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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同的世界

“我最近发现,好像确实每个人看到的羡慕系统都不同。”尹鸢今天课后到图书馆来找苏慕莘的时候如是说。

“你怎么发现的?”苏慕莘从新一轮的学科材料里抬起头,正抓不到头绪的自己,想跟着面前正从书包里拿出点什么的救星逃离开去。

“我去问了也在玩儿的室友,然后对了一下剧情。”

“不一样么?”

“嗯,他们是悬疑题材。”

“是因为之前他们选了悬疑的那个过程么?”

“我开始也以为是。但是聊下来发现,也有选了上课的群组,但是设定不一样的。”

“怎么说?”

“你记不记得我那个小社区达人室友?”

“哦哦,那个当初拉你来跳绳活动的那个?”

“嗯,对,说起来你们宿舍也有一个。”

“嗯,但是我好像也只有开学那会跟她去了跳绳的那个活动,果然能不能成为朋友这件事,还是需要缘分充足。”

尹鸢听出了苏慕莘语气里的嫌弃,心下了然。“哈哈哈哈,我记得她后来各种攀比是不?不过应该感谢她,不然我俩也遇不上。”

“也是啦。”

“然后我室友最近常去一个沙龙。”

“关于什么?”

“就可能每期有一个主题,宗教信仰啊,诗词歌赋啊,很多吧。”

“那跟羡慕系统也没啥关系?”

“嗯,他们最近想找一个互动游戏之类的周期项目,算是内容上有一个接续,所以就选了羡慕系统。”

“欸,这倒是跟我俩差不多。”

“嗯,然后他们的那个羡慕系统的场景,就大都是沙龙的环境,她还在说觉得很融合,大家满意度都挺高的。”

“我的天……所以我俩这算是不幸言中?”

“嗯,只算言中吧,至少环境设定跟现实融合在一起了这一点上,我们猜对了。”

“嗯,那情节一致么?”

“也不尽相同,感觉她说的情节就是针对他们这个互动团体的衍生。”

“那出场人物呢?”

“出场顺序跟性格赋值也会有所差别。比如22在她们那边就最早出现,还是个体贴人的小可爱。”

“……所以羡慕系统为什么要设定成这样子呢?”

“大概想要去慰藉无法获得慰藉的人吧,像是想要告诉我们生活很好,坚持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我只是因为听到人家想要安慰我,就开始逆鳞泛滥、感觉全身都不自在了呢。”

“哈哈哈,叛逆的青春期。”

“都说以前的时代,因为青春期接受的东西不足够多,所以有很长一个时间阶段,叛逆期都推迟了,我们现在的话,感觉是这个周期被无限拉长。”

“大概是基于大家不想泯然众人的动机变强了?”

“当所有人都用尽全力试图与众不同的时候,在更大的尺度上看,大家都一样。哎,你说为什么明明道理都懂得,却还是不能超脱。”

“因为我们都是俗人啊,又怎么能够免俗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所以也许就接受安慰也没什么不好呢。”

“但是你产生这种感受也有可能是因为类似这样的安慰商品总归差强人意吧。”

“又或者是我觉得连我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它又凭啥觉得自己能做到。”

“哈哈哈,你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用在这里也是神奇。”

“你不觉得本质上这就是一个自由意识选择的事情么?我都不知道我的未来要往哪里去,它竟然能知道么?靠那些摄取的隐私做的数据分析?”

“你这话说的,像是在诟病现在整个社会的培养机制,可不就是靠深度学习的AI来定制化人生么?”

“所以我们不是放弃了么?、对它所谓的对成长轨迹的精准计算丧失了信任,因为‘决心’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偏差值太高,所以总有一刻,希望自己培养自己的大家,都会放弃它的。”

“嗯,所以羡慕系统大概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模拟人生吧,试图让我们明白所谓关键人生影响因素是啥。我倒是有兴趣看它能把我领到哪里去。虽然先哲告诉我们寻找本身就已经是价值了,而并非寻找的结果,但预见未来这件事总归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好奇心,即使那不是你想要的未来,至少你会有个心理准备要如何转变。”

“但我是个俗人,如果一眼看到了尽头,这日子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尹鸢看了一眼苏慕莘,这是现世报么,关于“俗人”这个说法,她倒是学习的挺快。

苏慕莘接着说,“而且我觉得它只是想做系统价值观的宣扬而已,让我们代入只是为了让我们接受。”

“哦,我总算弄明白你抵触的原因了,一旦心里已经预设了这样的答案,确实会很难再看得进去吧。”

“所以呢,你从新的这一章里看到了什么?”苏慕莘被尹鸢说的一楞,毕竟最新这一章看得她好几次都想强制退出系统。

“我觉得她这次是在尝试阐述关于幸福生活的秘密。而庆幸地在于,她自己确实是如此践行的,所以至少对于那些认同她的人会看到希望,因为有的人做在了前面。”

“哇,你真是天生的乐天派。”苏慕莘想,果然尹鸢就有那种花了时间就要受益匪浅的特质。

“怎么呢?”

“我倒是觉得,她和我一样立场不坚定,然后拼了命聊这个话题,表面上是想让人信服,实际上是想说服自己。”

“哈哈哈,果然人家说这世界都只是我们自己的投射。”

“可不么,大家都按自己的角度理解,只能看见脑子里的既定印象,所以openmind有时候也会很痛苦吧,意味着跟现有意识较劲。”

“如果想做而尚未做到,大概会辛苦吧。”

“嗯,辛苦啊,会没有办法杜绝脑子里的声音,会一遍遍去看度过了多少时间,会不断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进步,会不安心,会知道其实这些瞎操心的时间,都集中精力看书的话,会更好一点,但是慢慢好像也逐渐这样接受了每天都只能看20页书的状态,好像知道,那其实,就是自己的极限。”

“你果然,不论看什么,都会审视自己啊。”

“你不会么?”苏慕莘倒是一点也没有逃避其实她是在说自己。

“不会诶,可能是你的特质。”

“哦。”

“而且你一定会从里面学到点什么东西?”

“那确定不是你?”

“不是呀,你每次不论看了什么都会跟我分享你的收获啊,感受也是一种收获。”

“诶,我确实想跟你说,更年纪小的时候,不会重复想看同样的内容,现在可能还会多看几种语言的译本或者电影,试图从呈现方式的不同中加深理解。”

“嗯,你看,我说吧,这次这个算是学习方式的总结吧,或者算是启发。”

“启发?”

“嗯,比如说如果把同一个题材的作品找到一起比较,然后把发现其中的不同当作学习。”

“对哦,还有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很短的时间长度的故事可以写成长篇巨著。现在好像突然可以感受对细节的观察其实是多么厉害的事。”

“所以啊,世界其实不是不够有趣,只是看世界的我们不够有趣。还记得我们之前聊到人生最激动的时刻么?”

“嗯,记得。”

“我后来看到一个说法,‘人生最激动的时候,却也是最平常的时候’,我觉得很有道理。”

“这么……道法自然?”

“嗯,深即是浅,慢即是快,虚空即是活跃。”

“所以,悟道果然有难度。”

“嗯,所以我们只是,更倾向于跟可以获得安慰的载体呆在一起,意趣相投的友人,构思精巧的故事,恰好触动了心灵或是所谓的解惑。但是我们还是不免会回到自己的状态里,对放在我们面前无法产生共鸣的产品嗤之以鼻,而其实,可能不过也只是巧合而已。”

“恰好讨你欢心,恰好触你逆鳞。”

“所以要不说呢,人生只是修行。意识形态的存亡总有其道理,也许佛法里真的有许多答案吧,科学无法解读的答案。”

“嗯,所以它才能在如此长久的人类岁月里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安慰吧,只可惜我还尚未对它产生足够的好奇。”“没有关系呀,等好奇的时候就去看。而且这么想着那些带来无尽安慰的存在都没能带给你安慰,是不是就觉得羡慕系统没有那么让你感到压力了。”

“诶,原来你的点在这里。”

“嗯,不然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喜欢的悬疑的部分吧。”

“可以么?”

“为啥不行?”

“现在的资源又不比以前哪哪都能找到,知识产权的过度保护到连大众的评论都会被盖住跟原生内容相关的讨论了,上哪找去?”

“哈哈哈,难得你的思路也有这么局限的时候,虽然我一开始也觉得很有难度。”

“啥,所以你找到了一个特别容易的解决方案?”

“对,重新玩一次。”

……

尹鸢看着苏慕莘的脸因为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办法而露出的沮丧,转而而兴高采烈地跃跃欲试地样子,觉得单纯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解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