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蒲葵和棕榈

过去的夏季好像没有那么热，家里没有空调，热了也只有扇子摇一摇，落地电风扇也不算普及。小孩子很怕电风扇会吃小孩子的手指头或头发，不敢擅自使用的。家里也没有冰箱，家家户户的后院都有一眼泉水，围成一口小池塘，西瓜、菜瓜扔在里面，吃起来比冰镇的还清凉爽口。

那时候的扇子大多是买来的，用秸秆编织而成，扇柄也许还有个流苏，考究的话扇面上还有彩色秸秆编织的图案。当然，也有些扇子是家里的老人做的，叫蒲扇，因为它一般是采蒲葵的叶子制作成的。

蒲葵长得还挺像棕榈树，小时候其实没有分清楚这俩谁是谁。在我们村，这两种树都有，蒲葵个子高一些，棕榈树略显矮小，也不知道谁种的，散落在村子各处。

我们应奶奶要求去采蒲葵，就看叶片是完全裂开的还是没完全裂开的。没完全裂开的就算找对了材料，掰了来晒几天，等叶面发白了就可以制作了。两侧的叶子撕掉一些，使它看起来外侧弧线更圆润，最外圈裂开的垂下来的叶子也剪掉，为了防止剪好的叶面撕裂，得用布条在外缘缝上一圈。

缝好的扇子要拿重点的东西压上一段时间，使其更加平整。如此拿出来使用，又轻巧又方便。扇出来的风带着点蒲叶的清香，温柔又体贴，奶奶们拿着它遮着头串门去，妈妈们常常拿着它帮孩子赶蚊子，小孩子也做过拿它当马骑的傻事。

不过小孩子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棕榈树了，棕榈树上有宝贝，这是只有小孩子才知道的秘密。

每年暑假，村里的孩子少不得凑在一起玩闹，一言不合，也会干上一架。棒头、石头太危险，得找一种比较安全的武器才行。

大家爬到棕榈树上，在叶片密集处掏一掏，掏出一个个金黄色玉米苞谷似的东西来，这其实是棕榈树的花苞，像一枚枚硕大的橄榄，又像一朵朵金灿灿的火焰。剥开包着的萼片，里面是高粱粒似的籽，挨挨挤挤，密密麻麻。小孩子们就用这个当炸弹，抓一把，对着“敌人”发射。除了要小心眼睛外，其他的杀伤力不大，比楝树果要安全多了。小孩子们经常把两个裤兜装得满满当当的，子弹充足，心里才不要慌嘛！

棕榈树上还有棕丝，可以用它来编蓑衣。一般养牛的大叔会备一件，春耕时节雨绵绵，蓑衣既可以防雨，又不会妨碍干活，是非常好的雨具。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人家墙壁上挂着一件蓑衣，看着特别像艺术品。下雨天里穿着蓑衣赶牛的人也会无端生出几分与世无争的高雅之气来。以至于多年后念到“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孤舟蓑笠翁，的独钓寒江雪”的诗句时，总感觉一切诗意尽在那一件“蓑衣”之中。

棕丝攒起来可以制成棕绷床垫，这也许就是一般人家不做蓑衣的缘故吧？大家心里暗暗筹备着，想要尽早置办一张漂亮的棕绷床垫。那时大人的床是木板床，硬得很，小孩子连木板床也不配拥有，只有个竹板床，铺点稻草，硌得脊背生疼。如果用上棕绷床垫，有弹性，可以在上面蹦跳，冬暖夏凉，睡觉也成了享受。当穿棕绷的师傅来村里的时候，攒齐了棕丝的人家就可以让其穿一张棕丝床垫了。

虽然如今有了更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人们睡觉就像睡在云朵上一样。然而，美丽的东西也许会有杀伤力，就像席梦思，正悄悄地让我们的腰肢变得脆弱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