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谓航医
柳晓姝走到公司大门口停下，仰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美丽航空”四个大字，一个大跨步，从此开启了作为航空医师的新征程。
办理好入职手续后，由人力资源部的小A带至航医主任办公室。
小A：“郑主任，新招航医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了。”
柳晓姝：“郑主任好。”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起身抬手：“欢迎欢迎，我代表航医室欢迎小柳医生的到来。”
柳晓姝赶紧附和着与其握手。她在面试时见过这位直属上司，他总是一副和乐的样子，她有些庆幸跟了一个好脾气的上司。
小A先行离开，郑陵便与柳晓姝闲聊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出头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郑主任好。”
郑陵笑着介绍：“小马，这是我们新入职的航医，小柳，她的带教工作就教给你了。”
“好的，没问题。”马丽娜笑看向郑主任身旁的女孩儿，听说这次面试的人里面有郑主任亲戚家的孩子，说是大学刚毕业，好像就是这个姓，说不定就是她了。
柳晓姝：“马医生好。”
“欢迎你的加入！”马丽娜问：“主任，今天正好是我值班，请问我是不是就从今天开始带教？”
郑陵：“好，既然小柳的手续都办好了，就从今天开始带教吧，争取让她早日独立值班。”
马丽娜：“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柳晓姝跟着马丽娜来到1楼一处办公室，刚进入就看到里面一五十岁上下女人正在低头织着毛衣，一头波浪卷造型夸张，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对着镜子化妆，指甲上的水钻闪闪发光，桌子上放满了零零碎碎的化妆品。
马丽娜：“赵姐、小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航医，柳医生。”
赵明洁、贺乐抬头看向柳晓姝。
马丽娜又向柳晓姝介绍道：“赵姐是咱们航医室的护士长，小贺是护士。”
柳晓姝：“你们好。”
贺乐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赵明洁：“呦，看样子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吧。”
柳晓姝：“是。”
赵明洁：“丽娜，恭喜你啊，等小柳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有人替你分担工作了。”
马丽娜：“那是，相信小柳很快就能步入正轨的。”
“这里是行政办公室，主要是护士做行政后勤杂务的地方。”马丽娜边说边把柳晓姝带至隔壁房间：“这里就是我们的值班航医办公室了，是我们给空勤人员做航前体检的地方，空勤人员包括飞行员、乘务员、安全员，咱们航医的工作的重点分为三个板块：第一是航班放行，在每套航班前对空勤人员进行酒精测试。第二是如果有空勤人员汇报身体不适，就要由我们开具《航卫停飞通知单》，它的作用类似于工作请病假用的假条。第三是安排体检，协助空勤人员获得体检合格证。”
说罢，马丽娜从抽屉里取出一银色手掌大小的机器，柳晓姝只觉这机器很像旧时的大哥大。
“这是手持酒测仪，我现在演示一下它的操作方法。”
马丽娜将一透明塑料吹嘴卡入酒测仪上方的凹槽，按下“开启”键，待屏幕上显示“请吹气”的字样，就深吸一口气，含住塑料吹嘴后吹气，酒测仪发出滴的一声后停止吹气，几秒过后，屏幕显示为“0.00”。
马丽娜说明道：“这样就代表酒精测试结果合格了，如果检测结果不是‘0’，酒测仪会发出连续的警报声，屏幕上则会显示超标的数值。
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根据超标数值对应的处理办法就在这里。”马丽娜从文件柜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文件：“这是咱们公司的《航空卫生手册》，我们航医进行所有工作的依据就是这本手册，之后你得空时多熟悉这本手册。”
“好的。”柳晓姝边做笔记边应答下来。
之后，马丽娜教授柳晓姝操作公司OA系统查询航班人员名单的方法，等到了对应的航前准备时间，几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乘务员走了进来。
马丽娜装好透明吹嘴，对其中一人说：“你好，请你做一个酒精测试。”
乘务员完成了酒测，得到马丽娜的示意后签字离开。
马丽娜：“按照局方要求，每套航班的飞行员、乘务员、安全员各抽查一人做酒精测试就可以了。”
“安全员？”
马丽娜：“看来你之前对这一行了解的不多，每架飞机上都配有安全员保障航班的安全，他们通常是穿黑色西服。”
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将行李箱放至门口，快步走了进来，道了一句“马医生好！”就自己动手装好吹嘴做了酒测。
马丽娜：“呦，直接自己动手了呀。”
“是啊，这种小事情就不劳烦马医生亲自动手了。”西服男看到站在一旁的陌生面孔，笑道：“马医生，这是带新人了吗？”
马丽娜：“是啊，这是我们新来的柳医生，这是咱们美丽航空的四帅之一的宋颂。”
宋颂：“柳医生好。”
“你好。”听说是美丽航空的四帅之一，柳晓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颂，又在这里跟航医套近乎呢。”一个身穿飞行员制服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
马丽娜、宋颂客气招呼道：“机长好！”
机长A：“你们好。”
马丽娜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来的航医，柳医生。”
柳晓姝：“机长好。”
机长A：“恭喜呀，你们航医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副驾驶B递来一张A4纸打印的《飞行任务书》，在马丽娜的示意下，柳晓姝安装好酒测仪：“你好，请做一个酒精检测。”
副驾驶B酒测合格，柳晓姝在右下角的方框里签字盖章后交还给副驾驶B。
马丽娜小声对柳晓姝说：“机长A既往有高血压的诊断，因此，在每次航前体检时我们需要检测他的血压数值。”
柳晓姝点头表示知晓。
马丽娜从抽屉里取出血压计：“机长，我给您测个血压吧。”
机长A ：“好麻烦，算了吧。”
马丽娜：“还是测一个吧，这样也是为了您飞航班的安全考虑。”
机长A ：“那好吧。”
马丽娜替机长A测过血压后笑盈盈道：“可以了，机长。”
机长A ：“那咱就走吧。”
马丽娜：“机长慢走。”
看着机长A、副驾驶B远去的背影，柳晓姝心中疑惑，马医生为什么对机长这么客气，甚至有些故意讨好的感觉。她是个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很快就被马丽娜看穿了心思。
马丽娜：“每家航空公司里最重要的宝贝就是飞行员，而机长就是宝贝中的宝贝，因为乘务员、安全员甚至副驾驶都可以随意替换，但是机长人数有限，属于稀缺资源。”
“哦。”柳晓姝心道，果然，什么东西都是稀缺的才是宝贝。
“当然，不是所有机长都要测血压的，”马丽娜一手食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图表继续带教：“我们在这个健康监管系统里可以看到所有空勤人员的身体健康状况，名字下面的‘A级’代表身体完全健康，‘B级’代表患有一些疾病，但不影响飞行安全，‘C级’代表患有高血压一类可能影响飞行安全的心脑血管疾病，需要在执行航班前由航医进行血压检测，属于正常血压范畴的才可以放行，随后把血压数值填入健康监管系统里作为记录。”
柳晓姝：“那如果高于正常值怎么办？”
“根据公司《航空卫生手册》里的规定，如果血压、心率超过正常范围，需要让受检测人员休息10-15分钟左右以后再次测量，如果还是高于正常值，就得开具《航卫停飞通知单》。”
马丽娜放低声音道：“当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没有高出正常范围很多，询问一下，只要对方没有身体不适的情况，你就在‘健康监管系统’里写一个正常血压数值就行了。”
柳晓姝：“这样把血压高的人放行到天上，不会出问题吗？”
马丽娜：“机长如果觉得身体没有问题，你还把他停飞了，他肯定要跟你闹，而且公司飞行员数量有限，停飞一个飞行员，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公司许多航班的运行，所以，除非高出正常范围很多，不然不要轻易去停飞一个飞行员，尤其是机长。”
柳晓姝觉得有些为难：公司员工的职责是以公司的利益为优先，航空医生的职责是把控安全风险，当这两个职责产生矛盾的时候，不是应该以安全为第一导向吗？
……
放航班的过程中，马丽娜热情地向机长们介绍柳晓姝，航班空闲的时候，马丽娜就教柳晓姝作为值班航医的必备技能：
“《航卫停飞通知单》第一的表格是航卫停飞人员的姓名、性别、年龄这些基础信息，我们通过局方的健康监管系统或体检合格证管理系统都可以查看。”
“中间的部分填写的是病情描述、诊断，最重要的是你作为航医计划给请假的空勤人员的病假时间，病假天数主要根据咱们医学专业的知识来决定。”
“如果是重大疾病或手术，《航空卫生手册》上都有写明停飞的时间和复飞的条件。”
“《航卫停飞单》填好后再末尾签字盖章，再通过OA邮件通知病假人员所属部门、运控部门、调度和值班席位，然后抄送我们内部所有航医。”
“如果飞机上的旅客突发身体不适，就要联系当班的乘务长询问情况，根据病情要求机场医生进行处理，最后把情况填写到《机上紧急医学事件报告单》上，同时发邮件报告运控部门、安全监察部门、飞行、乘务、保卫、调度等值班席位。”
“上报公司各级和局方都是有时限要求的，这些也都写在《手册》里。”
柳晓姝：“看来这本《航空卫生手册》真的很重要。”
马丽娜：“当然，我现在教你的这些工作流程是让你知道航空医生的工作内容，等你回去熟悉了这本手册，就会知道所以的工作内容从何而来，为何而定，以及执行的方法和步骤了。”
“谢谢马姐，我回去一定好好背这本手册。”虽然这是厚厚一本，但对于医学生们来说，背诵下来不是很难。
马丽娜取出以往的台账：“这些你可以参考着看，慢慢就会熟悉了。”
“谢谢马姐。”
柳晓姝一边听着马丽娜的介绍说明，一边快速地记下笔记，民航医学领域的规范就好像新大陆一般需要重新学习。
夕阳西下，待乘务员取走《飞行任务书》，马丽娜指了指OA上的航班条：“还有最后一组航班，这个颜色代表它延误了，航班条上的时间表示它延误后的预计起飞时间，走吧，咱们先去食堂吃饭，九点前回到值班航医室放航班就行。”
二女脱下白大褂，一起往公司食堂走去。
走进食堂，柳晓姝眼前一亮：“想不到航空公司的食堂这么高大上，居然是自助餐。”
马丽娜：“那是当然，你想想，公司就靠空勤人员挣钱，他们吃得营养，身体健康，才能更好的替公司赚钱嘛。”
柳晓姝和马丽娜美餐一顿，马丽娜收到一个短信后对柳晓姝道：“小柳啊，我有点事情，待会儿反正就最后一个航班了，你守一下，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明早直接来办公室。”
“可是……”
“航班放行的基本工作流程你今天都已经学会了，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马丽娜从口袋中取出房卡，这是值班房，里面有两张床，床单公司每天都换，你随便挑一张自己睡，不用等我了。”
“哦。”
马丽娜走后，柳晓姝拿了一盒冰淇淋走出食堂，距离最后一套航班还有二十分钟，她决定在公司院子里散个步，吃个冰淇淋再回办公室。
她边散步边低头开启冰淇淋盒子，没有注意道路上的台阶，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手中的冰淇淋盒向前抛出，柳晓姝生怕冰淇淋掉地上，便慌忙前倾了身子前伸了手去接，左手速度不够没接住，只向前上方挡了一下，右手手滑没接住，又只向前上方挡了一下，等她全神贯注好不容易左右手同时抱住冰淇淋盒子时，才注意到正前方有人，可她已经无法阻止身体向前倾倒的惯性，只得大喊一声：“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