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屠岸

屠岸（1923—2017），本名蒋壁厚，笔名叔牟，江苏常州人。著有《诗爱者的自白——屠岸的散文和散文诗》《倾听人类灵魂的声音》等。

窗里外

窗外：一个神秘的世界。

透过攀满爬山虎的窗框，我向外望去，看见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看见青天，白云；我看见花朵，树林；我看见溪水，草坪。

窗外有日出，月升；柳絮，西风；红花，白雪；四季，晨昏；阳光灿烂的大地，繁星闪烁的夜空。

我看见她——自然的繁衍和凋零，昂扬和低沉，热烈和冷峻，飞翔和游泳，行进和停顿，交错和单纯，勃发和消泯……

她——自然的每一个变动都撼动着我的心。

爬山虎开出小花，缀在窗框上。

月光下，那些小花变成一串串透明的黄色玻璃花瓣，环抱着窗外的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凝视着窗外，自己沉入了梦乡。

窗里：一个神秘的世界。

透过攀满爬山虎的窗框，我向窗里望去，看见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看见笤帚，围裙；我看见发结，领巾；我看见少女，母亲。

窗里有笑靥，泪痕；炉台，妆镜；叹息，琴声；红颜，衰鬓；含情脉脉的眸子，波澜起伏的内心。

我看见她——感情的觉醒和睡眠，汹涌和沉淀，内向和外延，冲刺和收敛，凝聚和扩散，休止和伸展，韧性和裂断……

爬山虎张开绿叶，缀满在窗框上。

在晨曦的照射下，一丛丛绿叶如闪着荧光的翡翠饰物，环抱着窗里的一个神秘的世界。

我凝视着窗里，我看见她从梦中醒来。

我看见她从梦中醒来，跨出窗子，跨进窗外的世界。

我看见她——感情，走向她——自然；我看见有情走向无情，无情拥抱有情；有情中有无情，无情中有有情；我看见人走向自然，自然拥抱人；人中有自然，自然中有人……

我看见了人和自然的融合，这融合过程中的每一次波动，每一丝变化，都撼动着我的心。

于是，窗子消失了。

（选自《中国当代散文诗百家精品赏读》，海天出版社，201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