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笨蛋，你还好吗？

半夜从梦中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像过去无数个梦一样，那个男人渐渐地远去，而我无论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他似乎从来就不属于我，而我却总觉得自己只属于他。

十六岁那年，我的心就跟着他走了。

那年，我在县城里面上中专。

并不是我成绩不好，而是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我需要早点出去上班，减轻爸爸妈妈的负担。

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亏，相反，我觉得生活一下子充满了色彩。

其中的之一，便是我知道了网吧的存在。

我的好友兼闺蜜燕子，她要去网吧的时候，总会拉着我。

我就只好跟她去，谁让我是她好伙伴呢！

在网吧，我学会了找音乐、听音乐，还注册了一个QQ号码。

但我不会找人聊天，打字又慢，所以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着燕子聊天的时候居多。

有时我还挺羡慕她的，她有好几个网友给她写信，而我还没有收到过来自遥远地方的信。

忽然，我的耳机里传来了咳嗽声。

“我这里怎么有人咳嗽？”我惊奇地问燕子。

燕子熟练地点击了我的电脑，通过了一个好友。

“你和他聊聊，就不无聊了。”燕子说。

实则是她也不愿意我盯着她的屏幕，她有好几次都是打了字又删除。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冬天的一个晚上，他的网名叫秋日私语。

他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活。

我用一指禅神功逐个字母地敲着键盘。

他竟然不嫌我回复的慢，从最初的“你好”慢慢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说到了哪里，我说我的脚每到天冷就会疼。

他回了一句：“你可真是让人心疼。”

“我妈都不心疼我，你心疼什么！”我不屑地回道。

但从心里对他也有了好感。

聊天中，他告诉我，他在上大学，即将要毕业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要下线了，宿舍马上要熄灯了。”他忽然说道。

“不行，再陪我聊一会！”我央求道。

好不容易有个人和我聊天，他走了，我又要无聊了。

“真的要熄灯了，马上要断电关机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

“那你出来陪我通宵，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了！”我威胁道。

燕子拉我陪她通宵，她聊的火热，我可怎么办？

但他的头像随即暗了下去。

居然真的下线了？

不过，我说见不到也是事实，只有周末我们才能出来上网。

百无聊赖之际，他的头像又亮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到了网吧里，可以聊通宵了。

那晚具体聊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

只记得大约是相互分享音乐，留了各自的通讯地址。

我就非常期待收到他的来信。

不过，我也耍了个小聪明，我给他留了假名。告诉他那个名字是我表姐，可以转交给我。

这样，万一他言辞不好，我也可以直接不回信：就说没收到呗。

终于等到了他的第一封来信。

他的字很好看，我很喜欢。

都说字如其人，我也喜欢上了还没见过面的他。

随着书信往来的增多，也渐渐地熟识了。

我喊他“笨瓜”，他喊我“小狗”，但我明明属“猪”啊！

相互间也邮寄了照片，他像我想像中那样帅气。

我渐渐地憧憬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然而书信里面却不敢暴露一点，总是以兄妹相称。

他告诉我，他找到工作了，就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

我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万分，感觉比他自己还要兴奋。

“大呆瓜，南方的鱼多，多吃点，那样你就变聪明了！等我毕业了，我就去看你！”我给他的信中这样说。

他是真笨还是假笨？怎么连我的心思都读不出来？

他在网上消失了一段时间，书信也断了一段时间。

我也焦虑了一段时间。虽然他早已告诉我，回家之后没有网络，收信也不方便。

再次网上遇到的时候，他已经去单位工作了。

单位很偏，他下班走了很远，到市里才上的网。

得到他的消息，我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还有一年，我就会毕业，我一定会飞奔到他那儿。

想一想，自己就觉得很幸福。

然而，他给我的信，少了起来。

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他回复我的话也慢了下来，没那么及时了。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

燕子看出了我的苦恼，她要当面帮我问个清楚。

我没有同去。

燕子回来告诉我，他承认自己有了女朋友。

他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只因为我才十七岁！

太过份了！

我哭了一天一夜。

我烧了他给我写的所有的信——那些我认真整理好，放得整整齐齐的信。

还有他的照片。

看着他的信和照片化为灰烬，我的心也空了。

我拉黑了他的QQ，以后各自安好吧。

我顺利地毕业、工作。

那个曾经梦想要去的城市，只能埋在心里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加回了我的QQ。

偶尔平淡地诉说各自的生活。

他说年龄大我许多，怕被人认为欺骗我的感情，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只敢把我当妹妹。

那时他也刚认识那个女孩，原本他是可以回来找我的，却失去了我的联系。

我辩不出真假，只能一笑了之，内心却也有些释然。

知道他后来分了手，又交了女朋友，又分手。

我便为他担心、欣喜又担心。

这辈子不能够成为恋人，但我也希望他过得好好的。

我曾对他说：“如果到了三十岁，你未娶，我未嫁，我们就在一起过吧。”

很可惜，我单着的时候，他有女友；他单下来的时候，我有男友。

我要结婚了。

他那时刚刚第二段感情结束。

“我还是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了。”他留言道。

我曾邀他参加我的婚礼，他也同意了。

忽然对他很放心不下。

这段感情它原来一直在我心中，我想给它一个结果。

我以看望好友的名义，路过他的城市。

他陪着我在周边城市景点玩了三天，却连我的手都没牵。

晚上回到他的房子，他又躲进了自己房间。

“你怎么总是离我那么远，连手都不牵一下？！”我有些不甘地给他留言。

“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何况，你就要嫁人了，是别人的女人了。”他回道。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的心里，我只是你的人，只属于你！”我气得把键盘敲得“啪啪”响。

过了一会，响起了敲门声。

他木呆呆地站在房间门口，然后又慢慢移动进来。

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把他抱住。

那晚，我们出去喝了一瓶红酒。

等我们结账的时候，店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们没有打车，在星光下慢慢地走着。

我搀着他，他已有些醉意。

“这条路要是走不到头多好！”他低语道。

我又何尝不希望能这样陪他走一生啊。

早上，我起来给他做了一顿早餐。

“这是我们家乡特色的，怎么样？”我问他。

“可惜我带的东西不多，否则会更好。”不待他回答，我又补充道。

想着要来看他，我便带了些家乡的特产。

“留下来，不要走了，好不好？”他吃着早餐，并没有回应我的话，低沉着声音请求。

我深吸了一口气，假装自己很平静。

“怎么可能呀……七大姑八大姨都通知过了……”我尽量使自己显得俏皮一些。

人言可畏，事已至此，我只能继续着自己的人生了。

他没有再说话。

吃过饭，我没让他送我走。他也没有坚持。

我自己打车到了火车站。

我不让他送，是因为我不知道在他面前，还有没有勇气走。

上了火车，他告诉我，他哭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他告诉我，每想起我就会哭。

再后来，他也结婚了。

他出差路过我的城市，停留了一天。

我带着他到附近的山上爬山。

每到看起来险陡的地方，他都把我的手紧紧地握住，但也仅限于此。

太阳要下山了，谁都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

登记好住宿，进到房间里，我等待他给我一个拥抱。

可是，并没有。

他就把我送走了。

“你为什么不抱抱我？”回去的路上，我问他。

“我脑子中一个小人说要抱抱，另一个小人说不能抱抱。”他故做轻松状。

“我不能破坏你的生活，你过的好就行。”他补充道。

我没有再回答，我的想法同他完全一样，只要他活得好就行。

又几年过去了，而我的梦中仍时时有他。

只不过，每次的梦中，我都抓不住他。

就像现实中，我从来没有抓住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