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嘿，四眼

我小时候，家里也养过狗。

小狗刚出生的时候很可爱，毛绒绒的，眼睛还睁不开，舌头舔着找奶喝。

有次一只小狗被老鼠药毒死了，我很伤心，在院子的树下挖了个坑，把它给埋了。

但我不喜欢长大了的狗。

因为我上学不在家，狗长大后不听我话。

就连我喊它吃东西，都不屑理我。

它只听我爸的话，我爸管它吃喝。

有次我同学到我家玩，它不停地汪汪叫。

我勒令它住口。

它当时怕一下，然后还接着叫。

我气了，拿了个棍子狠抽它。它凄惨地吱吱叫着，但并不敢反抗我。

同学见状，把我的棍子抢过去扔了，它倒有些感激地低眉顺眼地看了我同学一会。

原本对它的一点好感，也就此无存。

它是一只土狗，黑色的毛，眉上有两个黄斑点，我们都喊它做四眼。

四眼从此便有点怕我，见我放学回家便下意识地往一边躲。

我出去玩的时候，它倒有时候悄悄跟着我，我看到了，也懒得理它。

村边有一条小河，夏天的时候，小伙伴们都喜欢到河边玩，趟水、捉鱼、游泳。

但很不幸，我和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闹翻了，便不能在一起玩了。

河又不是他们的，我便一个人向上游走了点，那里有个潭，据还有些深。

说来也怪，那天那个潭竟然没人玩。一般情况下，都会有更大的孩子在这边玩。

我没管那么多，便跳了下去。

起初在浅水边玩，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到深潭中玩了。

我的水性不算好也不算坏。

一般情况下，我都能在感觉体力将近的时候，回到浅水区体。

那天我感觉有些疲惫，正往浅水区游的时候，忽然腿下一痛。

一下子就慌了神，整个人便往下沉去。

越是着急浮起来，越是起不来，想喊人，但一张嘴就灌一口水。

头脑很清醒，但人越来越无力。

“我这就要死了…”带着不甘，我失去了意识。

我原本是醒不过来的。

等我再次醒来，已到了家里（那时农村还不习惯送医急救）。

映入眼睛的是爸爸急得有些发红的眼。

“醒了…醒了…”爸爸欣喜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两个大嘴巴子：“老子是不是说过不让你去河里玩！”

爸爸的眼又瞪得鼓鼓的。语气中，既有欣喜，又有愤怒。

“娃都这样了，你还打他干啥！”妈妈把爸爸一把推开。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知道四眼什么时候跟着我过去了。

它见我有了危险，跳下去咬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浅水区。

它见拖不动我，便飞快地跑回家，拖着爸爸的鞋往外拽。

爸爸还以为它疯了，打了它一顿。

但它还是呜咽着，拖着爸爸的鞋向外走。

“狗有灵性，怕不是真有什么事，快去看看！”妈妈催促下，爸爸才跟着四眼跑了过去。

知道是四眼救了我，我对它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不再打它，不再骂它。我喂它食物，喊它也会到跟前了。

后来，四眼生了三只小狗，和它一样，每只小狗眉上有两个小黄斑，一看就是小小四眼。

后来，有一天回家，我没看到它。

“妈，四眼呢？”我问。

“在锅里，你吃不吃？”妈说。

我有些震惊，好好的，它怎么就死了？

我家门前是条公路，原来是它带小狗出去玩的时候，一只小狗走散了，它在寻回的时候，被车撞到了。

“怎么能吃了它…不把它埋了…”我喃喃道。

“它死就死了，又不是人，还埋了？狗肉一斤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穷大方！上学脑子上坏了！”爸爸骂骂咧咧地说。

是啊，在农村人的眼中，它们生是看家犬，死了就是美味的狗肉。

四眼的肉，我没有吃一口。

它的三个孩子，最小的死了。大的我家留着，第二个给了一个亲戚。

好多年过去了，看到眉毛上长斑点的土狗，我就想到了四眼。

有时我也很想养一只。

我自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再养条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