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徐医生,你的精神最近不怎么好啊!”主任着急的看着徐辋。
“主任我可能……”徐辋有点犹豫,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合适当个医生。
“我知道,你被一个包袱束缚住了,你觉得你应该能够救活他们,可是他们却都死在你手上。你要记住,医生仅仅是个医生,他救不活任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要被那个所谓的包袱束缚,你要学学东叶,她是怎么做的。”
“我知道,主任,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徐辋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没事,孩子,你请段时间假,带薪休假段时间,好好养养你背上的伤,好好纠正下你的心态,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主任。”徐辋抬起头说着。
“去办请假申请吧。”主任说着,同时背着手就走了。
第二天,门诊部把徐辋的牌子上面挂着休假二字,病人交给了另一个医生,徐辋在医院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
家里的花快谢了,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徐辋从床上猛然醒来,冷汗浸湿了后背,时间刚好走到上午十一点。
不知道是彻底闲下来了还是怎么回事,徐辋做事总是心不在焉:家里面的锅被烧的乌黑;没关紧的水龙头一直如小溪般的留着面条粗细的流水;花也谢了没去收拾;洁白的地板多了点污垢;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零食啊、烟草啊、书本啊……整个人也变得邋里邋遢的了胡子不刮,头发也油的乱的,感觉整个屋子里面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了。唯独好的就是书房里面的依旧一尘不染,书柜锃光瓦亮,书本排列整齐,一尘不染。
坐在书柜前半晌,实属读不进去书中文字,时感窗外和风明亮,天气好的出奇。
洗个澡便出门吧,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随手拿起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出门离开了。哦——胡子也刮了。
没有开车,也懒得开车,搭个三轮车就走去了人民公园玩,书店?自然不去了,里面好的书本几乎都挂在自家的书柜里面,翻动都懒得翻动。
游乐园?就在公园里面,也懒得去,里面的设施十几年前就没玩了,现在自然也不想去。不过摩天轮可以尝试一下的。就是有点恐高。
逛商店?谁会去那些地方啊!又不是女人,也老大不小了,奶茶店自然不去的。
坐在电动三轮上的徐辋仔细排查着这些地点。旁边的马家巷子可以去,里面好多吃的在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吃过了,也一时间馋得流水。公园里面的鸽子还认得自己吗?曾经每个周都是要跑去花上三块钱买一袋喂着的,有钱自然多买一袋,没钱只好存钱买,实在没法了,自己家里带点谷子。鸽子肥的就像是走地的老母鸡一样。旁边就是中心医院,姐姐就在那里,没有想去探望的打算,甚至都不会去向这些。
公园的露天茶馆是个好地方,得去那里坐坐,泡一杯柠檬大枣,用报纸遮着脸,好好的休闲一下午。那个地方姐姐也爱去,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在哪里。
到了。徐辋见茶馆人山人海只好但是把坐在树下的喝茶的想法撂在一边,于是决定先去喂喂鸽子。
花了五块钱,买了几包饲料,里面有谷子,麦子等。鸽子在旁边‘咕咕’的叫着,有白色的,灰色的,还有蓝色的。它们拖着母鸡一样肥厚的身子,在孩子们、大人们身边飞来飞去。
徐辋把谷物倒在手上,刚摊开手,鸽子就飞扑到他的脸上开始啄他的手,谷物散落在周围,引来许多鸽子,俨然把徐辋包裹住成了一个由鸽子组窜的“柱子”,待到谷物被吃的干净后,鸽子们一哄而散,只留的徐辋一人在原地。徐辋坏笑着,手里还有一包未开的谷物饲料。徐辋面前的鸽子,用鲜红的眼睛,歪头盯着徐辋,似乎想要他把看破,徐辋继续坏笑,拆开包装后就突然撒到到处。
着简直是个灾难!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突然把手里的一大把饲料扔到到处都是,谷子掉在小孩身上,掉在大人的衣襟上,掉在地上,还有些还没落在地上就被鸽子掠走。这些鸽子本就不怕人,一窝蜂的向人们声上飞去,啄食留在他们身上的谷子、小麦!
混乱平息后,徐辋意犹未尽的走开了,穿过游乐园,发现树边的桌子刚好空着,就直径走去,不等别人反应,一屁股坐在竹藤椅上,坐下还没一会,老板就过来招呼客人了。
“小哥喝点什么?”一个背着腰包戴着破毡帽的男人手里拿着乌黑的记事本,铅笔也被摸得乌黑,声上发出一股股叶子烟的味道。耳朵还别了支香烟。
“额……”徐辋摸着自己的脸庞,仔细想着。随后等到店主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就开口说:“一杯柠檬大枣。”
“好的!十块。”店主露出黄的发黑的牙齿,手上摊出一个油腻腻的带点蓝色的支付码。徐辋看了眼,说“额……我用另一个。”
“好的。”店主把码一翻,露出来一个绿色的收款码。“稍等啊!”店主看着徐辋把钱给了,才吐出这句话。说完就笑盈盈的走开了。
不一忽儿,一杯柠檬大枣茶就端了上来,店主把一个巨大的热水瓶放在桌上,附上了一碟冰糖,撂下“自己掺水。”的话就走开了。
太阳微微熏,水杯里的黄色吸管被徐辋做成了可爱的爱心,冰糖融化沉在底部,被徐辋搅得满杯子都是甜味。吸管自然不用的,只是用来搅均匀杯底的糖。
水得乘热乎的喝,这样才有足够的韵味。
徐辋旁边坐着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手里抱着两个穿着比周围人都好的卷长毛狗。背后是一群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用着一股巴蜀味的普通话在发语言,那个男人大腹便便,徐辋感觉都能听到他腹水撞击肚皮都声音。对面就个大树,树枝桠挂着褪色的灯笼和彩灯。
一个人吸引住了徐辋,一个窜梭在露天茶馆的非店主的人物。
那是一个擦鞋的哑巴。
哑巴背着医疗包大小的挎包,里面装着脏兮兮的擦鞋工具。一只手护着挎包免得挎包撞着喝茶的闲人,另一只手捏着不怎么干净的拖鞋。拿挎包的手上还捏着一个不大保温杯,手臂还挂着一个小脚凳,哑巴尽力的拿高,免得撞着头。
就这样的打扮,他穿梭在人山人海的人群里,向每一个坐在桌边的穿着鞋子的人推销自己高超的擦鞋技术。
“啊吔啊,啊也啊!(擦鞋啊,擦鞋啊!)”他用他嘶哑的声音,发出他自己都说不圆溜的仅有几句话。“擦没黑希(擦吗,鞋子?)”他拿着拖鞋在别人面前晃荡,虽然说这很没礼貌,但是这确实是他最好的揽客方式了。
“擦鞋子吗?”徐辋旁边的抱着狗狗的夫人问着在他面前晃荡拖鞋的哑巴。
“啊!”哑巴很高兴的点头。
“这样的擦的干净吗?”妇人翘起自己的二郎腿指着自己的鞋子“鞋带也要擦干净呀。”
“诶诶!”哑巴很高兴的把拖鞋给她,变戏法的从自己黑色的围裙里面拿出一张有点脏的毛巾,挎包放在手边,小脚凳放好,接过鞋子便开始自己的工作。
“来,美妞过去玩,妈妈洗鞋子。”妇女把狗狗放在一旁的蓝色塑料椅子上,伸出自己上粗下细的腿,交给哑巴服务。
哑巴出手异常迅速,不知道是意因为过分熟练还是这个女人坐位的合适,哑巴飞一般的脱鞋,擦洗,喷水,擦洗,三下五除二就把沾满灰尘的红色皮鞋给擦得干干净净。又细心的把变了形的鞋子给套回去。
“多少钱?”妇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鞋子,并没有看哑巴。
哑巴张开五个指头,呜呜的叫着。
“五块啊,这么便宜?”女人从皮包里面抽出一张二十,递给哑巴。哑巴的脸色一下难看了,女人又抖了抖钱,哑巴这下才轻轻的放下自己的吃饭的工具,抖了两抖,半响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乌黑的包,包口的绳子捆在哑巴的腰间,哑巴掏了好久,才摸出几张乌黑的钱,手上沾了点唾沫,细细的数着,一块的、五角的……没有一张十元的,唯独一张“大钞”就是一张黑得不成样子的五块。
黑得不成样子的五块自然不能送人,自己的兜里又快多了一张空前觉有的二十元“大钞”,只好数了几张相对干净的一块。又抖了抖钱包,掉出几个好似刚从油罐子里捡出来的硬币,凑成十五元找给妇人,把十五元放到桌上,这时才敢去摸那干净得像是刚印出来的钞票,摸了摸那个崭新的不像是他该拥有的钱,抓稳了才从女人手上扯过,迅速的折成小块,塞进小黑袋子里面,小黑袋子扎紧了,才塞进裤兜,又用衣服遮住,抖了两抖,这才拿着行李心满意足的走开。
“擦没黑希(擦吗,鞋子?)”他凑近徐辋的耳根问着。徐辋摇了摇头。没有理睬哑巴炫耀他高超的技术。他又只好去问徐辋后面的中年男人。
都快谢顶的中年男人穿的是凉拖鞋,自然不要哑巴擦鞋子,但是似乎是巴蜀人民自带的好客。男人做起来,满脸横肉的说,“不擦,不擦,我这个是凉鞋。”哑巴听懂了,也只好失望的走开。
“来,兄弟,抽烟。”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软盒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哑巴,哑巴受宠若惊的连忙拒绝,慌忙的摆手表示自己不会抽烟。
胖男人只好失望的把烟塞回去,说:“可惜了这个好烟。”
“哪有发出来的烟又收回去的一说。”只听得见声音,胖男人手里的烟就被抢去,徐辋回头看着,原来是带着破毡帽的店家。
店家生怕刚到手的烟抢去,胡乱塞到嘴里,抄起桌上的打火机啪嗒一下就点燃,心满意足的抽上两口,才肯让香烟离嘴。
“嘶……好货!”店主细细的品着烟草的味道,“香!顺!不卡嗓子,味道浑厚……嘶——哈——好烟!”店家赞不绝口的说着,男人也笑着说:“这是荷花!”
“哦!”店家一听,又狠狠的吸了两口,让烟子留在肺里,狠狠的吸着,不肯让它出来。
徐辋看着男人露出来的肚子,哑巴早就快乐的飞奔到其他的客人面前去了,去进行他的服务了。
徐辋再回过头时,一个熟悉的女人坐在他对面。
“姐?你咋来了。”徐辋肯定认识这个人,她就是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姐姐。
“怎么?不欢迎我?我就坐在你不远处,看见你了我就过来了。”徐辋的姐姐徐丽不满意的抿着自己的绿茶,说:“这个绿茶我真的有点下不去嘴,全是碎叶。”
徐辋无话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喜欢和自己的姐姐交流了。但为了避免尴尬,说:“侄子呢?”
小学上课呢!天天念着你这个舅舅。自己的成绩还时将就。”徐丽点燃一支烟,鲜红的嘴唇吐出一口白烟,又打开手机发着语言吩咐着事情:“秀秀,你那边市场得观察好,这样我们的产品才好卖。”关了手机不满的喝了口茶,觉得没味,就甩了两颗冰糖下去。
两个人坐在那,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徐辋也只好口,说:“我找机会去看看侄子,那你最近怎么样?”
姐姐白了眼,说:“姐找了个男朋友,不准个别人说哦!”
“那家里面那个呢?”徐辋指的是家里面的那个哥哥。
“他?五十多岁的人,靠着我每个月给他五万元吃饭,还对着儿子大吼大叫,要不是因为你侄儿子我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你也找个稳定的感情啊,我当年十二的时候你结婚,结婚没一年就把别人休了,生了孩子自己带这么大,家里面还来个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徐辋。社会上留给女人的位置不多了,他爱我,我得用钱才得保住他爱我的心。”姐姐苦笑了下说:“我不是已经三十多了吗?医院里面很多人都觉得我是靠不正当关系上去的,可是我徐丽就得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废物!”姐姐又吸了口烟,缓平了自己的语气,说:“我当初被说的一无是处,别人说我本就无能。现在凭着自己的本事翻身了,别人就开始说我这里那里了。可是现在,说我的人一个月挣的钱也就能换个房贷维持生活,而被说的我,现在收入可观,想去哪就去哪,一个电话的收入就是他们一个月的收入。”
“我徐丽白手起家,挣的钱有来有据,干干净净,他们嚼舌就任他们嚼去,能力不行嘴巴行,能出头就怪。”
徐辋补充说:“真正成功的除了埋头硬干的就是说到干到的。”
“我说他们就是吊毛长得比眉毛晚,倒比眉毛长。”
“听说你被医闹了?姐姐的烟燃了一半,并没有再去吸,只是虚着眼睛看着他。
“昂,对背后挨了一管子。”徐辋靠在座椅上,说:“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最近还在休假。”
徐丽抽两口烟,说:“你多久没回去了?回乡下?”徐丽甩了甩手,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过年也在外面应酬。”
“我也差不多了。”徐辋细细想着,似乎确实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就连过年也是,已经许多年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吃饭了。
“多久回去回去吧,爸爸妈妈也没有空,现在就你比较悠闲。”
“好。”徐辋想着,确实又很久没有回家了,估计家里面落的灰尘也足以吸引煤球精了。“我过几天就回去,打扫下屋子。”
“好的好的,姐姐就去了,有事先走,你慢玩哦!”徐丽茶杯也不拿,烟头扔了就准备走。
“那个,姐!”徐辋叫停住徐丽。
“咋了?”徐丽偏过身子看着徐辋。
“给我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