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轩我:白夜追凶
现代架空背景,私定人设,请勿上升真人和现实
…
冰雨裹挟着冷风如刀子般割在人的脸上,雨势渐大,冲刷走路面的泥泞,汇成一条条涓涓细流涌向四方。
雨从昨夜便开始下,仿佛知道来到这里的人们心中的那点苦,如同流不干的眼泪,毫无节制般,没完没了地下着。
耳边混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砸在黑色的伞面之上飞溅在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之上,带着沁人的凉意,连带着将人的心狠狠揪在一起,谢茗攸感觉到身旁的人想将自己拉起,她抬头看了看那人,瞧见他清瘦轮廓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尽是沉闷闷的神色,谢茗攸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默然不语,明白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将伞往她的方向倾了倾,又直生生的跪了下去。
再次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再度泛起疼,他的膝盖还没有完全好,哪怕被打伤之后及时敷了药,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便将膝盖伤的事抛在脑后了。
“阿轩,你起来,你膝盖上还有伤。”
在悼念时最忌讳的就是大声说话,谢茗攸压低了声音,在这雨势浩大之中更显得轻了几分,几乎让人分辨不清。
宋亚轩却还是听得真真切切,指尖抚过谢茗攸颊边雨水眼泪混杂着的水滴,这几天不带歇气的忙碌让他消瘦得厉害,牵起唇角笑着眉眼间还是掩不住疲惫。
“别说话,悼念大姐夫,是必须要虔诚的。”宋亚轩温言安慰着。
感觉着身边的人挨着自己的肩,同自己一起跪在这不知疲惫依旧声势浩大的雨中。他在用行动告诉她,无论未来将面临什么,他都会陪着她。
宋亚轩从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和好怕的,哪怕膝盖痛得厉害,被人带着用灭口的念头给铁棍狠狠敲上几记,拖着几乎快要撑不住的身体也要追上那个唯一能够证明真相的证人,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在目光朦胧之中仿佛又再度见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旧熟人。
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带着一丝不明的疑惑,再度醒来时他人已在医院的病房里,得知的是那人早已逃脱的消息。
最后的线索也断了,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事情的真相,而留下的其他线索无一不是指向宋亚轩的。
谢家人了解他的秉性,不会轻易相信他是真的会杀害同自己认识多年而又很有缘分做了姐妹夫的沈衔的,可对于失去丈夫的谢承希来说,在得知丈夫突然不明不白的去世的消息时,她的世界俨然崩塌了,她没有任何方向的,对身边每一个亲近的人都示以排斥的态度,面对线索指向的宋亚轩时,哪怕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也做不到再如以往般平静淡然,她开始冷漠的面对着所有人。
沉闷压抑的气息在这愈来愈烈的暴雨之中没有被冲刷去分毫,如天空中乌黑厚重的云层般沉沉压在人的身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过去的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与凌迟。
哪怕再无法接受温顺慷慨的沈衔去世的事实,每个人心中默悼着这是假的,希望着这只是一场无法醒过来无法停止的噩梦罢了。
“好了,攸丫头。你们起来吧。”
为首安静肃穆的中年男人开口道。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来,只是压抑着神色。看起来不大高兴。
谢茗攸扶着宋亚轩一同站起,刚才膝上沁人钻心的凉意还在,因为长时间的跪让她有些站不稳,勉强稳住身形后想要对着肃然威严的父亲微笑却又发觉不妥。
她收住了下意识地笑,目光扫过周围。
放眼望去,墓碑前每个站在雨伞下的人人都颤抖着肩膀,低眉敛目,手里拿着纸巾抽泣,擦着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打湿的脸颊,或默哀着神情,或低声啜泣。没有一个人敢放声痛哭,每个人的心情或是又有些不同的,但谢茗攸始终相信,至少在场还是有人真正感到难过的。
他们是来祭奠她一周前去世的大姐夫的。大姐夫名叫沈衔,是谢茗攸大姐谢承希的丈夫,两人都是彼此的初恋。当初谢承希对沈衔一见钟情,认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经过五年的爱情长跑后两人于两年前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谢承希爱沈衔如命,可以不顾谢泽和的反对,可以放弃谢家长女的身份断绝与谢泽和的父女关系不顾一切的和沈衔在一起,她对沈衔的感情有多深在场的人都十分非常清楚,她还没有从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中缓过来,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她态度苛刻激烈的排斥着每一个人,她埋怨明明能够劝住自己丈夫的宋亚轩,怪他当初没有劝下沈衔不要去那场应酬,因着面对哪怕血浓于水的亲妹妹谢茗攸也连带着生起了几分恨意。
看着面前的两人紧靠着对方的身影,一点莫名的酸涩与怒火很快夺取了她的理智,口中将将咽下去的一口怨气还在默默发着酵。
终于,谢承希忍无可忍般将这几日来压抑着的所有怨气与不满通通发泄出来。她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被压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
谢承希几步冲上前用力推开两人,拼命踢打着此刻还能够安然无恙站着的宋亚轩。
谢承希恨,恨为什么他明明觉察到了不对劲却没有及时制止,明明有能抓到那个人的机会的却又被生生错过,她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在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时的她还在焦急又满心期待着还未应酬归来的丈夫。
沈衔出事那天是四妹谢茗攸和宋亚轩的订婚的日子。谢家家大业大,凡是沾亲带故打过照面,不论交情深浅的人都被邀请来了,场面十分盛大,足可见谢家人多么重视这次订婚典礼,可直到订婚宴快要开始前几分钟,作为长女婿的沈衔却迟迟未来。
沈衔在出事前一天离开家的时候告诉谢承希他要出门应酬和客人谈合作的事情,顺便再去向未来妹夫宋亚轩贺喜,说些喜庆祝福的话,让宋亚轩和谢茗攸早点将婚礼给办了才踏实。
两人谈完后沈衔就离开了,而直到他出事的消息传来时,距离沈衔离开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个小时,后来警方调查了沈衔的行踪,他在和宋亚轩见面后的确是去了别的地方,但是监控只记录到他在离开宋亚轩工作地点后准备上车离开的画面,可是就在他离开不到五分钟之后那片区域又莫名集体停电了,所有能找到的监控都停止了工作。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偶然,像是早就预料好的一般,因为线索中断,没有人知道沈衔此后的行踪,也没人知道他在此之后到底见了什么人,最后有人在宋亚轩工作的学校附近的几乎无人驻足的小巷里发现了没有呼吸的沈衔。尸检报告里显示他在生前饮了大量的酒,体内含有很高的酒精的成分的同时还检测到了安眠药物。这样的检测结果理所应当的会让人以为沈衔是在酗酒后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服用过多的安眠药而死去的。
生前沈衔一直是一个温和文质彬彬的人,医生世家出生的他不会不明白大量饮酒后服用安眠药会有多大的危害,平日里待人温柔善良的沈衔从不与人结恶,在谢家人眼里勤恳孝顺的大姐夫更不会是什么悲观主义的人,会突然有一天想不通去做什么傻事。谢承希不肯接受沈衔是因为自己的不慎而去世的这个看起来板上钉钉的结果,她执意要求报案,最后被谢泽和态度强硬的拦了下来。
调查的结果根本无法报案,就算再不愿简单的接受这样残酷的一切,谢泽和能做的是尽可能的将事情快些平息下来。他有自己的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更容不得谢承希头昏脑热的去做一些疯狂的事,她被关在房间里由人看着,在昨夜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平静的没再想着跑去喊着申冤,面无表情,无喜无悲的到了墓园。
直到谢承希真的亲眼看见那个让她愿意付诸一切去爱的男人最后化为了一座冰冷的石碑,被永远的埋在黄土里,谢承希才幡然醒悟般地意识到,沈衔真的将永远和她相隔两方,生死不见。
冰雨飘落在石碑之上,像是通人意般替她流着泪,毫无休止,冲刷过石碑上镌刻着的男人温和的笑脸。身体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支撑着她熬过这么多天来的气,再镇静的伪装也被撕破,她恨,恨所有人,恨他们的无所作为,恨他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恨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痛苦,恨那些人流眼泪的样子真像是在惺惺作态。
谢承希目光冰冷的看着今天到场的所有人,见到一起出现的宋亚轩和谢茗攸时,胸中翻涌着的怒意更强烈了几分,凭什么,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爱人,而明明能够挽留沈衔的他,他们,还能够一起出现在这里,悼念着沈衔?
“你还我丈夫!”
“你还我!”
谢承希的目标很明显,那便是宋亚轩。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所有憎恨与愤怒倾注在这一下下拍打之中,谢茗攸被谢承希给推开,见她高高扬起了巴掌。
意识到谢承希是要打宋亚轩时,谢茗攸拉着宋亚轩堪堪了避开谢承希的耳光。
“你让开!”
谢承希拼命踢打着被谢茗攸护在身后的宋亚轩,因为剧烈击打的动作头发散乱开来,脸颊全被雨水打湿,通红的眼睛里泛着泪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如锋利的剑刃,仿若下一秒便能毫无犹豫的刺向对方。
“大姐,你冷静一下,好吗?”谢茗攸抓住谢承希的手,温言劝慰着。
“冷静?我该怎么冷静?”
“谢茗攸,你给我让开!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谢承希顾及着谢茗攸是她的亲妹妹停止了踢打,唇边挤出一抹冷笑,“你明明比我更清楚他是最后一个见过沈衔的人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谢茗攸试图说服失去理智的谢承希:“姐,你听我说,虽然阿轩他那天的确是见过姐夫的,但是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姐夫要见的人我们也都不清楚是谁,姐夫出事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是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我们最先应该想到的是保持冷静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现在便起了内讧怀疑自己人。”
谢承希仿佛听进去了她的话,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开口,慢慢松开谢茗攸的手,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可是明明她在微笑的时候,满心满眼流露出来的都是悲伤,她刚才冲进雨里浑身湿了大半,打湿的发软绵绵贴在脸上,漆黑空洞的眼睛里流着泪,写的都是凄凉。
忽然,她抱起那冰冷的墓碑,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放肆的大哭过,像是要宣泄出她所有的怨念与不平,在倾盆的大雨里只听见雨声与女人悲伤的哭声交织。
花束被暴雨击打,花瓣儿落了一地,谢承希将散乱的花瓣抚掉,把花束再重新端正的摆到墓前。那天她抱着那块冰冷的石碑哭了好久好久,无一人上前阻拦,谢茗攸默默为姐姐撑着伞,忽然一阵雷鸣声,谢茗攸转过头去,人们都垂头掩着面,痛苦仿佛要从指缝里溢出来似的,刻意压抑的情绪在愈下愈烈的雨中爆发出来,有什么声音变得更显眼了。她知道,是人们的哭声。
谢茗攸感到背脊僵直,一阵冰冷的寒意侵袭了她,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无意识地,一声低低的抽噎自唇间溢出。
“烨儿,带你大姐先回去将衣服换了再好好休息罢。”
看着雨中瑟缩成一团的女儿,做父亲的终究是不忍看到女儿这幅样子,谢泽和神色动容。
谢烨走到谢承希身边,为她撑起了伞,语气温和抚慰着:“大姐,我们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好吗?别感冒了,爸爸和我们都会担心的。”
谢承希不发一言,始终抱着石碑,力气大到像是要将它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在谢泽和正打算让谢烨强行将她拉开时,谢承希倏地站起了身,平静微凹的面庞上是掀不起一点儿风浪的平静,睁着的一双眼睛里是漆黑的,却也是空洞的。她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无喜无悲的,最后跟着谢烨离开。
…
悼念早已结束,压在头顶的乌云依旧没有散开,空中瓢泼而下的大雨没有一点缓和的趋势,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被打湿了些,谢茗攸牵起宋亚轩的手跟在人群后面。
指尖钻过指隙,她灵活而熟练地牵住了他的手,不同于记忆中的温暖柔软,一点让人心颤的寒意由指尖弥漫着抵达心底。谢茗攸抿了抿唇,由着那点酸涩发酵着直到眼底也漫上热意。
“阿轩,我会陪着你的。”
她希望,一切都能够好起来。
宋亚轩闻声低下头来,他的眼睛暗了暗,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静静瞧着她,看出她的担忧与难过,宋亚轩翘起唇角,安抚性地轻轻捏了捏谢茗攸的指尖,嗓音里是淡淡的温柔,说着:“好。”
宋亚轩也在告诉她,让她不必担心。
他将什么都藏得很深,尤其不爱与她说任何不高兴的事,不想因此影响了她。
谢茗攸早就知道的,宋亚轩有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忧郁的神色都告诉她,宋亚轩并不是她表面所感觉出来的那般,她从前仅凭他的眼睛就觉得他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像个与世独立般有点忧郁气息的艺术家,他瞳孔的颜色浅浅淡淡的,在阴沉的天气里显出一种幽怨浓重的黑,谢茗攸看着宋亚轩,心里被猫抓了般难受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