪大家叫他“蓝少爷”：“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蓝浩驰：“我可是堂堂美丽航空四帅之一，上次因为你损坏了小爷我英明神武的形象，你必须在公司公共频道上发表道歉声明。”
柳晓姝：“还有呢？”
蓝浩驰：“刘远教员以为我欺负你，你也得向他解释清楚。”
柳晓姝：“没问题，我会向刘教员解释的，不过，他为什么会认为你一个小弟弟……”
啪……
一个穿着乘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孩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包，尴尬地说：“我晚点再过来。”转身时，若有深意的瞟了蓝浩驰一眼。
蓝浩驰意识到乘务员误会了，立刻抬手解释：“不是你想的……”
乘务员捂嘴跑了
蓝浩驰：“柳小姝！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晓姝没有反应过来，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小啊，不是小弟难道还是大哥吗？”
此后几天，同事们看到蓝浩驰时的眼神都怪怪的，蓝浩驰气极：“柳小姝，我和你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蓝浩驰没有航班的时候，就会去柳晓姝办公室附近转悠，他想找茬说她工作时间玩手机、睡觉或哪一项工作有遗漏，可惜这黑框眼镜工作上滴水不漏，他根本抓不到小辫子。
工作上无法，就得从其他地方下手。
一次，蓝浩驰发现柳晓姝错过最后一个猪蹄的失落表情，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宁可摔倒也要护住冰淇淋的场景，灵机一动：“呵呵，终于让我知道了你的痛点了。”
受航班时间限制，柳晓姝到员工食堂的时间偏晚，她喜欢的食物不会剩下太多，她惊喜地发现今晚有她最喜欢的卤猪蹄，食堂的大师傅真的很厉害，公司里的猪蹄卤制的非常美味，一口下去感觉可以消除一整天的工作疲劳。
她兴高采烈地拿起了餐夹，结果眼睁睁看着另一个餐夹迅速夹走了最后一个猪蹄，蓝浩驰朝她得意一笑。
好吧，她不是为了猪蹄就跟幼稚“少爷”计较的人，柳晓姝走开继续选菜。
看到炒虾仁，柳晓姝正要靠近，蓝浩驰大勺一挥，没了。
好吧，她不是为了虾仁就跟幼稚“少爷”计较的人，柳晓姝走开继续选菜。
三番五次之后，柳晓姝知道蓝浩驰是故意抢她喜欢的菜色了，这个可恶的蓝浩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柳晓姝决定坚决捍卫自己的晚餐，于是，餐厅里所剩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就看到一男一女争先恐后抢菜的画面。
厨房年轻的新橱内心热情澎湃，想不到有人争先恐后抢夺他做的菜，他一定要继续努力，不想当厨师长的小橱不是好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