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尸检

“就，就是…”

小辣椒的确在撒谎，也的确不擅长撒谎。

可那又怎样呢？小辣椒根本不屑于说谎。

“哼！”

甜果一叉腰，一横，道：

“什么见不得人，谁见不得人？哼，你敢凶我！”

“…”

得，聊天结束。

“噗~对…对不起…”

从办公室外传来古石义忍俊不禁的笑声，他将文件袋遮住脸庞，似乎是害怕挨打，勾着腰走进来：

“这是尸检报告，栓子，你看看…安啦安啦~果儿，栓子是什么人我睡过，我比你清楚。他善良的很，善良的人内心都强大。这点小事儿，不会击垮他的。”

不过，在方栓伸手握住文件袋时，那白皙的肌肤与牛皮纸的宗卷发生亲吻，古石义捏紧袋子，亲吻因此变成热吻，难舍难分。

“怎么了？”

“…没什么。”

古石义松开手指，有些兴致匮乏：

“你刚才…凶果儿了？”

“我没有。”

“果儿说有，我说有，你说没有。二对一，你输了，所以你就是有。”

“你！”

方栓眨了眨眼睛，忽然余光撇了眼甜果，计上心来。嘴皮子便凑到古石义耳朵底下，颇有哑巴对聋子说瞎子看见了老大的老二的三个小秘密之风雅：

“老古，你说…昨天晚上，那几个小妹里面，是洛丽塔漂亮，还是玛利亚好看？或者说是爱丽丝？你好像不喜欢性格太闹腾的爱丽丝吧？”

说话的声音很小，恰巧拿捏在“既能让甜果听见，又能伪装成正在说悄悄话”的程度。反正谁都听得见，赤裸裸的陷害。

“什么小妹？”

古石义正气凛然，原地起爆：

“咱俩昨晚通宵喝酒，外卖的消费单还在我手机存着。果儿，可不兴这家伙胡说！”

什么，通宵宿酒，花光了买房的钱？甜果顿时怒气冲冲，呵斥道：

“所以…哼，回去再拾掇你！”

不过倒也没有动手，只是磨牙的声音“咯吱咯吱”不停，恨铁不成钢，应是想把古石义咬死在当场。

方栓在旁边轻笑不语，哼，谁让这家伙二比一欺负人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礼尚往来，做侦探的，心都脏。

※※※※

橘色的光芒映照在白云的边缘，像是镀了一层金边，软绵绵的仿若是橘子味的棉花糖。那澄澈的光芒投进警局，越过窗户，斜拉出金色的一角，静谧而悠长。

小插曲过后，办公室恢复了一贯的冷清、安宁。

尸检报告的内容除开正常项，古石义已经将不正常项列举出来，一共有三页需要注意的地方。

“你之前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古石义看着方栓归纳的图片线索脉络，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目光随着红色的线索移动：

“做的不错，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很好嘛。”

“发现什么不对劲？”

甜果提问。

方栓看了甜果一眼，心中略微思索，决定不浪费时间，便看向古石义：

“我之前就注意到，死者的身躯太干净了。

就大腿来说，我是第一次看见生长方向、粗细、长短、颜色，几乎完全相同的腿毛。他的皮肤光洁而白皙，没有色斑或者是黑痣，就像是陶瓷。底下埋着的毛细血管也分布均匀，颜色一致，看起来就像是机器制作的身体，充满着「规整」两个字。”

“没错。我之前也以为这是特殊个体，爱丽丝没有找到确切的药物反应，我也就没当回事儿…结果…你看看第一页报告。”

“这是什么？”

方栓看向第一页特殊报告，上面写着：

「咽喉器官正常，心肺器官正常，肝胆器官正常…大肠、盲肠、阑尾器官正常…头颈断裂，大脑端脑缺失，五官破损严重，颌骨、颧骨断裂…

经由以上信息确认，死者生前身体状况良好，无酒精反应，无药物反应，致死伤为从高空坠落，撞击在不规则硬物上所致。

无法辨认生物外貌特征，建议使用DNA技术核查生物身份。

接收到来自『阿尔法』的建议，尝试模拟死者生前状态。根据死者的肌肉记忆，尝试进一步验证死因的可能性。

生物电流输入，心肺功能激活，骨骼肌功能激活，手部屈指肌键功能激活…正在写入高级程序…5.0％…15.3％…39.9％…78.4％…」

这一页是非常普通的模拟报告。

现在是2135年，什么事情都不能依靠经验之谈。法医的致死伤辨认也许会被习惯、情绪、状态、人体机能桎梏等诸多因素影响，因此尸检最重要，也是优先级最高的程序，就是需要计算机来过目把关。

通过注入生物电流激活生物细胞的活力，来模拟死者的生前身体数据，从而来看这种死法是不是合理的——

例如，假如法医的眼睛不好使，没有看见在死者的下肢肌肉细胞当中存在着一颗癌细胞，阻碍了血红蛋白的运输，或者是其他事物。从而也就导致，看似死者器官一切如常，实则生前是个瘫痪病人的荒谬现象发生。

那么，还能认定一切线索都指向死者，是独自徘徊在悬崖边上，最终跃海自杀这一拍案结论吗？

显然不能。

因此，通过计算机帮助肉眼看见癌细胞，这一步非常重要。

“这报告不是很普通吗？显示结果一切正常，怎么还放在了不正常项目里面？老古，一共一万多字的报告，全是蝇头小字，你在把玩我？”

“没有没有，唉，咱们是兄弟这哪能够呢？…你再往后看，第二页会告诉你线索，第三页是现目前的答案。”

“第二页是…”

第二页是激活生物电流以后，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方栓五年前来到金沙港，在三年前接受了甜果与古石义的邀请，成为海港警局的常驻光能使者以后，兢兢业业，发光发亮，处理了四十多起凶杀案件，倒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离奇的尸检报告！

只见，第二页写着：

「生物电流激活100.0％，尝试唤醒并模拟死者生前身体机能…

报告：生物电流激活，死者口腔出现异味，齿龈、颊粘膜、软腭部糜烂、出血，伴有感染引起的蜂窝组织炎；

报告：生物电流激活，死者颌下、腋下以及内脏附近的淋巴结肿大；

报告：生物电流激活，死者出现胃肠道感染，肺部感染…」

在生物电流激活以后，死者出现了数十种伴生病症现象，其中最明显的是“白血病”的病发症状。

而最离奇的，当属在第二页的报告末尾部分，由红色的字体非常醒目写着：

「根据『阿尔法』提出的建议，生物电流准备撤离…99.8%…58.1%…0.48%…

生物电流停止供应。

报告：死者的齿龈、颊粘膜、软腭部糜烂、出血现象消失…胃肠道感染现象消失…

报告：死者身体机能恢复正常，各部位器官检查无碍，均能正常发生单独作用。」

这就…特别离谱。

这是什么？死者的各项器官数据在死后呈现正常，可是通入生物电流以后，却一个二个摆起了臭脸，告诉你：

诶，爷不活了？

可一撤掉生物电流，诶，爷又活了？

“老古，阿尔法是被黑客入侵了？这数据，怎么看都是在戏谑你我吧？”

“没有造假，都是真正发生的。”

老古叹了口气，道：

“当时我是眼睁睁看见，通入电流以后，在死者的盲肠上面出现一块白色的息肉，边缘呈现溃烂模样，且有异味出现。可是在撤掉电流以后，那块息肉自己就愈合了，当真是奇怪。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考考你。那就是在尸检部分发生了这么多意外，导致我多用了三个小时来回验证器官数据有没有遗漏，没有多余时间去做DNA核对。

可是，我依旧拿到了DNA核对结果，你猜是为什么？”

“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数据好找，大概率是在警局犯过错，有案底的熟人熟客，找起来用不着费事儿。”

方栓随意回道，却是有理有据，逻辑成为了一种本能。

接着，将不正常报告翻到第三页，上面写着：

「根据DNA核查，结果显示，与金沙港警局刑侦队警员『侦探』方栓，DNA双螺旋结构对比相似度达到100.0%。从生物领域，可以确认为同一人士。

参考『阿尔法』的意见，由死者身体器官对生物电流的异常反应，以及身体肌肤、毛发、色斑等外貌特征的明显无差异化，可以初步推断：

『607金沙港坠海案件』的死者，为通过方栓的体细胞，繁殖而成的克隆人。」

事情就是这样，带着一点玄幻色彩。

古石义“啪嗒”一声，点燃一根香烟。对甜果露出微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方栓能够承受。

金色的晚霞染上一层暮光，映照在那张白皙得过分的脸颊上。方栓的睫羽被染成淡金色，轻轻捭阖，像是浅尝而止的爱侣。他瞥过眸，将所有心思放在了被黑色绳索串联的图片上。

怪不得之前对案件，会产生奇怪的感觉。

是同病相怜吗？

关于为什么会笃定死者是他杀，则那是因为…

被暮光镀成金色的写字板上，琳琅满目，而其中被黑色绳索选中的图片只有三张。其内容，均为从不同角度拍摄的，长在死者左脚板心的三颗黑色小痣。

“这是死者唯一的体貌特征，因此我特意圈了出来。

我左脚底下就有三颗痣，位置也很对。当时我就觉得…他和我很像。和我很像的人，不应该会厌倦生活想到自杀。”

方栓看向甜果，微微一笑：

“果儿，快看！折寿啦，老古抽烟了，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