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悲欢不同

莹润的姐姐，剔透的姐姐，到枯败的姐姐。姐姐变成了一朵贫瘠的，苍白的花，乘着深冬刺骨的寒风，一点一点离了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

可即使是那个时候，街上的吆喝声和烟花炸开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顺着门窗的缝隙挤进来，不予人喘息余地，将滔天的悲伤不由分说地捻成了一缕孱弱的呜咽。

原来人类的悲欢竟真是这般不相通的————同一片天上有的地方盛开着烟花，可有的地方已经塌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会升起来，垮塌的天空会回到原本的地方。可曾困在天空下的人会死在那个肝肠寸断的深夜，在黎明之前被抹去痕迹。

从那天以后我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整个人似乎成了一株濒死的植物。

“后来的日子里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阳台上的一株盆栽，每天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昼夜更替。”

“总有人不厌其烦地靠近我，端着瓷碗，端着水杯。我知道她们是在担心我，可她们说些什么我实在听不清了。”

“我没有力气了，只能由着这日月无光的梦继续做下去将日子过成一滩浑浊的死水。”

“……”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人风尘仆仆地来，撕开了我的梦。”

“……毓儿？”

“……”

……是他啊。

我想叫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

榕姨娘：“实在是对不住先生了，我们也不是成心要在这年节搅乱你的。”

“从湖兰出事到现在四天了，这孩子就一直这样儿，不说话也不哭，不吃东西，只偶尔喝点水，我们怕她这么下去身子要熬垮了。“

榕姨娘：“但凡情况好一点儿，我们也会等到元宵过了再找你的。”

张云雷：“不打紧的，太太实在不必这么客气。”

榕姨娘：“水云我们几个都轮番地劝过了，一点儿用都没有的。想来可能也就只有你的话，她还能听着些儿。”

张云雷：“……好。”

说着把目光投到趴在桌边的小人儿脸上————不过十余天不见，脸庞的轮廓已十分明显地消瘦了下来，两只忧郁的大眼睛在眼窝里陷得愈发地深了。

————————张云雷视角————————

太太只是很简单地交待了一些事就离开了。她的声音很累，我能听得出来。这就意味着，毓儿的情况很不好。

其实令轩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约摸知道了。能叫他们还没出年关就急匆匆找我去的，断不会是什么小事儿。

可就算是有这样儿的心理准备，见了毓儿的样子还是没免得了心里狠狠地一窒。

张云雷：“……毓儿?”

伸出的手定在了空气里，在离她肩膀不远的地方。心跳忽然毫无章法了起来，我不敢深呼吸，我不敢碰她。

就在伸手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到，若我冒失地去碰她，或许她会像大梦初醒一般忽然回神，然后痛哭。她现在的身子一定是经不起那么哭的。

于是我只能继续唤她，极轻地，一声又一声。

直到她的目光忽然动了，像被风搅动的蜘蛛丝那样地，抖了一下。而后慢慢挪到了我脸上。

涣散地，脆弱地，像是透过了我的脸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视角回归————————

“……”

我恍恍惚惚地只听得有个声音唤你的名字，轻飘飘的，像河上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