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薛侣班，苏姗娜，费加罗，伯爵夫人，伯爵，芳舍特，巴齐勒，很多穿白衣服的仆人，乡下女人，乡下男人。
费加罗 （手里拿着一顶插上白羽毛结上白丝带的女冠，对伯爵夫人说）只有您，夫人，可以替我们求得这个恩典。
伯爵夫人 您看他们，伯爵，他们以为我有一种我实在没有的力量。但是，既然他们的要求并不是不合情理的……
伯爵 （窘）也许是很不合情理的，所以……
费加罗 （低声对苏姗娜）好好支持我一把。
苏姗娜 （低声对费加罗）不会有效果的。
费加罗 （低声）总得试一试。
伯爵 （对费加罗）你们要什么？
费加罗 大人，您由于爱夫人而取消了某种使人厌恶的权利，您的佃农们受了感动……
伯爵 不错呀！这个权利不再存在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费加罗 （恶作剧地）把这样一位好主人的美德宣扬出去，现在该是时候了。这个美德今天对我的好处是那么大，因此我很想开个头，在我举行婚礼的时候庆祝它一下。
伯爵 （更窘）朋友，你开玩笑！废除一种可耻的权利，只不过是履行了我们在道义上应尽的责任。西班牙人可以愿意用体贴温存来征服美人的心，但是，如果硬要她们把那最甜蜜的东西交给我们第一次使用[23]，像要求奴隶贡赋似的，啊！这是汪达尔人[24]的专制暴政，而不是高贵的卡斯蒂利亚人公认的权利。
费加罗 （用手拉着苏姗娜）您的贤明保全了这位少女的贞洁，请您答应，让她公开地，从您的手里，接受这顶用白羽毛和白丝带装饰起来的处女冠，您的心地纯洁的象征。以后所有的婚礼，请您规定都采用这个仪式。我们合唱一首四行诗，永远纪念……
伯爵 （窘）如果我不知道用情人、诗人、音乐家这三种名义，人们就可以任意装疯卖傻的话……
费加罗 朋友们，跟我一起求求大人呀。
全体 大人！大人！
苏姗娜 （对伯爵）为什么躲避您那当之无愧的颂扬？
伯爵 （旁白）好奸诈的女人！
费加罗 您瞧瞧她，大人。世界上不会有更美丽的未婚妻，像她这样显示出您的牺牲的伟大。
苏姗娜 不要谈我的容貌，只颂扬他的美德吧。
伯爵 （旁白）这整个是一套把戏。
伯爵夫人 我也加入他们一起向您请求，伯爵。这个仪式对我永远是宝贵的，因为它的起因是出于您一度对我的爱情。
伯爵 是出于我永远对您的爱情，夫人。就是以这个名义，我才同意了。
全体 万岁！
伯爵 （旁白）我上当了。（高声）我只想把举行婚礼的时间挪后一点，好把它办得更风光些。（旁白）我得快点派人把马尔斯琳找来。
费加罗 （对薛侣班）你呢，小顽皮！你不鼓掌吗？
苏姗娜 他正难受呢。大人要撵他走。
伯爵夫人 啊，伯爵，我求您饶恕他。
伯爵 他不配。
伯爵夫人 唉！他这么年轻。
伯爵 并不像您想象的那么年轻。
薛侣班 （哆嗦）宽宏大量地饶恕一切，并不是您和夫人结婚时候所放弃的贵族权利！
伯爵夫人 他只放弃了使你们大家痛苦的那种权利。
苏姗娜 假若大人曾经放弃了饶恕人的权利，他一定愿意头一个把它秘密地赎回来。
伯爵 （窘）一定的。
伯爵夫人 干吗说赎回来？
薛侣班 （对伯爵）我的举动轻浮，这是真的，大人。但是，我的嘴可够严的，我从来不乱说话……
伯爵 （窘）得啦，得啦！
费加罗 他这是什么意思？
伯爵 （激动地）得啦。大家都要我饶恕他，我就饶恕他吧。而且，我更进一步，我派他在我的联队里带一连人。
全体 万岁！
伯爵 可是，他得马上动身赶到加泰罗尼亚去。
费加罗 啊，大人，让他明天去吧。
伯爵 （坚持）这是我的命令。
薛侣班 我服从。
伯爵 向你的教母致敬，请求她的保护[25]。
〔薛侣班一膝着地，跪在伯爵夫人面前，说不出话来。
伯爵夫人 （感动）既然连今天一天都不能容你待下去，你就动身走吧，年轻人。一种新的职务叫你去，你就好好地去完成它吧。要为你的恩人增光。别忘了我们这个家，在这里你的年轻时代受过多少宽大的待遇。你要服从，要诚实，要勇敢。我们将要把你的成功看做我们的成功。
〔薛侣班站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
伯爵 您很激动，夫人！
伯爵夫人 我承认我是有点激动了。谁知道一个孩子，投入这样危险的职业，会遇上什么样的命运呢！他是我娘家的亲戚，而且，又是我的教子。
伯爵 （旁白）我看唐巴齐勒说得有理。（高声）年轻人，你拥抱拥抱苏姗娜……和她作最后一次的拥抱……
费加罗 为什么说最后一次，大人？他还要回来过冬呢。你也亲我一下，队长！（拥抱薛侣班）再见，亲爱的薛侣班。你去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孩子。哼！不再天天在妇女堆里打转。不再吃酥点心，不再吃奶油糕，不再玩打手背，不再玩捉迷藏。你将带领一些好战士，天呀！晒得黑黑的，穿得破破烂烂的。你背着一支重重的枪，向右转，向左转，开步走，向光荣的道路前进。别在半路上摔下来，除非遇到砰的一声飞来的一颗子弹……
苏姗娜 别说了！怪可怕的！
伯爵夫人 多么不吉利呀！
伯爵 马尔斯琳在哪儿？很奇怪，她不跟你们在一起！
芳舍特 大人，她从农场的小道走上了往镇里去的大路。
伯爵 她就回来吗？……
唐巴齐勒 什么时候老天爷高兴要她回来，她就回来。
费加罗 但愿老天爷永远不高兴才好……
芳舍特 霸尔多洛大夫刚才还用胳臂扶着她呢。
伯爵 （兴奋地）大夫来了吗？
唐巴齐勒 大夫一来，她就抓住他不放……
伯爵 （旁白）他来得正是时候。
芳舍特 马尔斯琳的样子很生气，一面走，一面大声说话。随后她站住，这样伸开两只胳臂……大夫用他的手对她这样子，叫她安静下来。她好像生气极啦！她提到我的表姐夫费加罗的名字。
伯爵 （拧她的下巴）表姐夫……未来的。
芳舍特 （指着薛侣班）大人，昨天的事儿您饶恕我们了吗？
伯爵 （打断她）你好，你好，小姑娘。
费加罗 就是她那股子讨厌的爱情把她弄昏头。她也许会来扰乱我们的婚礼。
伯爵 （旁白）我给你保证，她一定会来扰乱的。（高声）走吧，夫人，我们回里面去吧。唐巴齐勒，你到我屋子来一下。
苏姗娜 （对费加罗）回头你到我这儿来吗，亲爱的？
费加罗 （低声对苏姗娜）这一下他该认输了吧？
苏姗娜 （低声）好孩子！
〔全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