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陈琳

陈琳（？—217），字孔璋，广陵射阳（今江苏宝应东北）人，建安七子之一。初为何进主簿，后避难冀州，为袁绍掌书记。建安九年（204）归曹操，任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曹操军国书檄多为陈琳所作。有《陈记室集》，《建安七子集》辑存诗四首、文二十馀篇。

饮马长城窟行^[1]

饮马长城窟^[2]，水寒伤马骨。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3]！”“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4]！”“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5]？”长城何连连^[6]，连连三千里^[7]。边城多健少^[8]，内舍多寡妇^[9]。作书与内舍：“便嫁莫留住！善事新姑嫜，时时念我故夫子^[10]。”报书往边地^[11]：“君今出语一何鄙^[12]！”“身在祸难中，何为稽留他家子？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13]？”“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14]。”

中华书局版俞绍初辑校本《建安七子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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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饮马长城窟行》，属汉乐府“相和歌·瑟调曲”。本诗通过叙写修长城的士卒与他妻子的书信对话，表现了繁重的徭役给人民造成的家破人亡的苦难。

[2] 长城窟：长城附近的泉眼。《水经注·河水》载白道南谷口长城旁“有土穴出泉，挹之不穷”。

[3] “慎莫”句：这是服役士卒恳请长城吏的话。慎莫，千万不要。稽留，滞留，指延长服役期限。太原，秦郡名，在今山西中部一带。

[4] “官作”二句：长城吏回答士卒的话。官作，官府的工程。程，期限。筑，筑土用的杵。谐汝声，把你的声音同劳动节拍弄和谐，指齐声唱起夯歌。

[5] “男儿”二句：士卒答语。格斗，搏斗，指作战。怫（fú服）郁，愁闷。

[6] 连连：连绵不断。

[7] 三千里：形容长城很长，非实指。

[8] 健少：健壮的男青年，指士卒。

[9] 内舍：内地房室。寡妇：指戍卒的妻子。古代独居的妇人都可称“寡妇”。

[10] “便嫁”三句：士卒信中劝妻子改嫁的话。姑嫜（zhānɡ章），公婆。故夫子，士卒自称。故，旧。

[11] 报书：回信。

[12] “君今”句：妻子回信中的话。君，对丈夫的敬称。鄙，浅陋。

[13] “身在”六句：士卒再次写信对妻子说的话。他家子，别人家的女子。举，抚养。哺，喂养。脯（fǔ府），干肉。骸（hái孩）骨，尸骨。

[14] “结发”四句：妻子再次回信中的话。结发，成婚。古礼，成婚之夕，男左女右共髻束发。行事君，侍奉您，指出嫁。慊（qiǎn浅）慊，牵挂貌。关，牵系。明知，有的本子无此二字。全，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