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very Minute Counts
“有没有人看过《安德的游戏》？”羡慕今天进门的时候兴致勃勃地问道。
众人一片安静，互相看着表情，茫然无措。今天这又是吹的什么风？
“啊，都没看过啊，有点可惜呢，是讲的一群孩子，如何拯救世界的故事哦。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代入感应该看过呢。不过如果要看的话，推荐看书哦，电影删掉了几乎所有主角们受到挫折部分的内心描写，可能会造成一些误读。”
“羡慕，是不是又是你自己最近看了来献宝？”尽兴倒是开始无情戳穿了。
“欸，我最近都会看以前看过的觉得不错的东西，觉得可以不那么费脑子。”
“看以前看过的东西？”众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哈哈哈，是不是？”羡慕觉得自己在他们一样大的年纪估计也会是这种表情，重复看一个东西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大概真的年纪大了，只能看自己知道的东西来放松神经。”是啊，对于这些需要重复观看的所谓以前看过的东西，除了记得自己看过，也就只能对旁支末节有些星星点点的记忆，所以以前是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都不会忘记呢。
看着大家的神情，似乎有着在等她描述对于他们而言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期盼。这是在等我跳一波预言家吗？羡慕想。
“我啊，刚开始发现脑子记不住东西了的时候，吓了自己一跳。后来觉得自己想一次过就收获所有核心要义的想法，也真是贪心。所以也就慢慢原谅了记不住事的自己。最开始本来只是觉得想再看一次被自己忘记的东西，直到看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忘却的其实并不是一星半点，那感觉并不好受。”
“那是你太自负了吧。”也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声音。
“欸，哈哈，我就当夸奖听了吧。嗯，所以我后来才开始慢慢理解为什么大家会反复看很多遍同一本书或者同一部电影，也许那些重复看了很多次都还能有东西值得学习或者可以从崭新视角理解的书籍，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财富吧。而且啊，最近我看小时候看过的东西的心情发生了很大改变，以前觉得挺好的作品现在竟然会觉得无趣，还是让我很惊讶。”
“这是为什么？”这次是翩翩的提问。
“往好处想，也许是我比小时候的自己厉害了。”羡慕朝翩翩眨眨眼才正经道，“我觉得可能是人生阶段的问题吧，每个人生阶段你思考的问题不同，困惑的也不同，看事物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于是对于以前的你来说有趣的事，对现在的你可能就没那么有趣了，又也许它有趣的部分你已经吸收地差不多了，所以就自然而然觉得无法吸引注意了。”
“所以呢？你想让我们通过《安德的游戏》为自己解惑？”尽兴说。
“欸，我的意图这么明显么？”
众人点头。
羡慕想，当老师当成这样，也真是失败啊。
“万一我真的只是觉得，好的故事，应该被看见呢。你们不就冤枉我了？”
“而且一千个读者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你们也不一定能看到我看到的点。”
“那些拯救世界的孩子们，除了被人们施以宿命论而选中的安德，其他的人，更多的来自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从淘汰的名单中做出的选择。在那个叫做比恩的最小的孩子的标准里，淘汰的人里其实是有更优秀的人的。只是之前的挑选标准错了而已。而那些无计可施的大人们，选择了比恩的选择。”
趁众人没吱声，羡慕想，这么明显的暗示，果然还是要大声说完不留遗憾就好了吧。
“所以我是想说，你们应该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培养自己。建立自己的标准。”
“什么才是想要的方式？”这次是何藩的提问。
“如果你是说让我举例怎么才能找到的话，我只能举例我自己了，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观察自己。然后慢慢发现，有些事我在做的时候能感受到喜悦，我就会想，大概我应该在这个方面努努力吧。”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的努力一定会有成效？”
“我不知道呀，有些事，得做了才能感觉到乐趣。”
“所以你是为了得到乐趣而努力？”
“嗯，是。”
“那如果发现不了乐趣呢？”
“发现不了乐趣的时候，我在尽可能尝试更多的事物吧，或者应该说，尝试新的事物本身已经会让我感受到一种乐趣了，所以也许不是发现不了乐趣，而是它无法让你长时间持续拥有而已。”
“可是我们在这里又不是为了获得乐趣。”
“嗯，对呀，所以那也是需要找寻的一部分，你希望获得的是什么呢？不是社会责任告诉你的那些，是你自己感受而不是开始讲道理的那个部分。”
“你是在说自由么？”尽兴好像现在已经习惯开始总结羡慕的发言了。
“虽然自由主义也许也只是新一轮的歪理邪说，可是啊，我觉得至少应该了解始末，然后能作出自己的判断。”
“可是怎么才知道自己找到了呢？”翩翩问。
“也许人在找寻自己的位置时，总会先从自身着手以为是自己没能力有所作为，但其实可能只是着眼点错了，等有一天积累够了，就会发现也许只是之前的位置错了，而那也不过只是个选择而已。到了的时候，感受会告诉你的，所以不要封闭自己的觉知就好了。”
“那你怎么找到了自己的乐趣的？”翩翩似乎对这种开放觉知的答案并不满意。
“我啊，比如我打一开始就觉得看电视是种废柴行为，直到我终于肯承认看电视剧的自己真是开心啊，然后我正视了自己逃避的归处是别人的故事这件事。我就开始想，我想不想创造一个让别人逃避的时候能有所归处的故事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乐趣？看电视？”
“嗯，当你老觉得有一件事你在做的时候要面对良心的不安的时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写在你的计划列表的第一行，第一个去完成。于是我给了自己一个看电视的正当理由，要求每次看完都要写剧情脉络，框架构思，试图尽可能多的去学习。试图完成心念的转换。”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我想，等我的故事来找我。”
“慢慢响。”尽兴好像又在这堆废话里发现了什么根由的样子。
“嗯，不错呢，”羡慕看着大家说，“也许，你们会是我的那个故事呢。”
“可是你也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要做成什么？你怎么说服自己这就是你的乐趣呢？”何藩问。
“内心平静安定，不会胡思乱想，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追求？我在做一件事的伊始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找到了自己的热爱，也不知道它应不应该值当被叫作热爱，但是是觉得既然有能做且感受得到喜悦的事，为什么不呢。”
“你不会动摇么？”
“会呀，就是因为会动摇，怀疑自己，然后才会更珍惜这部分时间，你肯为自己花的时间。”
“那要如何才能让内心坚定呢？”翩翩问。
“记下来那些让人心驰神往的时刻，记下来让你觉得动摇的理由。去找寻。也许在某个展览里，仅仅只是置身其中，就会在某时某刻有答案闯入脑海，那些你要为之坚持的理由。又或者在书店里，你漫无目的，却可以发现很多不同类的感兴趣的书。放空自己，然后吸收。所以内心的摇摆也许是让你有新发现的动因。”
“如果没有呢……”何藩问。
“要相信吸引定律的作用力，如果还没有遇到，也许是等待的时间不足够长，也许你找的不够努力，也许你的向往不够迫切，累了就休息，休息的时候也等待，也心怀期许。”
“可是你休息的时候，别人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休息的时光，也许你觉得没有什么用，但后面的岁月的某个瞬间，也许你会看到，你在你以为的无用之事里，学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那么好运……”
“其实，可能是角度问题。我小时候啊，亲戚总是嘲笑我，长大了只能收破烂或者端盘子，虽然来自世界的恶意从不缺乏，可是啊，收破烂其实意味着你要看到别人认为的废弃物中的价值，做服务生其实意味着你得同时注意很多事情，其实会锻炼同一时间大脑进行多重任务的能力。我想，这是轻蔑我的人，所看不到的价值，而能看到这些的我，大概，也有他们所看不到的价值吧。”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突破自己……”何藩说。
“据说大多数的跑步者，如果没有接受恰当的训练，都会在20 英里左右的距离‘撞上一堵无情的墙’；据说，大多数的物理专业的毕业生都是在期末考试结束过后开心地将自己的教材抛向天空，庆贺从此再也不用学习这些即使天才如他们也需要照猫画虎才能完成的课业。”
羡慕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从来没有人说，一定需要突破才是正确的道路，而且即使突破了，你应该也还会有别的突破在等你；但是换个角度，如果选择错了道路，放弃其实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而也许放弃不适合自己的事其实是非常睿智的选择。”
“你说的轻巧，被放弃的人又不是你……”
“至少如果你们有人觉得自己被放弃了的话，应该那都不是你们自己自愿的吧。我啊，曾经放弃过自己呢，然后我发现这真是无比辛苦的事。所以我才劝说你们想自暴自弃的时候就自暴自弃吧，给自己一个时间限制然后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你想要的生活里。”
“你怎么自暴自弃了?”尽兴的八卦之心最近也被激活了吧大概。
“当你被下了一个叫做不能浪费时间的魔咒，一旦你不专心，不能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能力，就会沮丧。然后如果开了个头，无法说服自己，沮丧积累起来，就会在某一个瞬间超出你的承受力，所以需要放空自己，这个过程，我会自暴自弃。”
“那你怎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翩翩问。
“能够集中完成些什么的感受固然好，但是也总会有那些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阶段，所以跟自己讲和，即使状态不好，也尽量坚持完成计划中的一部分内容，比如挨个看想看的书，尽量让自己的技能不退步，然后慢慢等待内心感到渴望的时刻，再重新开始。”
“能做到么？”看来大家都能感觉到会很辛苦的样子呢……不过没关系的，等你能正视自己曾经放弃过自己的行为，就没事了。
“我想着得等待好日子到来，于是让自己在那之前尽力做好准备，就坚持了，于是这些坚持，即便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效，对之后的自己也算是一种激励吧。”
“可是你不能指望人人都跟你一样看得开。”何藩讲。
“嗯，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这只是一个例子，我们之前看了那么多天才的故事，你们又从其中看到了什么呢？我想跟我比起来，那应该是更值得借鉴的故事。”
羡慕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对着翩翩说，“翩翩，你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你上次的作业里提交的对天才的思维的总结好吗？”
“天才并不会故意为自己设置高不可攀的目标，试图在某种全新的、光鲜而神秘的现象和某种陈旧的、相隔甚远而似无关联的现象之间建立起听上去桀骜不驯的联系。相反，他们会把精力高度集中于某种令人困惑、值得深切关注的情境。他们会仔细地环顾四周，从各个角度去观察。最终，假如是幸运的，可能会发现一个视角，使他们回想起某个已知的现象，而这个神秘的新现象以某种微妙而富有暗示的方式与那个旧现象之间相通。”
“哇，厉害了，真羡慕你这样可以原文quote（引用）的能力。”羡慕对着翩翩说完，转向大家说，“所以你们看天才也不是一开始就成为了天才，也需要机缘巧合，让好奇心引领自己，不懈努力，然后还得有一点运气。”
“所以你是想说，在梦想到来之前，我们也应该过得充实，以让自己准备好随时迎接梦想么？”
“嗯。”羡慕看着新进开口说话的少年，觉得按这个说辞，他大概应该叫22了，《心灵奇旅》里的22。下次要记得把这个名称建议回复给他呢。“我只是觉得，那句古语自有它的道理，无论你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你如何度过了只属于你的岁月，就会最后成为现在的你。”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下定义。”
羡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我很喜欢设计过程中的指导思想的部分，你要学会get lost（迷失）， step back（后退开一段距离观察），然后等待灵光乍现的一刻。”
“我想创造力迸发的瞬间，应该是人类所谓的幸福时刻吧。所以我也还在等待属于我的那个时刻。”
“如果你觉得overwhelming（满载）了，那就歇一歇，然后等你感觉到了你的thirst（渴望），就再次上路就好了。”
“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