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日葵种子
“我要出去……”
安静半响,盛阔重复一遍,只是,这次容胭没有恼火,很轻的一个字:“好。”
话到喉咙中,卡住了。
盛阔眸色一凝,他皱眉:“好什么?”
只以为是错觉,听错了,关他三年在这栋别墅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他出去?
但再次清楚的听到她说:“好,那你出去吧。”
盛阔身上阴郁的气息顿的一散,他眉眼也是郁气之色,顿了下来。
“你说什么?”
容胭剪了一枝玫瑰花的枝条,才轻轻说:“让你出去。”
音色温柔极了,轻轻抚过心间。
静默几秒后,容胭再次说:“以后你随时都可以出去,去哪都行。”
“但你离开不了,只许你自由出入,别想着跑。”
这是她唯一能放宽的地步了。
盛阔眸中情绪不明,却也是很轻的笑了声:“好啊。”
好的很,是真的很好,好到下一秒他看到她认真的修剪玫瑰花枝条的模样,就很碍眼。
伸手过去一把夺过剪刀,扔了。
他又一脚踩在她修剪好的玫瑰花前,狠狠碾压着那几支玫瑰花。
目光对准了,准确无误避开了她的手,才用力碾下去。
满脸暴戾之色,狂躁又嫌恶:“这花太丑了,碍眼的我看不顺。”
这是借口,很扯,但也很合理。
容胭安静看着,眼中没有一点变化,完好的花朵,一朵一朵在她眼前被摧毁。
许久,毁了四周一半的花,盛阔停下动作,喘息声静地可闻。
他视线扫过去,蹲在原地不动过的身影,未有丝毫怒火可言。
“嗯,确实有点不顺眼,毁了也好。”
他听到了她轻柔至极的声音,也看到了她站起身的身影,姿态温雅,举止有礼。
她在他面前,总是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脾气,眼眸温柔如水,倒影出他的身影。
瓷白色的侧脸,额上,有汗水滴落,他出了汗。
目光骤然撞上,他顿了下,便看见容胭拿出了手帕,走近一步,温柔擦拭着他脸上滑落的汗水,没有言语,安静如水。
轻微怔了下,盛阔反应过来,往旁边避开。
他极其不耐烦:“别碰我!”
很抵触,也反抗。
容胭手停顿住,她哦了声,情绪没什么波澜,随后她走回了凉亭中。
让她不碰是真的不碰了,反应也冷淡,盛阔眸色晦暗不明,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进了凉亭内。
院子四周的玫瑰花被他摧毁的差不多,只有凉亭中还是完好的。
亭中摆放了一架古琴,容胭坐在古琴前,试了下音,随后弹了起来。
前揍袅袅空灵,温和如水,让心浮气躁的心境竟也奇迹般的静了下来。
这时,琴音中一个拐音,由平静温和如水的前奏,变的逼仄压抑,像一把刀子,扎在喉咙前,而求生的人,面临生死抉择。
眼前,一把刀,一头野兽,毫不犹豫选择拔刀相向与狼拼搏。
琴音中节奏越快,越听到后面,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压抑,令人不喜。
盛阔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走,他应该去砸了那古琴的,可脚下不受控制,便急忙有几分狼狈逃串似的离开。
一曲中,容胭停下手,抬眼,院子里已经没了盛阔的身影。
她低眸,换了一首曲子。
轻快的,让人静心的曲子。
所有的乐器中,容胭很喜欢古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
花园的玫瑰花被毁的惨不忍睹,容胭就坐在凉亭中,没多在意。
有几个佣人过来,将残花处理了,盛阔走出别墅前吩咐,那些碍眼的玫瑰花全部处理了,他便出了门。
还是有四五个保镖跟着。
别墅是在郊区山上的,下山要一段时间,三十分钟左右,坐车,就到市里。
盛阔下了车,想甩开保镖,绕了几条路,特意把人甩开。
而后,他经过一处花店,看到门口摆放盛开的向日葵,顿住了。
他停在远处看着,花店的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看到门外站了个人,还盯着她花店门口的花看着不动了,带了笑容的走过来,礼貌询问:“先生需要买花吗?”
姑娘抬头,人侧身站着,她就看清了个侧颜,完美无瑕疵,看的不禁一愣。
脸突然就红了,她没见过现实中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帅气好看的男人。
说话也有些支吾:“先生你喜欢这花的话,可以买下。”
人是帅,但得有理智,养家糊口的,不能看到一个帅哥盯着花看就不要钱还免费送的。
“谢谢,不用了。”
冷淡留下一句话,姑娘愣住,那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连背影也是冷酷的。
连正脸也没看清楚,前面站着的时候,她只觉得安静,这突然开口,音色低沉又冷疏。
让她更错愕的是,好几个身穿正装的保镖,紧紧跟在身后。
她脸色刹然一白,这一看气质非寻常人,好在前面她没失去理智得罪人,不然这是哪家世公子哥,她花店就开不下去了。
盛阔出门,以及做了什么,都有保镖细无巨细地汇报到了容胭跟前。
“盛少爷起初想甩开保镖,但经过一处花店时停了下来,盯着花看呆了半天,随后便走了。”
于茴温声讲述着,讲到盛阔去买了向日葵种子,总算见容胭有轻微的反应,但也只是轻微一下,便恢复如初。
她轻应一声,于茴汇报完,四周安静下来,她站在旁边,容胭又开始了弹古琴。
盛阔出去没有一个小时,人就回来了,神色阴郁的很。
手里拎了包向日葵种子,走到院子中,凉亭已经没了容胭的身影,大概是回书房了,闲余时间,她一般都喜欢待在书房。
天色稍暗,临近傍晚。
盛阔不厌其烦地把向日葵种子种满了一院,仰头望向繁星点点的星空,薄唇很浅地掠起一抹弧度。
瞥了一眼沾了满手泥的手,右手伤口从凝固又裂开,他就没处理过。
医生来了,给他处理着伤口,客厅内光线充足,气压极低。
一整晚,盛阔没再看见容胭的身影,晚餐时间,睡眠时间,连影子都没冒出来。
守着的保镖大概以为,他们大小姐不在,这位盛少爷心情不错。
但事实不过如此,他越发阴郁狂躁,看见一件古董物品,拿起来就砸了。
大小姐说了,不差钱,让他砸,砸完了在换新的,于是他们也没拦着,主要是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