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礼
白知柒起初没听见她这一声,只裹紧了小袄加快脚步。
“我家娘娘问你话呢!”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横臂拦在白知柒身前,她愣了愣,回头望了一眼,这宫道上只有她一人,想来是在同她说话。
“有事吗?”白知柒抬眸看向那坐在步撵上的妖娆女子,女子香肩半露,一双媚眼正上下打量着裹成一团的她,两人似乎并不处在一个季节之中。
王诗雨有些嫌弃的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一眼,扬起下巴,一只手抚上发鬓里的金步摇,“你是哪个宫的?”
“觅倾宫。”
王诗雨“嗯”了一声,闭上眼靠回步撵上,似乎对她并无兴趣,她身边的宫女见状连忙叉腰吼道:“你见了我家娘娘为何还不行礼?”
倒是忘了宫中这些繁琐的规矩。
“你家娘娘是何人?”白知柒见那宫女态度着实嚣张,也失了看花的兴致,她微微蹙眉脸色冷然,不笑时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油然而生,那宫女被她的脸色威慑住,一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诗雨懒懒开口道:“同一个宫女计较些什么,拖下去杖责几十再丢回宫里去便是。”
寻常男子况且受不住十记宫棍,这嫔妃一上来就要罚她几十宫棍,可不就是想要她的性命。
王诗雨此言一出,四周的太监宫女闻声而动,要来擒她。
白知柒却是粲然一笑,若有若无的香烟从她身上升起,几人转瞬间便已倒地不起。
步撵失了支撑猛地落在地上,直把王诗雨震得弹起,她惊慌失措的握住扶手,发上的金步摇随即狠狠晃动了起来。
面前的少女在放倒了几人之后若无其事的摇着手里的香条步步紧逼上步撵,直把王诗雨吓的拼命后退,直到后背死死的贴紧靠背再无可逃之处,少女却是笑的一脸无害,手里的香灰不经意落在王诗雨袒露的胸前,留下一点点灼伤,“说,你是谁?”
“我…我是新入宫的妃子…”王诗雨几乎要哭出声来,她拼命扭头想要逃离此处,奈何少女将她死死摁在步撵上,她甚至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继续说。”白知柒浅浅的笑着,往一旁抖了抖香灰,清音素言落在王诗雨耳边却好似恶鬼低语。
“王…王诗雨…”
少女蹙起柳眉,对她这不讲重点的做法表示些许不耐,“位分呢,高不高?”
“常...常在。”
白知柒默了默,干脆问道:“比起美人来如何?”
“美…美人之下。”
“很好。”白知柒收回香条拍拍手起身,她往后退了几步跳下步撵,指了指一旁的空地,“来,给我行个礼。”
“什么?!”王诗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羞恼于被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玩弄于手掌之中,但也只是一瞬的恼怒,毕竟眼前这少女可不似常人。
白知柒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眨巴着眼,神情娇憨,仿佛方才威胁着他人性命的人并不是她,“你位分既在本美人之下,何故不行礼问安?”
王诗雨这才恍然大悟,她颤抖着食指不可置信的指向白知柒,“你…你!白银翎!”
“啊对。”白知柒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狡黠的眯着眼笑道:“本宫是白美人,京城一霸—白银翎。”
“遇见本宫,算你倒霉。”
之后王诗雨颤颤巍巍的起身朝白知柒行了个并不怎么规范的礼,险些因腿软而一下子跪到地上去。
白知柒憋着笑美眸轻扬,捏着香条又燃起了逛御花园的心思,她步伐轻快,身后女子怨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心里已有了算计。
白知柒并不识路,沿途经过不少精简的院落,或是辉煌大气的宫殿,她稀奇的瞧了一路。
穿过一半圆拱门,才至御花园。
建筑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
此时不比早春,并无过多娇艳欲滴的春花,几数白梅绽放于结了冰面的湖旁,梅瓣旋舞在空中,似形状特异的点点雪花,又骤然被大风吹散。
湖上的小亭里似乎逗留了两道人影,细看去,是一男一女,一立一站于亭内。
女子孕肚明显,正靠在栏上抓那些花瓣,但她似乎分不清雪花与梅瓣,经常抓了一手湿冷,男子则用锦帕替她擦干双手,捧在掌中捂热。
远远的看着,二人倒是颇为相配,女子娇俏,男子俊朗,只是有些过于刻意的神态动作让人感到疑惑。
“隔着座湖都能识出是你来,本宫在这御花园等了你许久,茶都凉了几盏才盼到你来。”柳意凝在宫女们簇拥下而来,她体态婀娜,清冷依旧,眉宇间似乎凝着忧愁。
“这不是在路上迷了路吗。”白知柒冲她笑了笑,柳意凝无奈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带着人进了另一处亭子。
恰好在湖中亭的对岸处。
入了座柳意凝却是不说话,一双眼时不时望向白知柒身后,从她身后时不时传来女子动人的笑声,融在冰凉的冷风里也使人忍不住有所动容。
柳意凝手里的茶水早就凉透了,但她似乎一无所觉,指节处也因用力而凸现出青色的血管,像是在克制隐忍些什么。
白知柒自然察觉到了柳意凝今日的不同之处,但长久以来的察言观色使得她更加能沉得住性子不去追问。
坐着自然不比走时暖和,白知柒很快不胜寒气,她点了根暖香等着柳意凝开口。
可柳意凝早已习惯了这般遥遥观望,她沉默坐在位上,任凭肆意经过亭内的寒雪浸润了她梳的华丽的发,似乎也顺带为她冷然的眼里添上了一层雨雾。
湖中亭内的二人似乎走了,白知柒看着她垂眸整理并不凌乱的发髻,轻轻抚了抚耳上的红宝石耳坠,然后没了动作。
许久后,柳意凝扯了扯嘴角,难堪的笑了笑,“本宫今日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来日再邀你同游御花园。”
“恭送贵妃娘娘。”
白知柒看着她踉跄起身,推开一旁想要上前搀扶的宫女,像只高傲的残梅,永远不愿被人看见自己低头狼狈的模样。
“宫中大有苦情人。”
蕊姬同她说过的,她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