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唱曲儿

榕姨娘“我还以为…你哥哥姐姐都告诉你了呢。”

我不置可否的抿抿嘴唇，只怕不是不告诉，是他俩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那…之后呢？”

“姨娘后来跟奚伯父是怎样认识的？”

榕姨娘：“…呦？”

“你不问我为什么跟那人分开？”

“嗯……”

“不问了吧。”

“毓儿只想听听开心的事，跟着一起开心一会儿就得了。”

“追根究底的，什么趣儿。”

榕姨娘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人小鬼大。”

“你既不问，那我便不说了。”

“我跟舜尧原不过是一处喝茶遇见的罢了。”

“这么说起来，没什么稀奇的。”

“可这其中的曼妙————”

她说着对我眨眨眼。

榕姨娘：“你也知道的。”

“姨娘————喜欢上奚伯父的时候也像我现在一样么？”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姨娘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从容曼妙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周身就会扑出一张旑旎大网的人，会似笑非笑地说出“要让他抓心挠肝”这种话的人。

一个看起来完完全全将那七情六欲拧成了一股线，轻飘飘甚至有些傲慢的绕在自己指尖儿上的人，她也会在被告白的当夜对着月亮偷笑，会在早晨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醒来？

会吗？

榕姨娘：“傻丫头，你眼睛都直了。”

“你这是在看我呢，还是在愣神儿呢？”

我冲她撒娇道：“姨娘回答我嘛！”

榕姨娘：“哎呦。”

“会…吧，只是也不至于像你现在这样，在床上来回打滚儿的是。”

“这种事儿，不就是个感觉吗。”

“多大的年纪，什么样儿的人，感觉总也是一样的。”

“左不过是我这样儿的人，少几分气力罢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轻得像一口气一般，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作为回应。

“啊……”

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却隐隐的明白了，姨娘如今的自如，曼妙，沉稳的探不到底的态度，大抵来源于这“少了几分气力。”

我左右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又做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撒娇耍赖。

“姨娘以前不是跟毓儿说过，会唱曲儿么？”

“给我唱一首听吧。”

“就唱姨娘平常爱唱的。”

榕姨娘：“我惯常爱唱的调子慢，怕你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不要紧，姨娘只管唱就是。”

榕姨娘：“…好。”

榕姨娘微微张了张嘴，而后那细弱的旋律才缓缓流淌出来。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

我听着，算是明白了自己来的第一天水云表姐说姨娘的“一把好嗓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口吴侬软语配上这散漫漫的曲调，真如同秦淮两岸风一般。

只要闭上眼，便有如河上泛舟，整个人陷入了那飘着竹叶青清冽香气江南小镇。

这意境过于惬意，混混沌沌间，我倒真叫姨娘给唱的打起瞌睡来。

榕姨娘：“这孩子，醒这么早，我就知道她到底还是要犯困的。”

说着嗔怪的拧起了两条细眉，好像我在睡梦中还能听见看见似的。

榕姨娘：“臭丫头，白折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