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厕所革命

小时候家里没有厕所，只有一个马桶，木制雕花的，放在主卧床前踏板的一侧。盖上盖子之后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大茶几，打开可以折叠的翻盖，坐上去，像把太师椅。里面有个内胆，是可以脱卸的，需要清理的时候，直接将内胆端出去倒掉即可。

笨重的马桶是不被我们孩子所喜的，幸好后来有了比较轻便的痰盂，但痰盂太低，坐久了脚会发麻，而且倒痰盂是项不太美好的差事。我和妹妹轮流去倒，每次去，都像是受一次大刑。所以日后在电视剧中看到皇宫内院负责“倒夜香”的太监、宫女，实在是深表同情的。爸爸们一般也不用痰盂，有一种特制的夜壶，跟现在医院里用的尿盆差不多，使用起来很方便。

新媳妇的嫁妆里肯定有一对红红的高脚痰盂，陶瓷做的，外侧画着“鸳鸯戏水”“花开并蒂”之类的图案。一般第二天早起倒痰盂的都是女人，但偶尔也能见着一个年轻男人扭扭捏捏地去倒痰盂，被哪个大嘴巴的妇女撞见，这下好了，该男子“惧内”的名号一下子传开了，新媳妇怎么泼辣强悍也被添油加醋，被乡里人津津乐道一番。

正屋旁边的杂物间里往往也有两个粪桶，为啥是一双，当然有讲究。因为等桶满了，爸爸就要挑着它们去田间地头施肥。每回经过刚刚浇过粪水的田地，我们都会熏得寒毛直竖，呼吸困难，赶紧掩住口鼻撒腿直跑，真难以想象农民们是怎么屏住呼吸劳作的，更难以想象地头的瓜果蔬菜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丰收的。

除了这两个粪桶之外，在村子的旮旯犄角，还能看到一些粪缸，大多没有遮盖，主人考究的，会搭个草棚挡挡风雨。这种粪缸很大，对于小孩子来说俨然是个庞然大物，主人家一来用于沤肥，二来也方便过路人解燃眉之急。因为是露天粪缸，所以常常灌满雨水，尤其是暴雨过后，粪缸水满了，晃呀晃的，映照着明亮的天光。

天气好，孩子们就出来了。我们常常会在村子角落玩耍，捉虫摘花采果子，玩得兴头上，有人一不小心掉进大粪缸。那真叫一个惨，浑身湿透不说，光闻闻臭味也就够要命的了，运气不好的情急之下还免不了喝上几口脏水。伙伴们焦灼慌张的呼救引来大人，落入缸中的倒霉蛋获救了，但不管怎么洗，他也洗不掉掉进粪缸这段臭烘烘的历史了。每每与同伴发生争执，对手必用这招戳他的痛楚，掉进粪缸的那位也只能哑口无言，脾性大一点的，涨红了脸，握紧拳头跟对方干上一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水马桶出现了。这简直是人类跨时代的进步。舒服地坐在上面不会累人，轻轻按一下按钮就可以免去收拾清理之烦，甚至于个人卫生上，它亦能代劳。冲洗、按摩、烘干……各种服务一应俱全。一个抽水马桶简直成了一条龙服务公司。

一场轰轰烈烈的厕所革命，让人们在卫生间解放了身心。看看书、刷刷手机都会忘了时间。一方卫生间竟成了躲避世界喧嚣的圣地，有什么烦心事，躲进卫生间，没准这世界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