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人散3
别看老道年纪老迈，手里也只有一根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竹笛，攻势却着实厉害。红衣男子原先只是随意拆挡，见老道来了，立时收了方才懒散的样子，手中折扇或开或合，变化无常，认真与老道缠斗起来。二人打了一阵，又十分默契地齐齐收了手，隔着街道相向站着。
老道不二看着那男子，瞪着一双眼，语气愤怒又略带嫌弃道：“花央，你在究竟要做什么？”
那男子手中折扇轻摇，又恢复了方才慵懒的模样，低垂着眉眼懒懒道：“小二子，你我可有许多年未见了啊，我么，自然是要帮她解开记忆了。”
说着，手中折扇向着郁明透轻轻一扬，那双丹凤眼中无限风流。
穆羽笙听那名唤“花央”的男子居然唤自己师父“小二子”，着实惊了一下。自己那师父就算没有他常说的活了千岁，那也至少百岁有余，而那花央看起来也不过比自己略长两岁，难不成他会长生不老之术，还是是什么千年修炼的妖，可方才离得那么久自己和明透都未看出他身上有妖气。
“阿郁，许久不见，你可曾想我。”名唤“花央”的男子折扇半掩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望向郁明透，半是期待半是羞涩。
老道听他方才言语，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狠狠道：“花央，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若再胡闹，可别怪老道我不客气了。”
花央看着不二，依旧浅笑盈盈，语气却十分轻蔑：“老道士，别说你现在法力不济，就算在从前，你又能耐我何？”
老道像是被他拆穿了什么，嘴里“哇呀呀”叫着，又向那花央扑去。二人边打边退，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穆羽笙三人想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要往那追。
方才这么一闹，三人赏灯广庙会的兴致全无，便早早回了云雾山庄。
闹市之中，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穆羽笙一行人。看到三人手拉手一路游玩，那双娇俏的美人眼里写满嫉妒与愤怒，另一双写满狡黠的眼中，却尽是得意。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写满狡黠的双眼的主人将身形隐没在夜色中，让人只看到一个被月色投下的高大的身影，“你若想通了，便来找我，我只要那个女人，你的笙哥哥，我绝不动他分毫！”
“哼！”美人眼回过头恨恨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本是满脸不屑，可那人的条件实在诱人，又让她犹豫不决。
“哈！”男人看着犹豫不决的美人儿，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美人儿，“这算我送你的见面礼，若是用上了，你也不必谢我，只当我结交你这个朋友！”
美人儿打开匣子，里面放了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针上似乎淬了剧毒，在月色下发着瘆人的青光。她乃名门之后，又岂会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下便要将那东西扔掉，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也不阻止，只背过身，缓缓道：“那丫头并非常人，对付非人之物，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你若一意孤行，要用与她正面过招，吃了亏，怕是你那受了迷惑的笙哥哥也只会心疼她，而怪罪你吧！”
美人儿眼前浮现穆羽笙看向郁明透那双含情带笑的眼，一时心中妒意翻腾而起。定是那妖女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笙哥哥，否则笙哥哥怎么会忽然就厌弃了我。
男人也不管她此时在想什么，兀自走入夜色中，消失不见。美人儿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木匣，狠狠地咬了下唇，将那小小的木匣放入腰间绣囊中。
郁明透与碧云刚回到倚梅阁，正准睡下，却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莲香，那香里还搀了些极淡极淡的冷香，正是那花央身上的味道。
“碧云姐姐，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郁明透坐在小桌旁，看着正在铺床的碧云，似乎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什么味道？”碧云听她问，停下手中活计，吸了吸鼻子，却只闻到院中梅花飘散而来的淡淡香味，便笑到到，“表小姐可是又想那些梅花了，一会奴婢再去折几枝给你放在床头可好。”
郁明透听了，便知只有自己能闻到那味道，想是那花央来寻自己来了，便对碧云道，“这天冷得很，还是别去折梅花了，仔细着凉。我倒是有些想泡脚，还请碧云姐姐一会为我烧些热水来。”
碧云应下，转身下楼去为她烧泡脚的水。
郁明透这才推开窗，果真见花央正坐在倚梅阁的围墙之上，那一片露出的白皙胸膛十分惹眼。
见她开了窗，坐在墙头细嗅梅香的人从墙上轻轻跃下，凭空踏了几步，竟是直从她阁楼的窗户钻了进来。
郁明透见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轻浮模样，便有些后悔放他进来了。后退两步，警惕地道：“你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反正不是人，他身上没有人的气息。
花央轻摇折扇，向她逼近，低头作势又要吻她，她正准备要逃，却发现他只是轻轻在自己发间嗅了嗅，就贴在她耳边柔声道：“馥郁芬芳，明净通透，果然一点也没错。”
末了又转身背对她道:“你真的忘了么，这世间，只有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啊，你我相伴相生，就连我们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明透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了开来，似乎有什么极熟悉的东西正在苏醒，可又似乎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花央见她这般模样，似是十分满意，嘴角轻笑，眉眼妩媚的看着她道：“我得走了，你的小情郎可真是一刻也放不下你，这么快就又寻你来了。”
明透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穆羽笙，忙反驳：“他不是……”
话没说完，花央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他总是拿在手里的那把折扇孤零零放在桌上，以及他那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回荡：“你若哪天决心要记起从前，便来找我，记住我叫花央，再将我忘了我可要生气了。”
穆羽笙本打算回了明光苑便早些休息，明日再与明透他们一起出门游玩。怎知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翻来覆去都是花央妖媚的脸、师父不二的怒目以及那夜梅园中那张与明透一模一样的脸。那些翻来覆去的片段也不知转了多久，最后停在花央吻明透的画面。
他终于掀开被子，坐起身，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他想见郁明透，十分想见她，一刻也不能再等。
一路小跑向倚梅阁中，正好撞见打了热水回来的碧云。
碧云见他行色匆匆，满脸急色，不解问道：“少爷这是又遇上什么急事了，夜半三更从明光苑跑到梅园来，叫人瞧见了又要平添许多闲话。”
穆羽笙抬手擦擦脸上的汗，笑道：“我有事找明透，她睡了么？”
碧云端起手里装满热水的木盆，道：“还没呢，我刚给表小姐打了洗脚水回来。”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卧房门口，只见房中的烛火亮着，两道紧挨着的人影摇晃。穆羽笙心道不好，难道是那花央又来了。
当下顾不得许多，推开门便冲进房内。
碧云端着热水，扭头看着雪地上分明只有自己和穆羽笙刚刚踩出的几个杂乱脚印，哪有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无奈摇头，心中默道，关心则乱。端着热水慢慢跟上。
穆羽笙推开阁楼房门，却见屋内只有明透一人，正解了外衣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哪有什么花央的影子，那桌上的折扇，也早被郁明透收了起来。
见他冒冒然闯进来，她忙背过身子，重又将外衣穿上，才红着脸去问，“笙表哥，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穆羽笙却来不及答她话，见了屋里只有她一人，乃是不放心，又将屋里床底、衣柜，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依旧不见第三个人的影子。
这一幕恰好被碧云看见了，撇撇嘴无奈地说：“少爷你今天怎么疑神疑鬼的。”
穆羽笙不好意思的道：“这不都是今天那花央闹得么。”
他挠挠头复又道:“方才进来见你屋里有两个影子，担心是那花央又来寻你，才冒然闯进来，妹妹莫要生气才好。”
此时郁明透却无心去理他的冒失，只不停在想那花央的话。他说这世间，只有他才是自己才是最亲的人。
那么那花央既然是非人之物所化，难不成，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