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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鲕
许画山《青阳堂文集》中有《延师说》一首,盖吾乡近事也。说云闽有富室,欲延师教子,访之三年矣,始得一老宿,岁供百金。其子业《南华》者也,初授以《逍遥游》,请曰:“鲲何鱼也?”师曰:“小鱼也。”富翁窃听而笑之。越三月,业及《庚桑楚》,又请曰:“鲵何鱼也?”师曰:“大鱼也。”富翁大笑曰:“鱼之大小且不能辨也,是可与卒业乎?”辞之去。世之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者,如此富翁矣。虽老师宿儒,曾不能以享百金之食也,可慨也夫!按画山之责富翁诚是矣,抑其师亦不能无咎焉。《尔雅·释鱼》:“鲲,鱼子也。”《国语·鲁语》:“鱼禁鲲鲕。”此鲲为小鱼之说所本也。《左传》宣十二年:“取其鲸鲵而封之。”注:“鲸鲵,大鱼名。”此鲵为大鱼之说所本也。然《逍遥游》之鲲,明为大鱼;《庚桑楚》之鲵,明为小鱼。彼老师者,独不顾文而思义乎?则所谓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实惟其师当之,于富翁何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