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边缘型人格障碍
他打我时,我感到死亡威胁
陈幼岚,女,30岁。
假期里,我去老公工作的城市和他团聚。
某天早上,原本是和他计划好中午一起去参加他同事孩子的满月宴,所以早上起床后,我就开始打扮自己。但是,我一个朋友不断地和我在微信上聊天,说一些我不想聊的内容,我告诉她我不想聊了,但是她却表示她很有兴趣知道。这个时候,我心情就已经有点烦躁了,老公又在那边催我,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点”,又在我旁边走来走去,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我那时就烦了,就对老公说,“我不去了,你自己去”。
老公中午饭吃完以后回来,就去另外一个同事家玩麻将,问我去不去,我说:“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玩麻将。”同时我很不开心:“平时我们工作在两个城市,聚少离多,你为什么不在家陪下我,一定要出去玩呢?”老公解释说,之前是和同事约好了的,所以我就让他去了。老公走的时候说:“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到了晚上6点半,天都黑了,老公还没有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儿,老公就说:“你过来吧,你过来吃饭。”我说:“你看都几点了,你觉得我会过来吗?”当时我就生气了,我想,你怎么玩得这么投入,把我完全遗忘了,都不管我。我在家里饿肚子等着你,所以我就说:“我不来了,你回来吧。”
然后,过了半个小时,7点多了,他还没有回来。因为他玩麻将的地方离家不是很远,所以我又给他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儿,他说他还在打麻将,马上就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那个时候我正在气头上,他敲门我也不开,他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他没有带家里钥匙,我就假装我不在家。然后,大约15分钟后,我开门,发现他不在门外,然后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晚上,我妈妈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也没有回家睡觉。
其实,他晚归这个事情还不是导致我情绪恶化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我觉得他不愿意陪伴我,不珍惜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时光。我觉得我在他心目中不重要,这点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而且,这一个下午,我在家里看书,他出去打麻将,他本来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还成天这么不上进,感觉也很不好。
他明明知道我在家里,敲门没有人开门,他就走了,一个晚上不回来,这个事情就升级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他可以在门外等一下,等到我气消了,给他开门,然后,他进来哄哄我,这个事情就过去了,而他却让我的期望一再地落空。
第二天早上8点多,他回来了。
那个晚上,我心情很复杂,内心想了许多东西。早上,在他回来之前,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和他打架,我打不赢他。每次动手,都是我吃亏,这次对他冷暴力就好了。
他回来了,我希望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他笑脸盈盈,冷暴力只是我的想象……但是,临到头了,我还是没忍住,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刀,对着他。他说:你来割啊,你来砍啊。当然后来我也没砍他。
然后,我们开始吵架,我一直在说,他都不吭声,好像这个事情和他没关系一样,我就火了,你不说话,我就非要你说话。我就动手打他,质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我一直打一直打,最后还打了他几耳光,他忍受不了,就开始对我咆哮,揪住我的头发,希望我不要再动手了。被他揪住头发的感受很不好,因为我是长头发,他不是抓住我的头发,而是拖,如同他是一个可以控制住我的人一样,然后我就不能动弹了,完全不能动弹。
这种被一个人完全控制住的感觉让我非常难受,是一种非常没有安全感、很不舒服的感觉,我感觉到了死亡威胁。当这种感觉升起的时候,我会想让他去死。
所以我用脚去踢他的下体,没踢到,我就反手去掐他的下体,那一刻,我就是想置他于死地的。
然后他问我,你是不是想死?我回答说:我就是想死,你试试看啊……
然后他就过来,抱着我的脖子一扭,我听见我的脖子发出很清脆的一个声音。之后,我感到钻心的痛,我躺在床上哭、叫……
然后我给我妈妈打电话,我妈妈很紧张,说要买火车票过来。但是,当时是过年期间,除夕的前两天,火车票很难买,所以我妈妈就报警了,希望警察来接我回去。
当时我们母女都不想让他送我去医院,后来,躺了很久以后,老公才把我送去医院。医生说,你的颈椎已经骨折了,必须住院,你这很严重。
住院期间,他一直在照顾我,也跟我说了对不起,说他当时并没有想扭我的脖子,当时他只是想抱我腰,把我扑倒,丢床上去……但是我感到我很难原谅他。我反复地说,“我们离婚吧”,他根本不同意离婚。为此,我们又反复吵架。
这次的事情让我很难过,感觉这个心结无法解开。这个事情对我身心伤害很大,感觉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即便原谅他,他也不会吸取教训。
对边缘型人格障碍的解读
抱怨老公不陪伴自己的女人,一般不容易注意到老公也有需要陪伴的时候。
比如假期里他们的相聚,早上她是想陪着老公去参加同事孩子的满月宴的,但是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她没有去;下午,老公希望她陪伴他去玩麻将,她因为自己没有兴趣,也没有去。
这个时候,她心理上不平衡了,觉得老公不在乎她,没有陪伴她。她不会想到,老公会不会心理不平衡,“好不容易相聚,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一起出去玩呢?”
这个思维提示边缘型人格障碍(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简称BPD)病人是一种单向思维,他们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很难从对方的角度去考虑对方的感受。
通常我们把这个问题叫作自私,但是自私是一种很道德化的词语,在心理咨询的背景下,我们一般不会使用这个词语。因为所有的自私的评判,潜台词都似乎是这个人可以做到不自私,而他没有去做一样,事实上我们知道,这是一种不能,而不是一种不愿。
她说:“我一个下午都没有吃东西,等着你电话来,都快把我饿死了,你居然把我忘记了……”
在她的这句话里,我看到一种婴儿般的心理,就是“我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婴儿,如果我饿了,我不会为自己的饿负责,通过我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去填饱我的肚子,我一定要等到你把我想起,约我去吃饭,我才会去吃饭”。
所以,她是一个30岁的婴儿。她把自己的“奶瓶”吊到老公的身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表象。在表象的下面,依然是我在你心目中不够重要的切肤之痛:“我饿了一个下午,等着你一个电话来通知我过来一起吃饭,你玩到分不清楚白天黑夜,居然把我搞忘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人。”
喜欢玩麻将的人都知道,在麻将桌子上的时光过得特别快,玩家时常形容,在麻将桌子上的时间是“讨媳妇过年”,这么美妙的时光,当然想多沉迷一下咯!玩的时候,当然会忘记周围的一切。但是,在一个有着边缘型人格系统的人那里,老公这样的行为,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抛弃,而且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抛弃。
“我不重要,我不可爱”的痛苦一旦上升起来,她就要给那个人“好看”。
老公晚上7点多回家,敲门,她不开;打电话,她不接。那个时候,那个男人一定觉得自己很委屈吧!早上想和妻子一起出门去参加满月宴,妻子闹情绪,不去;下午希望妻子陪着自己去玩麻将,妻子不去;晚上7点多回家,妻子不给开门。所以,他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情绪,就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是整个晚上。
在这个晚上,陈幼岚心里其实是五味杂陈的,她也无法好好睡觉,她后来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然后,妈妈给她老公打了电话。但是,她老公仍然不接电话。
她希望在她有情绪的时候,老公可以在门外继续等她的气消了,然后进来哄哄她,这个事情就过去了。然而,她老公也是一个有着自己脾气的男人,他没有办法按照她想象的方式来出牌。他是一个有自己个性的人,老婆不开门,他就赌气出去睡了一个晚上。
在她那里,老公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把事态升级,在更加肆无忌惮地宣布,她的感受对他来说不重要。而这样不被对方看到的感受、被对方试图“消灭”的仇恨,在这个等候老公归家的夜晚一再地升级。
所以,第二天早上,老公回来的时候,她去厨房拿了一把刀来对着老公。
关于感受这个话题,在她老公那里,可能也会觉得自己的感受一再地被妻子忽视,希望妻子陪伴自己,希望妻子可以接纳自己因为玩麻将太刺激了而忘记了她,希望妻子接纳稍微晚归了一点的他……
但是,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痛点的时候,她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痛点的。她在事后对于他的感受很是困惑地说:“我感到我很无助和无能,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感受。”
幼岚在事后回忆起当时被老公揪住头发的时候,老公传递给她的感觉是想让她死,老公有可能在转瞬之间摧毁她。而且,摧毁她,如同在旧式家族里随意地杀死一个女孩那样,死不足惜,把她埋了,然后没有一个人会在乎这件事情。
正是这个部分,让她那么暴怒。因为她在老公动手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死亡威胁。
她在事后也能明白老公当时是不可能有要置她于死地的动机的,但是没有办法,她当时的感受就是这样。
所以,这里就有一个切口,可以介入她的精神世界里最原始的地带,那个创伤就隐藏在那个最原始的地带里。
幼岚外婆的妈妈,曾经是被外婆的爸爸动手打死的,这是幼岚的精神结构里上溯三代的一个历史。虽然当时外婆已经被卖到别人家里去当童养媳了,但妈妈被打死的时候,外婆大约10岁,这样严重的家庭暴力事件,在一个10岁的孩子心目中,可能还是一个无法处理的情结吧。
外婆在做童养媳的那个家庭中,也是时常被养父母殴打乃至暴打,以至于双眼被打到接近失明的状态。
妈妈对待幼岚的方式,和外婆对待幼岚妈妈的方式是相同的,在女儿做错事情的时候,都容易暴怒且暴打孩子。
在幼岚出生以前,因为大家族里的人都希望她是一个男孩,所以让她妈妈去做了B超。检测出是一个女孩的时候,爸爸那一系的人,包括姑妈、奶奶,都动员妈妈去把幼岚流产掉,后来在爸爸的坚持下,幼岚才得以出生。
在这个孩子的整个生命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有可能让她死去的真实场景。在她家族的历史上,也的确出现过因家庭暴力导致一个人死去的事件。
在精神分析的理论中,家族里面没有解决掉的情结会一代一代地“遗传”下来。
其实,这不是“遗传”,而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妈妈的体验中,敏感地觉察到了施暴者所传递的“恶意”。或者说,是施暴者在施暴的那一刻,因为控制不好自己暴虐的情绪,所以有可能在极度的盛怒之下失手打死这个孩子,然后,孩子在每一次被打的时候,体验到的都是死亡威胁。
当分析师试图把这个东西呈现给幼岚的时候,幼岚矢口否认,说她没有在妈妈这里感受到这一点——在她小的时候,妈妈打她不会给她传递死亡威胁,反而是在她的大家庭里,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时常欺负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那种死亡威胁。每当这种时候,都是妈妈冲出来要保护她,妈妈反而是她最信赖、最依赖的一个人。
她的这种感受是重要的,这种感受本身没有对错之分。
但是,她为什么会否认之前反复叙说过的妈妈对她暴打时候的感受呢?
其实,在那种从小被躯体虐待的孩子的心灵世界中,本来就没有值得依附的人,相信妈妈是爱自己的,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存活下来的最后精神资源了。如果还把妈妈都看成是迫害自己的,那他们真的会陷入严重的抑郁,缺乏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了。
她的妈妈的确是很爱她的,但是,妈妈对她有爱,也有虐待。
这样一个孩子,在长大成人以后,反复地在亲密关系里要被爱,被重视,被看见,恰恰是因为她的抚养者在她小的时候没有给过她这些东西。
对她在亲密关系里的感受影响最大的,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生活的那个大家庭里的爷爷奶奶和其他人,只可能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其他人只是加剧了她的心理疾病的发生发展,但是,最关键的影响因素,只能是来自她的爸爸妈妈。
在她的矢口否认里,我看到她试图维护着被妈妈所爱的那个孩子的影像的一种努力。我尊重这种努力,直到有一天她可以接纳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妈妈。
我曾经想过一万次要和你离婚
吴雪妮,女,33岁。
以下的内容是心理咨询中双方共同构建的内容,但是反思部分是心理咨询师加上去的。
前几天,我和他一起去他女性朋友家里吃饭的时候,那个女性朋友当着我,很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说:“张凡,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高中同桌时候发生的那些‘糗事’吗?课间,我正在吃雪糕呢,你一不小心抬起头,就撞到我的雪糕上,你满头的雪糕,白花花的一片,我们班同学笑残了;有一次,是夏天,你的胳膊越过我画的三八线,我在你胳膊上画上圈圈……”
回来我就不高兴,要他把他和他女性朋友之前的照片全部删除了。他对我的言行非常反感,坚决不删除,说人家是有老公有孩子的,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很,而且,我们是好朋友都那么多年了,你吃这个醋干吗呀……
以前,其实我们几家人都经常在一起玩的,我也的确不吃醋,但是最近,我发现老公对我越来越没有什么兴趣了。所以,凡是和他走得近的女性朋友,都是我的敌人。
所以我们吵架了,他开始不搭理我,一直到昨天都还是这样,连孩子都看出来了。后来,孩子就问我,爸爸是不是不高兴了?然后,我就说是的,之后的话语里,我就开始咬牙切齿地恨了起来。
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但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然后起来。
坐在椅子上,心里很不舒服,他已经出去办事了。这个时候,按照以往的风格,我会给他发一长串的微信文字,表达我的愤怒,甚至,我头脑里立刻又闪现出让他滚出这个家的念头,而且,在让他离开之前,一定先把婚离了。
每次他不理睬我的时候,我都能够特别敏感地捕捉到,然后,我会如同疯了一样陷入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之中,随后,就是设想怎样报复他。当然,我报复他的方式中最高级别的就是离婚。
离婚,让这个人永远地消失在我的世界中。这样,他不理睬我的时候,传递给我的危险信息就不会再有了。
那个危险信息是什么呢?我想我大着胆子去解读一下吧,平时,这样的信息只能让我感觉到危险,然后马上就进入下一步,也就是疯狂地仇恨和报复的那些步骤。我没有办法面对和放慢,不知道他变脸背后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情绪,会让我崩塌。
所以,我现在是在努力地回到当时的情景之中。其实当时的情绪里面,有恐惧,有不安,有巨大的愤怒。在这些情绪的背后,有一些核心信念,这些核心信念都是我假设他不理睬我的原因,就是“你是不值得被爱的,你是让我不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我甚至讨厌你,所以才会不理睬你……”
这些信息里,一定是有我的痛点的,一定是包含着我生命的过往里难以承受的痛苦。所以到今天,老公表现出和这些信息相关的点,才会引爆我的愤怒情绪。
上面这些话,是我和我的心理咨询师在咨询室里共同产生的一些回顾,当然,接下来的话,也是。
想到那个痛点的时候,我会想起我小时候的那个反复的痛点。
爸爸是一个军人,是在我6岁以后才回到这个家的。回家以后,爸爸和妈妈成天吵架打架。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就是分房睡觉的。爸爸心情应该是不好的,他时常暴打我,在打完我以后,又把我关进黑屋子,关了一会儿之后,他又会进来,抱着我痛哭和忏悔,“爸爸不该打雪妮儿,雪妮儿这么乖,爸爸不是人,爸爸以后不会再打雪妮儿了……”哭完,他会带我去街上,给我买我平时喜欢吃的棒棒糖或者娃娃雪糕。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就会忘记之前对我说过的话,继续打我,关我,然后继续忏悔,带我去街上买东西吃。
所以,我在面对爸爸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我不知道我是该依恋他呢,还是该躲避他?经常在他来抱我的时候,我的身体会瑟瑟发抖。
妈妈是一个情感冰冷的女人,我几乎感觉不到她对我有什么温度,她喜欢指责我,贬低我,和我比较,她比我更能干,更聪明。在我结婚以前,有一次我流产了,她把我送到医院,自己就走了,因为她觉得我很丢人。结果,我一个人上手术台,一个人下手术台,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出医院打车……
后来,每当我生病住院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我从来不告诉我父母。
结婚以后,老公对我其实是挺好的。但是,因为我时常体会不到他的感受,而我自己的感受又时常多如牛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袭击我,所以,当我的感受没有被他体会到的时候,我就要对他发飙。
每次我发飙完了以后,他都会来安抚我。他安抚我之后,我的情绪很快就会平复下来。但是,最近几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对我的情绪产生疲惫感了,他越来越不想安抚我,并且,他居然频繁出现不理睬我的情况了。
每当他不理睬我的时候,就是我万分抓狂的时候。
每次他对我这样的时候,我就会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他对我的不理睬,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类似生和死般严重的“惩罚”。
他不理睬我的时候,我的感觉是被他抛弃了,他不会再喜欢我了,他否定了我对他存在的价值,我整个人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没有被看见的存在,我是一个不存在之物。这样的恐惧,也会让我有瑟瑟发抖的感觉。只是现在大了,我把这样的恐惧隐藏起来,代之以愤怒和报复。
甚至,他如果继续不理睬我,在我的感觉里,就如同被关进黑屋子一样,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我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我仿佛看到那个被彻底的孤独袭击了的难过的孩子。
所以,当他不理睬我的时候,相当于是要我“死”,为了对抗这种要我“死”的悲惨命运,我恨不得立刻撵走他,让他消失在我的世界内。离婚,当然就是这种想象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每次我们和好以后,我就丝毫也记不得我之前怎么会去想离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我老公是很爱我的,平时大部分的时候,对我都非常好。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在他不理睬我的时候,我就会要去“赐死”他呢?因为离婚,相当于是他“死”在了我的世界里。
可能是因为在他不理睬我的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被“赐死”的痛楚,所以,我才会那么狠心,想到用离婚来报复他吧。
在那样的时候,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因为感觉到对方的不理睬是对我的存在的否定。所以,我也立刻用离婚来否定他对我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昨天晚上和他交流了,当我好好和他说话,不指责他的时候,其实他是愿意和我沟通的。沟通之后,发现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所以我们马上就又和好了。和好以后,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对待我,会来亲亲我,抱抱我。这个时候,那个被爱的孩子的自我意象又回来了,然后,我又记不起他不理睬我的时候我的感受了。
虽然给他表达过无数次,“我很害怕你不理睬我,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请你直接对我说,我们吵一架,甚至打一架,都比这种不理不睬让我好受一些”。但是在最近这几年,在面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不快的时候,他有越来越多的时候会选择用沉默来对待我。
在和他结婚以前,我有过十多段恋爱经历。之前的恋爱里,我都能够成功地“让”那些男孩在忍无可忍的状况下对我动手,然后,我看到他们泪流满面地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又加倍地对我好。那种施虐和受虐的感觉虽然在那个时间点让我痛不欲生,但是,那种感觉却非常熟悉。
嫁给我老公,是因为我无论怎么样对他进行语言和行为上的施虐,他都不为我所动,都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来安抚我,他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但是,他对我的包容是不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下一次,他会不会就忍耐不住而对我动手呢?
不,如果是动手还好些,我知道我老公是一个谦谦君子,他很少被我的情绪激化,他最多会出现的就是不再理睬我,任凭我怎么闹腾,他大不了搬去他们单位住几天而已。
但是,没有人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这个结局。
他每次搬到单位里去住的时候,虽然他会假借值班的机会去,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跟别人换来的值班,我心里就恨得痒痒的。
每当这种时候,我心里还是会下一万个离婚的决心,你不需要我,我干吗要死皮赖脸地留在这段关系里呀?我真的这么没自尊心吗?
但是,他出去住了两三天就会回来,并且回来的时候总是会给我买点我最爱吃的那家风吹排骨,我一看见那个东西,就会忘记他对我所有的不好,那个被他爱着的小孩子的幸福感又回来了。我继续遗忘掉所有他对我的不好,那一刻,爱我的那个他就是一个天使,而我自己也是一个天使。
对边缘型人格障碍的解读
一点说明:下文中以“她”来代指边缘人,并不是说这个疾病没有男性,我也接触过男性的边缘人,但是数量的确没有女性多,为了描述的方便,我姑且采用女性的“她”来代指吧。
一个人在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威胁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大的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通常情况下是和“被抛弃”联系在一起的。
人和人相处,最大的风险就是被抛弃。
被抛弃的各种形式:突然冷落下来,没有以前那么热情,爱理不理,完全不理睬了,断绝关系,离婚。
这些人际关系包括友谊,包括婚姻,包括亲情。
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每个人都会害怕和他走到这一步。
被抛弃,意味着自己的价值感在把你抛弃的那个人那里完全不存在了。这对于边缘人来说,是她们最不能接受的。
吴雪妮是一个本身缺乏价值感的人,所以她需要和一个男人连接在一起,从那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的价值。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实际上充当了她的“镜子”。你想,一面镜子把自己的主人抛弃了,她就看不见自己了,而一个面目模糊难辨的人,是多么需要一面镜子啊。
所以,边缘人很难容忍自己的感情有空当期,这个男人离开了,她马上会找到下家。其实,更准确的是,在这个男人离开之前,她就会找到下家,她无法承受居然有不被爱的时光,或者没有镜子的时光。
那面镜子还必须是爱她的,在乎她的,否则她在关系里一定不会安静地待着,她一定会向他索要,而且是不停地索要。她要在这面镜子里看到自己是被爱着的、有光泽的女人。
所以,当那面镜子提供不了她想要的功能的时候,边缘人体验到的是羞辱!记住,是羞辱,而不是别的,哪怕那个男人只是一时半会儿在精神上开个小差,或者只是一时半会儿坚持一下自己小小的个性,不按照边缘人心目中“应该”有的方式来回应她,都有可能让边缘人体验到对方对她的极大冷落和不敬,随后升腾起的感受一定是被羞辱感。
这种被羞辱感提示边缘人的个性里一定是掺杂着偏执的,因为她认为对方是故意的和有敌意的。她没有办法把对方的某种情绪和态度视为对方也需要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情绪表达,她会把对方的一切都和对方在攻击自己挂钩。
而一个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的边缘人,是一定会报复对方的,她没有办法忍耐被羞辱的感觉。
报复对方的方式可能有许多种,比如打和骂,比如同样的冷战,比如做一些破坏对方前程的事情,或者是破坏对方的其他关系的方式。如果是在亲密关系里,这个女人总是会想到分手或者是离婚。
不管对方之前是怎么对她好,在惹到边缘人的时候,她统统不会记得,或者是不会去想。她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居然敢这样对待我,那我肯定要给他好看啊”。
被羞辱,其实就是一种自尊心受伤的体验。你损毁我的自尊心,那么,我也要损毁你的自尊心。
损毁对方自尊心的最极端的方式就是离婚。我们之间不再有亲密关系,以后也可能再无关系,既然你试图让我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我也让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边缘人是把羞辱和被抛弃挂钩在一起的,所以她的反应也是激烈的和过度的。
在她们感觉到自己受伤的时候,她们倾向于变得冷漠无情,甚至残酷残忍,并且会立刻想办法报复对方,离婚是一种她们觉得最直接和最爽快的方式。然后,在这种想象中来“挽回”自己感觉到的被对方“摧毁”的自尊心。
但是事实上,对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情绪,情绪过了也就过了,并没有想要抛弃或者摧毁她的心思。但是边缘人没有办法看到这一点,这是边缘人的边缘性中必然伴随的偏执型因素。
所以,几乎每一个女性的边缘人在亲密关系里,都在想象中把对方抛弃过无数次了,要么是分手,要么是离婚。离婚的念头,可能会伴随着她们的整个婚姻生活,所以,“我曾经设想过一万次和你离婚”,绝不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走进边缘人的内心世界
(1)
在一个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脸上,并没有刻写着她是一个边缘人,但是,她是一个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经历了许多重大的精神创伤的人。创伤这个东西你看不见,但是,在和身边的人的互动中,她会时常“活现”出她的创伤给你,那些让你难以忍受的猜忌、验证、逼迫、贬低、打击、报复、仇恨、无数的分手闹剧……犹如一出出话剧,把她童年时期所经历的那些创伤演出来给你看,只不过,这个时候你是受害者,她是施虐者。
某些时候,她又变成受害者,把施虐者的角色投射给你,让你去扮演。然后她变成那个楚楚可怜的依赖着你、黏附着你,最终还必将被你抛弃的受害者角色。
和她相处,你不准备好100颗救心丸,那恭喜你,你先中枪倒下吧。
传说中可怕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真的很可怕吗?真的要让你躲避到千里之外,再也不想看见了吗?
我们可以先去认识一下她们。
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一种人际关系、自我形象和情感不稳定以及显著冲突的普遍心理行为模式。始于成年早期,存在于各种背景下,表现为下列症状中的5项(或更多):
①极力避免真正的或想象出来的被遗弃(注:不包括诊断标准第5项中的自杀或自残行为)。
②一种不稳定的紧张的人际关系模式,以极端理想化和极端贬低之间交替变动为特征。
③身份紊乱:显著的持续而不稳定的自我形象或自我感觉。
④至少在两个方面有潜在的自我损伤的冲动性(例如,消费、性行为、物质滥用、鲁莽驾驶、暴食)(注:不包括诊断标准第5项中的自杀或自残行为)。
⑤反复发生自杀行为、自杀姿态或威胁或自残行为。
⑥由于显著的心境反应所致的情感不稳定(例如,强烈的发作性的烦躁,易激惹或是焦虑,通常持续几个小时,很少超过几天)。
⑦慢性的空虚感。
⑧不恰当的强烈愤怒或难以控制发怒(例如,经常发脾气,持续发怒,重复性斗殴)。
⑨短暂的与应激有关的偏执观念或严重的分离症状。[5]
边缘人女性居多,是男性的3倍。男的容易被误诊为物质滥用和冲动控制障碍或反社会的问题,女的容易被误诊为抑郁症或者焦虑症或者双相情感障碍。
因为考虑到误诊的可能性,所以,被诊断为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比例,比实际数量还要低一些。所以,把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的比例提高一点,是不为过的。这些患者在实际生活中,其他的大多数功能还是比较正常的,只有在亲密关系里,情绪问题才容易发作,所以,边缘型人格障碍很不容易被正确诊断。
相对来说,女性更容易呈现出边缘人的典型特征,男性的特征要更隐蔽一些。
在生活中,隐匿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其实蛮多的,和真正的边缘人的表现有些区别,情绪化、攻击性和冲动性的表现不是那么激烈,但是在内心世界里,关于自体意象的不稳定及对于被抛弃的担心和验证,和真正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如出一辙。这是因为从正常的带着边缘性特征的人群,到病理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之间,仍然只是一个人格谱系上的渐变区域中的系列分布。
边缘性本身并不是一种只有负面意义的东西,它同样是我们人格里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部分往往代表了一个人的创造性,容易外显的情绪化色彩,情绪非常浓烈和丰富,情绪的多变,攻击性、依恋性等包含正面意义的东西,当然也同时包含了破坏性、贬低、偏执、分裂等负面的东西。
我见过一些很有创造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很有才华,也非常聪慧,只是在亲密关系里情绪时常失控。我还见过一些很有灵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在艺术上非常有造诣,给这个社会留下许多作品,我还见过一些普通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即便身体已经老去,但心灵和眼神依然停留在3岁的初心时光,很可爱也很纯真的样子……
所以,尊重人群里的边缘人,也尊重我们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还遗留着一部分没有发展完善的边缘性,可能是我们和边缘人的对话能够发生的前提吧。
(2)
边缘型人格障碍这样一个名称是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来的,之所以用边缘,说明这个疾病是介于神经症和精神分裂症之间的边缘地带。现在我们知道,在这两个疾病之间,其实是大量的人格障碍疾患,其中,边缘型和自恋型是这些人格障碍疾患的代表性疾病。
所以,边缘型这个命名并没有很好地对这个疾病独特的东西和其他人格障碍进行一个区分。但是,目前继续沿用这个疾病的命名也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实。
在边缘型病人的身上,一般都同时包含其他好几种人格障碍,或者说是和其他人格障碍共病以及和一些神经症症状和躯体化障碍共病。一想到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我头脑里就会想到一个充满了焦虑,时常抑郁,情绪常常失控,很冲动,诸多抱怨的人。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边缘人,下面我们可以更多角度地去认识这类患者。
(3)
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去医院精神科门诊就诊,一般的诊断是焦虑症或者抑郁症,或者物质依赖,或者进食障碍之类。因为这几种心理疾病是最容易伴随边缘型人格障碍出现的。而对于一种人格障碍的诊断,不是在门诊几分钟的问话之中就可以做到的。
住院呢?情况也是一样的。医院的精神科或者心理卫生中心一类的权威机构,一般很少下人格障碍的诊断,因为人格障碍患者摆明了用药是治疗不好的。用药最多可以治疗一下患者的共病症状,比如焦虑症、抑郁症、躯体形式障碍之类,对于他人格的撼动,那是不可能通过药物治疗来实现的。
目前,在我们国家的诊断体系上,还没有边缘型人格障碍的诊断,有一个诊断和这个是比较相似的,叫作冲动型人格障碍,其中有很多条是和边缘型人格障碍重合的。
但是最近几年,在我们国家的心理治疗的舞台上,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被发现的概率是越来越高了。
在国外,精神分析疗法、辩证行为疗法、心智化疗法,就是专门用来治疗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的。而且经过多年的实证研究,效果显著。BPD患者,并非没有好转的可能。而且他们一旦好转,预后还比较好。
(4)
精神分析是有自己独立的诊断系统的,在这套系统下,边缘人除了包含边缘型人格障碍,还包含其他大部分的人格障碍,统一命名为“边缘型人格组织”。所以,在某些时候,边缘性其实包含了人格障碍的大部分内容。
而事实上我有种感觉,人格障碍这种病症,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点点踪迹,谁也脱不了干系。在弗洛伊德时代,人人都是神经症,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格障碍这个名称,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神经症就是现在的人格障碍的各种表现形式。
所以,边缘性在每个人身上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透过边缘性的来源,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人是怎么进入边缘性的人格地带的,这给我们的家长在抚育孩子的时候提供了许多启示。
通过了解边缘人,我们可以更深刻地了解自己。边缘人似乎是我们的一个镜像,把我们内心的恐惧和焦虑的东西放大给我们看,因为那些恐惧和焦虑,其实我们都有,只是程度的差异,只是个人的生活顺利与否的区别。顺利的,我们就带着这份边缘性进入坟墓;不顺利的,边缘性可以在我们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或某几个阶段爆发,如此而已。
人类的任何一种精神疾病,都不是单独属于贴上那个标签的那些人,而是我们共同拥有的。只是程度的差异,只是表现形式的差异,只是在某个阶段爆发出来,而在某些阶段属于疾病的潜伏期。如此而已。
毕竟,我们共同担忧和在乎的都是同一个东西:我会不会真正拥有这段关系?他是否真的在乎我?他还在乎不在乎我?我在他心里,还有没有价值,重要不重要?
只要我们在亲密关系里还有这个叩问,我们就不能保证我们和边缘性绝缘。边缘人最在乎的,难道我们就可以很轻松地说,我们没有这样的一些担忧吗?
当然,我们和边缘人的区别肯定是有的,比如我们的自我整合功能还可以,所以我们把许多焦虑和担忧要么消化掉了,要么成功地转移了,或者升华了。而边缘人就陷入焦虑的泥潭中没有办法拔出来,所以我们成为那个审视和治疗边缘人的人,而边缘人成为被我们治疗的人。
(5)
时常焦虑。
一个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来访者,月薪上万元,她告诉我,她在淘宝上买一个几元钱的东西的时候,也会因为担心自己买了不必要的东西而被妈妈责怪,所以会去把一个商品背后的几千条评论看完,但依然不知道该买还是不该买。买回来的时候,她会很担心这个东西有问题或者不实用,被束之高阁,尽管妈妈根本不会责怪自己,但是她依然害怕自己犯错。
另外一个来访者告诉我,班上的同学看她的一个眼神,就让她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不欢迎和敌意,所以她就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她觉得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去读书了。因为在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时候,莫名的恐慌会袭击她……
她们常常因为过度的焦虑而无法完成应该完成的事情,做几分钟正事,就要去玩一下手机,在玩手机的时候,脑海里却是虚无和自责。但是,回到正事的时候,却依然会因为焦虑自己达不成很简单的目标而再次放弃。
她们在休闲的时候会责怪自己,在工作的时候会因为焦虑而失去正常工作或者学习的能力。
她们内在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要求自己要非常优秀,这样才不会招来负性评判,不会在人际关系中失利而被抛弃。这样一种孜孜不倦的对优秀的追求,犹如一根绳索捆绑着边缘人,让她们在该工作学习的时候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该休闲的时候充满了自责,在这两件事情之间无法轻松地转换。
这样的焦虑还是源于一些不合理的信念:如果我不够优秀,他或他们就很可能不会喜欢我或者不会要我了。而这些不合理的信念之根深蒂固,提示这是来自和最原始的客体互动的结果。
焦虑其实是一切心理疾病的基础症状,但是边缘人的这种焦虑不是一般性质的焦虑,她们大部分的焦虑背后都伴随着对自己如果没有成为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就会被身边的人唾弃和放弃,甚至抛弃的恐惧。所以,这种焦虑一般都具有被毁灭的幻想性质的恐惧。
有时候我们觉得人是自明的,可以分清楚过去和现在的区别。但是,一个人如果过去实在是太糟糕,就有可能停留在过去的惶恐之中,而不能顺利地过渡到现在这个时空。
那个在淘宝上看完所有评价才能买一件东西的患者,小时候,每当她犯错的时候,妈妈都会用一种鄙夷的语气对她说话,仿佛就是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会出错。”所以,她对于错误充满了恐惧,因为在妈妈那个鄙夷的语气和冷漠的眼神里,她读到的是,如果一个人犯错,那么她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基本上是一种被赐死的恐惧,她内化了那个时刻在语言上施虐的妈妈,所以即便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无法饶恕自己的过错。因此,她的焦虑就停留在3岁的时候,她的心智也因为过大的生存危机而停留在3岁,很难回到现在的时空中,根据现在时空中的人对待自己的真实方式和他们互动。
一些边缘人在青春期会很难度过,出现各种症状,更年期是这类人的第二个艰难时期。在以急性焦虑形式发作的惊恐障碍的背后,有一些就是典型的边缘型人格障碍,当然,边缘人更多的是慢性的广泛性焦虑发作。
边缘人很少有策略能够应对焦虑的发作,她们对焦虑的耐受性特别差。也因此,边缘人在焦虑的时候很容易付诸行动,做出冲动的、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6)
时常抑郁。
边缘人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张牙舞爪,因为她们太过于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所以她们在人际关系里常常去讨好别人,她们的攻击冲动,只针对自己最亲密的人。但是,在攻击冲动的其余时间,她们也常常去讨好那个要攻击的人。对于外人,她们通常是有些惧怕,有些疏离,同时又常常去讨好别人,当失去自我的成分比较多的时候,边缘人也会出现抑郁情绪。
她们总是要求自己优秀,优秀才能在人际关系里感觉到自己有存在的价值。那么,优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是真实达到的状态呢,还是即便达到了也依然对自己不满意的状态?我觉得边缘人看待自己的镜子常常是扭曲的,她们永远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状态,即便达到了也会给自己负性评价,所以,时常陷入抑郁就难免了。
当然,边缘人也有自大的那一面,但是这种自大也是对自卑的一种防御。所以,她们的自大,并不能真正救她们逃离自我贬低的苦海。
(7)
我不知道我是谁。
这一点涉及的是身份认同的问题。
你让她用5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核心人格,她往往会感到一时语塞,因为她头脑里没有这样清晰的自体意象。
边缘人在她们的童年时候,常常遭受来自抚养者的精神虐待以及躯体虐待,所以她们没有办法在残缺的自我意象上形成完整的关于“我是谁”这样的意识。而且,边缘人的妈妈一般都会过度地使用注入迎合性的投射性认同,这使得边缘人在很小的时候,头脑里能够有限形成的自体意象中,也充满了负性的色彩,比如我是有罪的,我欠妈妈许多许多,我怎么偿还也偿还不了,所以我的生命注定就是带着罪恶感生存的……这样的一些自体意象,有了还不如没有,有了也会被压抑得很深很深。在她们焦虑或者抑郁发作的时候,这些负性的自体意象就会蹦出来伤害她们……
妈妈爱孩子的时候,孩子在妈妈的眼中看到“我是一个乖孩子”;妈妈暴打孩子的时候,孩子在妈妈眼中看到“我是一个不值得被好好珍惜,好好疼爱的坏孩子”。如果一个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是依自己的心情而定的,那么,孩子关于自我的意象就会陷入矛盾和不可把握之中,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还不错的人,一会儿觉得自己很邪恶,人格就会产生分裂和解体,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和评价,甚至对真实世界产生解离感,当环境变化的时候,甚至不再知道自己是谁了。
所以,你要去问一个边缘人,她是谁,这会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或许她可以清晰地告诉你,但是,你别指望那是她内在的、真实的看待自己的方式。
也因此,她们常常无法做出一个决定,总是在纠结中惶惶终日,因为她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的需要是什么,更担心由于做出选择而丧失已经拥有的,又来后悔和攻击自己的决定,然后抑郁。
(8)
边缘人特别善于选择性遗忘。因为对人的分裂的看法,导致了选择性遗忘。在感觉到一个人坏的一面的时候,就记不起他好的一面,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个女孩子对我说:
“我昨天晚上和他大闹一场,今天早上我就会完全忘记,而他却记得非常清楚。”
不错,这就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一个表现,她们的情绪性记忆似乎是不连贯的。
因为她需要“记住”妈妈的爱,所以会选择性地把妈妈虐待她们的事件给“忘记”掉。这样在被虐待之后的时间里,她内心还有一个爱她的亲人形象,浮现在她的头脑里,这让她可以短暂地产生“我还是一个有价值的孩子”的幻想;否则,她们会有想把自己毁灭了的冲动。我有好几个边缘型的来访者告诉我,她们在只有几岁的那个年纪,就曾经有过好多次想自杀的念头。所以,保证头脑里还有一个爱着我的妈妈形象,对于这些孩子能够存活下去是多么的重要。
我的一些来访者会遗忘掉童年时期整整5年或者7年左右的记忆。我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这样保护了内在那个感觉还会爱我的人,不会与那些虐待的时刻混合起来,避免让这个边缘人的情感发生混乱和难以整合。
边缘人有着怎样的妈妈和爸爸?
(1)
在精神分析的语境下,妈妈这个词泛指一切抚养孩子的人,包括妈妈、爸爸、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或者其他的主要抚养者。所以在本书中,我会统一用妈妈这个词泛指孩子的主要抚养者。
边缘人的成因是非常复杂的、非线性的,有时候甚至带有遗传学的一些特征。但是,大部分边缘人的形成,还是有迹可循的,我并不想在这里回避我们对妈妈这样一种生物的依恋和忠诚,但是,一个边缘人的养成,多多少少和一个病态的妈妈是相关的。
总结一下,关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妈妈,大约有这样几种类型:
边缘型人格障碍妈妈:也就是说,妈妈也同样是这个疾病。
偏执型人格障碍妈妈:总是觉得世界是坏的,有人会刻意地迫害自己,投射出去,时刻都处在惶恐和防御之中,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对世界充满愤恨,时刻寻求报复。
精神病性妈妈:内在毫无存在价值感,然后投射给孩子,竭尽所能地贬低孩子的功能,不让孩子和自己有完成分离个体化的可能性;随时都在使用迎合型的投射性认同,使孩子觉得自己的存在是罪恶的、无价值的,对母亲充满了愧疚和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母亲恩惠的罪恶感。
恍惚型妈妈:也称心不在焉的妈妈,永远都生活在对过去的回忆和悔恨之中,或者是对某人的责怪之中,怪自己的命运被对方所害,到了今天的无可逆转的地步。妈妈无法生活在此时此地,也无法和孩子有真实的互动,孩子在妈妈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因而感受不到自己在妈妈心中的价值。
性急的妈妈:永远按照自己的速度去要求孩子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而罔顾孩子实际上达不到大人的要求,因而使孩子产生自卑心态。
喜欢评判的妈妈:一旦孩子做错了事情,哪怕在事后,也会对孩子横加指责,让孩子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胆战心惊地去做每一个决定和做每一件事情。
暴跳如雷的妈妈:性急加喜欢评判,再加上喜欢惩罚,对孩子的过错绝不宽恕,锱铢必较,就会造就一个如履薄冰的、容易紧张和焦虑的孩子。
控制欲强的妈妈:这样的妈妈因为焦虑而织网来控制自己的孩子,孩子和妈妈之间的关系非常奇妙,孩子在被控制,也反抗,但是却无力摆脱妈妈的控制。孩子只能适应和妈妈这样的一种互动模式,而缺乏摆脱和创造新模式的力量。
情绪不稳定的妈妈:某些情境下,孩子做了一件事情,这个妈妈不会生气;另外一些情境下,孩子做了同样的事情,妈妈却会生气。妈妈生气与否,完全看妈妈当时自己的情绪状态如何,而不是根据孩子本身的表现来决定。这个孩子就没有办法预测妈妈的情绪,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是一个看别人的脸色来决定自己反应的孩子。
以上的几类妈妈,并不是边缘人产生的必要条件,但却和边缘人的产生有着密切关系。也就是说,有这样一些性格的妈妈,不是必然会产生边缘人,但是,在边缘人的背后,通常有着这样几种类型的妈妈,或者是混合着这几种类型性格的妈妈。
这些妈妈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不论是性急、恍惚、喜欢评判,还是暴跳如雷,都带有在情感上虐待孩子的色彩,她们在和孩子反复互动的过程中,把自身情绪的不稳定带给了孩子。
这几类妈妈和孩子的互动模式,既可能催生出边缘型人格障碍,也可能使孩子罹患其他精神疾病。她们和孩子互动是否会催生出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孩子,还需要结合孩子自身的气质和人格特质来探讨。
这些气质可能是:情绪的易感性、天生的急躁性格、无法延迟满足、神经系统的某种特质,等等。
总体说来,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一种以情绪上的不稳定为主要特征的心理疾病,为什么女性要远远多于男性?是因为女性是一种更情绪化的动物,更会在乎父母对待自己的态度,态度即是一种情绪性的感受。所以,女性成为情绪化的受伤者的频率和概率,要远远高于男性。男性在这方面更多地注重个人的独立性,对父母情感和态度的依赖性要比女性少许多。
(2)
在边缘人的早期生活中,父亲常常是缺位的,或者即便在家中,也不起父亲的作用。
父亲的缺位,几乎是一切精神疾病的来源之一。许多边缘型病人的母亲就是边缘型病人,这样的女人充满了全能的自大感觉,在婚姻关系中常常会贬低自己的丈夫,或者使用迎合性的投射性认同,间接地把丈夫变成一个废人,一个依赖着她才能存活下去的废人。这样一来,这个丈夫在家与不在家都是一样的,无法发挥正常的功能。当然对孩子来说,也就谈不上父亲的位置。
这样的妈妈通常因为和丈夫争执不断,还会把孩子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共同攻击他。所以,孩子对爸爸不仅没有好的印象,还会和妈妈一起贬低爸爸。
爸爸在这样的家庭里面的存在,就只是一个形式。
因为爸爸在家庭里的缺位,儿童这个时候实际上只剩下一个亲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孩子和母亲很容易形成共生关系。而且,边缘型的妈妈是欢迎孩子和自己形成共生关系的。
边缘人的妈妈,一般情况下也是一个人格障碍患者。其实,所有的人格障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我价值感低下,害怕被抛弃。所以,在这个女人的生命里,总是要牢牢地抓住点什么,如果无法抓住丈夫,控制丈夫,那么,抓住孩子也是好的。这样,孩子和妈妈就很容易共生在一起。
在儿童的分离个体化时期,这样的妈妈是不鼓励孩子有独立的尝试的,妈妈希望孩子一直依赖着自己,不要离开自己去独立,为此妈妈会去替孩子做很多事情,让孩子无法体验独自做事所带来的成长、价值感和价值感所带来的快乐感觉。孩子因此觉得妈妈很有价值,而自己没有价值,自己必须依附于一个强大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但是,内在始终有独立需求的孩子,就会在独立和依赖之间反复摇摆,痛苦而无法做出抉择。因为儿童很敏感地觉察到自己如果独立,就会被妈妈不喜欢,不接纳,那么,独立就意味着被妈妈所抛弃,不独立又意味着自己要一辈子做妈妈的傀儡,所以这个孩子终生都会在亲密关系里体验独立和依赖的冲突与挣扎。既想要离开一个人,又会对自己想离开的那个人充满了内疚,同时也担心离开一个人之后自己无法面对孤独的生活。这就是边缘人在情感上的两难处境。
(3)
台湾一位教授在讲解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时候分享道: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爸爸妈妈持续地不理睬,就是遗弃,对婴儿来讲,是生死攸关的问题。对于父母亲关心不关心,注意不注意,小孩子会发展出一套吸引父母亲注意和关心的方法来,孩子会耍宝,做很多好笑的事情出来,目的是让父母不抛弃自己。如果父母亲的回应真的让小孩子觉得,你乖乖的时候我们不会抛弃你,你不乖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抛弃你,小孩子就可以顺利地度过这一个阶段。
如果父母表现出,你只有乖的时候,我才爱你,不乖的时候,我就会修理你,这一点对父母来说,似乎很正常,但是,对于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来说,他想破了头,也绝对不能够理解这是为什么,这里就有可能是创伤的一个起点。
那是一种不安全的依附形态。孩子会伤心、害怕人际失落,经常要和分离对抗,强迫性地寻找关心,气愤令其失望的重要他人的离开,因为不知道这些人还会不会回来。
(4)
超过了个体的情感所能承载的那个具有冲击力性质的东西,就是创伤。
创伤并没有大和小的区别,对不同的个体来说,有时候别人觉得很大的创伤性事件,对一个孩子的心理发展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的影响;而对另外一个孩子来说,有时候很小的一个事件,或者持续性的小事件,也会引起一个孩子很大的反应,形成创伤,这和个体的敏感性和神经质水平相关。
有极少数边缘人的父母,问题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是,父母中的某一方因为承接了上一代的创伤中没有消化掉的那个部分,在父母这一代的身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或者他们很好地转化了这个创伤。而孩子莫名其妙地承接了祖辈的创伤,从而形成边缘型人格障碍,这样的情形也是有的。
当然,大部分的边缘人还是经历了来自抚养者的虐待,形成了创伤,其终生的症状似乎都是在反复地呈现这个创伤的原始过程。
边缘人让别人所感受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过激反应,正是自己曾经遭受的那些不能言喻的痛苦的再现,在活现自己过去的经历,而其身边的人常常感到不可理喻。
(5)
早年遭受创伤的孩子,会防御性地抑制自己的心智化能力的发展,以避免意识到自己的抚养者对自己有伤害的故意。
比如一个正在打麻将的妈妈,如果孩子在旁边不断地吵闹,来找她哭诉,这个时候,妈妈有可能起身去暴打自己的孩子,表面上看是因为孩子的过错,而实际上有可能只是孩子打断了妈妈正在进行的很刺激的赌博游戏。这个时候,孩子有可能体验到妈妈的暴打里,有摧毁自己的可怕力量。
另外一种是长期在婚姻里遭受老公家暴的女性,也会频繁地表达要离家出走的意图,她对自己的孩子的意愿是漠视的,孩子其实是能够读懂妈妈的情绪的,所以孩子常常感到焦虑不安,不断地去试图获得妈妈的关注。而妈妈因为自己的心情很烦躁,有时候顺便“啪”一下,一耳光就打在了孩子的脸上,这个时候的孩子心里也是知道妈妈对自己有抛弃的意图的。
孩子对妈妈的需要是绝对的,而妈妈对孩子的需要是相对的。
正是因为我们内心都有想要得到妈妈的爱的渴望,所以我们一直在说“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但是,在实际情况中,妈妈爱自己的孩子是一种本能,同时也要面对有没有能力去爱的现实。而孩子对妈妈的爱和忠诚,却绝对是第一位的,因为妈妈的爱是孩子正常存活的保证,所以,天下没有不爱妈妈的孩子。
如果实在是有这样的孩子,比如自闭症,比如反社会人格障碍,那可能也是因为在妈妈那里完全绝望了吧。
因此,某些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是比较情绪化的,她们在处理和孩子的关系时,可以做出一些让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她们似乎并不需要过多地去考虑孩子的感受,可能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知道,无论她怎么做,孩子都是会依恋她的,而且是绝对性地依恋她。
有时候我们会发现,越是被母亲虐待的孩子,越是难以离开父母和家庭。这是很好理解的,被父母虐待的孩子会很自然地觉得外面的人对待自己也是会充满敌意的,也可能会很糟糕地对待自己,与其被陌生的、不熟悉的敌意所伤,还不如待在熟悉的敌意和伤害里。更何况父母的虐待之外,总是伴随着爱和关心呢。
虐待会使儿童不关注自己的精神世界。放弃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关注,是因为只要关注,就有可能发现父母对待自己的态度里有某种无法面对的真相。这一类人,是最坚信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而且,还不会允许别人说自己的父母不好。
病人在早年的生活里,很难被当作一个有着自己的心理感受的人对待。因此这些病人对自己的感受的体验非常肤浅,所以对于理解别人的意图和感受也很困难。
(6)
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和自己的父母之间,在早年一般都是一种混乱型的依恋模式。
在4种依恋模式中,这是最后被发现的一种。
婴儿在和妈妈重逢时,卡在要扑向妈妈还是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瘫软在地的两难处境中,或者陷入一种茫然的、恍惚的状态。对这些婴儿来说,妈妈被婴儿体验为爱的对象,但是同时也是危险的来源。按理,儿童受到惊吓就会逃向父母,但是,混乱型婴儿却在这样的两难处境中无法行动。
边缘人的妈妈对自己的婴儿是有爱的,但是因为自己的心智发展得不成熟,情绪不稳定,又会导致妈妈对孩子有虐待的行为发生。所以,婴儿时期的孩子就会发现和一个人的依恋模式是这样一种两难处境,和妈妈分别又重逢之后,不知道是该扑向妈妈,还是在原地不动。
扑向妈妈是为了获得爱和安抚,原地不动是因为那个妈妈曾经伤害过自己,带给自己痛苦的体验……
我到底想要怎样的感情?
(1)
边缘型人格障碍诊断标准的第一条是:疯狂努力以避免现实中或者想象中的被抛弃。
男友或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常常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如果和他失去联系的话,那简直就是要命,她会不停地给他发短信、微信、QQ或者采用其他任何联系方式……
他对她的黏附终于受不了了,开始冷落她的时候,也相当于是对边缘人抛弃的象征性时刻。这个时候,她要愤怒,要报复,其实也会恐慌,但是她不想去乞求,因为她看不起乞求状态下的那个自己,而愤怒的自己是有力量的……
害怕被抛弃,这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一个核心症状,其他几个症状也和这个相关,也可以由这个引发。
在一段亲密关系里惧怕被抛弃,其实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有的担忧,只是我们一般人的自我价值感在一个正常的水平,我们对于自己会被爱尚且足具信心。所以,虽然我和他闹矛盾,但是我们不会担心关系就如同掉线的风筝一般脆弱: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或者他和我冷战的时候,就是准备抛弃我的前奏。我们对关系能够有一种信任,他的情绪表达完了之后,他还会回到关系里来的。
但是边缘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们早期和抚养人建立关系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她们对于自己会不会被接纳、被爱,充满了怀疑。所以她们和爱人闹矛盾以后,对于爱人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在乎她,把她攥在手心,充满了不确定的感觉。
还有,心理正常的人在头脑里已经实现了客体恒常性,所以能够保留客体在头脑里的意象。这样,这个客体不在身边的时候,照样可以安抚我们,他还会回来的,他是爱我的。而对一个边缘型人来说,她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客体的恒常性阶段就过渡过去了。所以,当重要他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没有可以调动的影像资源来安抚自己。
因此,她们对于别人的慢待和抛弃,充满了说不清楚的恐惧感。所以,别人对待边缘人的方式,其实是把她早期的创伤重新触发了,惧怕被抛弃,就是边缘人的“按钮”,任何触发这个“按钮”的人,都会引发边缘人过激的反应。
边缘人和别的人格障碍的区别之一是:虽然她们受到过躯体或者情感上的虐待,但同时她们也是得到过爱的孩子,她们品尝过被爱是什么滋味。所以,如果说被爱的体验就是一颗糖的味道,她就如同一个孩子,一个一定要得到那颗糖的孩子。虽然她总是记不起在吃到那颗糖以外的时间,她也在遭受虐待,但是,心中有一颗糖,她就宁愿相信那个客体始终会给予她糖的味道。
被惩罚是被抛弃和被拒绝的时刻,被爱是一颗糖的安慰和爱又重新回来的标志,她就摇摆在这样的两极状态之间,不断地失落,又不断地追寻。
(2)
你以为边缘型人格障碍真的就只有那一面,害怕被抛弃的那一面?
不,你想错了,你至少没有想象完全,她们还有另外一面,那就是在内心想象过一万次要离开她的亲密关系里的那个人,或者说叫抛弃他。
触发边缘人想要抛弃对方的理由可以有一万个,但是这一万个理由都可以浓缩成为一个:就是你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
什么叫你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呢?她发出的信息,你回的时间晚了,或者,她发出了200个字,你回了20个字;分开的时候,她更需要你和她每天都要有联系,而你竟然可以很多天都没有发任何信息给她;冷战的时候,是你先发起的,而且你还不先去哄她;她给你交代的某件事情,你竟然忘记了,她感受到被忽略,她不重要……
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
什么叫你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了呢?就是在关系中,你居然是被动的那一方!她很需要知道,有个人需要她,记得她,觉得她很重要,而你的感受居然比她的感受重要。单凭这一点,她在内心里已经把你“抛弃”了一万次了。
(3)
你符合我的期待的时候,你就是有价值的。
你反复地不能满足我的情感需要的时候,我就记不起你曾经对我的好,不能满足我的客体,就是坏的客体,所以我反复设计离开你。但是因为投射性认同,我会觉得你也很可怜,而且离开你,又有谁来爱这个顾影自怜的我呢?所以又总是无法离开。
边缘人的感情,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存在。
看起来,她们因为惧怕被抛弃,所以对于生命中遇到的人都充满了比一般人更多的依恋,甚至迷恋。在迷恋对方的过程中,甚至共病出来一种依赖型的人格特质。但是,所有的这些感情都具有迷惑人的特质,都只是在对方满足她需要的时候表现出来。当对方一旦有对边缘人的否定和抛弃的蛛丝马迹显出来的时候,对方对她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她会在内心快速地否定掉对方的存在,会试图在对方抛弃自己之前,先把对方给抛弃掉。
这样的抛弃,当然不是实际的抛弃,我们看待一个疾病或者心理现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用象征的方式去理解这里的抛弃:有可能是冷战,我不理睬你了;有可能是一个宣告离去的威胁;有可能是一个说要断绝关系的试探;也有可能是真正的转身离开……
无论先前那个人对边缘人有多么好,都抵挡不住那个人的一个转身,忽略了边缘人的感受,就被边缘人抛掷在自己感情世界的荒郊野岭。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边缘人是没有感情的。
她们要的是自己拿捏得稳的那种感情,她们要抛弃的是自己没有把握的感情。一切都以自己的需要为准则,除了这个,别的都不重要。
边缘人虽然非常惧怕被抛弃,但是,在她们的内心世界里,却是随时都蕴藏着抛弃那个男人的想法的。
边缘人大部分时候是感情非常丰富的人,有时候却是一个很冷血的人,这个星期把你看成天使,下个星期把你看成魔鬼。在这样的视界之下,所谓的感情都是一种极端的变幻而已,不真实。
边缘人对他们的治疗师,一样有这样的无情。
一个咨询师曾经对一个边缘人做过为期两年的长程治疗,然而就在一次咨询师对来访者共情失败以后,来访者在后面一次治疗里对咨询师说:“你算是什么治疗师哦,水平这么低,我差一点都要怀疑你的专业性了,我准备终止我们的咨询……”
当然后来因为其他原因,他们的咨询没有终止。但是我那个咨询师朋友说,来访者的无情还是伤害到了她。边缘人会因治疗师共情失误、涨费用或者治疗师度假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就把先前治疗师给予她们的帮助通通忘记,眼里只有一个冷酷的治疗师和自己要狠狠地报复这个冷酷的治疗师的冲动。
她们无法把后面感受到的这个“犯错”的治疗师和前面无数次关怀和共情她的治疗师联系在一起。所以,当后面的印象遮盖住了前面的印象,边缘人采取的措施是,一棍子“打死”这个治疗师。
所以,一些心理咨询师是不会轻易地接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的,尤其是那些自我没有修通的治疗师,迟早是会受伤的。虽然治疗师大多经历过个人体验,对于自己的短板也有清晰的认识,但是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治疗师的一部分自体客体也会放置在来访者那里,来访者在某一个时刻对治疗师所做的工作和人格的彻底否定,也会让治疗师在那一个时刻被伤害,这就是我们职业生涯里的“情感杀手”。
(4)
治疗师常常在边缘人对待人严苛的那一面里,体验到和她们的孩提时代相通的感受:她们曾经的客体对待她们“犯错”时候的严苛和一票否决时候的决绝,边缘人认同了施虐者的这个部分,然后散发出那样严苛的气息给治疗师。
这里的角色配对是:
甲方:一个始终盯着孩子的错误,并且绝不放过孩子错误的父母。
乙方:一个战战兢兢,害怕父母因为自己微小的错误就不再爱自己,还会严厉惩罚自己的孩子。
因为内在装着这样严苛的角色,所以边缘人对待现实世界中的客体,一样也是严苛的,如果你有让我不满的时刻,我也会抛弃你。
因为她没有办法在头脑里整合一个完整的、有好有坏的客体,她只想要一个完美的客体,如同当初她的父母想要一个完美的、不会犯错的、能够随时顺遂自己心意的婴儿一样。
那么,不完美的客体的命运是什么呢?是死。象征性的,我不要你了,你在我的世界里就死亡了,消灭了。
所以,一个真正的边缘人,是具有无情无义的特质的。
但是,矛盾的地方往往在于,她们的头脑里会有一些机械死板的、严厉单调的超我在惩戒自己:我不能轻易地去抛弃一个人。
这样的超我,很像是在无意识层面把配偶看作母亲,然后产生对待母亲般的忠诚,边缘人和母亲的关系有冲突,也有无法分离的那一面。
这种超我有时候来源于自己害怕被抛弃的想法,投射给了对方,觉得对方被抛弃之后会有多么可怜。边缘人在幻想层面上,常常处于拯救者的妄自尊大的角色中,她们会夸大她们的离开带给对方的伤害,陷入道德上的自我谴责中,左右为难。这不是真正的出于对对方福祉的关心,而只是因为无法面对头脑里“我不是一个好人”的很机械的自我评判,以及在这样的评判下,在想象层面会遭遇的道德惩戒的一个后果而已。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在边缘人的早期生命里,那个客体给予她的单调的道德说教以及这背后的无数带有惩戒和恶果意味的隐喻和暗示。
很简单,边缘人的抚养者一般也是心理有严重问题的人,他们自身的不安全感肯定会传递给这个孩子,让孩子成为简单粗暴的道德律令的裹挟者和牺牲品。这是抚养者和孩子之间的无数次投射性认同之后的一个结果。
所以,她们没有稳定的价值观,不知道这个男人能够带给自己怎样的生活,或者说,怎样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才是她们可以安然地待在里面的生活。
或者说,其实不论怎样的生活,都是一种有欠缺的、永远不会得到情感上满足的生活。从理论上来说,即便这个男人提供给她的是一种完美的生活,她依然会在鸡蛋里挑骨头,找到痛苦的来源,因为在她的内心始终有一个巨大的匮乏,而这个匮乏是一个配偶在短期内无法完全去填补的。所以,边缘人和她的配偶在婚姻里会遭遇无数的挫败,那几乎是注定了的。
有时候,她们遇到的的确是渣男,但是这个时候,她们内心对于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份正常的感情生活,没有一个模板可资借鉴。所以,她们依然会待在一段感情质量低劣的关系之中,在离开与留下之间长时间做无谓的挣扎,而很难有一个真正的抉择。
这是因为,她们头脑里没有很清晰的建构,是离开一段关系,还是留在一段关系之中?什么对自己才是合适的?因为没有清晰的自体意象和客体意象,所以,恍惚而持续终日的感情挣扎成为边缘人情感生活的主要内容。
也因此,焦虑是她们所有情绪的底色。
(5)
在治疗室里面,当一个来访者将我理想化的时候,我心里会本能地联想到她下一步也很可能因为我的一些过失就否定我,抛弃我。因为既然她很容易理想化一个人,常常也提示她很容易否定一个人。
她们对待同一个人的态度往往非常矛盾,前后差异蛮大的。
边缘人的内在世界是分裂的,这一刻,你给了她许多的爱,她的内在充满了一个无限关爱的父母的客体意象和一个被温暖融化了的有价值的小孩的自体意象。但是,下一刻,当男友或丈夫对她的态度有些冷落的时候,她头脑里就充满了一个拒绝型的父母的客体意象和一个脆弱的、无价值的、即将被抛弃的小孩的自体意象。
前一个配对发生的时候,她是喜悦的、满足的;后一个配对发生的时候,她是容易暴怒的和自伤、伤人的。两个配对在发生的时间上距离哪怕很短,她头脑里都无法整合出来,那个爱她的和激怒她的人是同一个人。
所以,她们在爱的时候会很爱对方,恨不能和对方融合成为一个人。在恨的时候可以对对方毫无感情,甚至充满了报复的意味,等到下一刻对方又对她好的时候,她已经记不起之前是如何恨那个人了。
这个在防御机制上说,叫作分裂。
分裂导致BPD无法对一个人形成连贯的、稳定的感知觉。
讨厌任何规则和束缚的边缘人
(1)
遵守规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他们和这个世界进行协调和合作的前提。然而对于边缘人来说,规则是一道唐僧的紧箍咒,遵守规则是一个关于生和死的两难问题。
边缘型的孩子在童年时期,一般都遭受了抚养者的虐待。这些虐待有的是肉体的,有的是精神的,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具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随意性,妈妈是根据心情来决定孩子的“生死”的。
当一个妈妈惩罚孩子,不是为了孩子的正常发展,而是由于妈妈情绪失控,需要发泄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可能面临精神结构上的象征性“赐死”的时刻。孩子这个时候会惊恐地发现,平时宠爱自己的妈妈,在这一刻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把所有的爱收回去了,而且会给予自己无法理解和承受的惩罚,这些惩罚通常是偏向严厉和严苛的,是一个孩子很难理解和接受的。在这一刻,这个孩子遭遇了一次对自己很大的否定,在妈妈这面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不被接纳、不被喜爱的,突然间完全失去价值的自己,这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赐死”。
因为规则是施暴者的规则,带有随意性,每一次被虐待都不是因为孩子犯了出格的错误,而是看施暴者的心情而定的。
比如一个坚持跟妈妈要玩具的孩子,在地上哭闹甚至打滚,妈妈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去把孩子抱起来,问他:“乖乖,我们等妈妈的工资发了再去买好吗?”但是,妈妈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直接上去,把孩子揪起来,打屁股,或者直接走人,不再理睬这个孩子。孩子看到妈妈这样,可能会很恐慌,只好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妈妈离开……
这就是一个边缘人的妈妈的典型形象,妈妈对孩子是充满爱的光辉还是恨的阴霾,完全看妈妈的心情。
所以,这个孩子会怎么去看待规则呢?我不能在地上打滚去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规则。但是,这个规则带有太强烈的随意性,有时候我打破规则,妈妈也会给我爱;有时候我打破规则,妈妈则会严厉地惩罚我。
无论施暴者怎么施暴,BPD的孩子一般都不会求助,因为这些孩子意识到那是施暴者的需要,所以抱着即便被打死也不求饶的决心。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的次数多了的话,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一个对抗规则的人。
如果拿边缘人和回避型人格障碍来对比的话,他们有两类完全不同的妈妈:边缘人的妈妈对孩子是有爱的时刻的,虽然它背后隐藏的实际上是一种心理等同的模式,就是妈妈在爱孩子的感觉层面上不断体会到的是要好好地爱自己,妈妈在无意识层面把孩子当成了自己来爱。但是,在妈妈给出这个爱的时刻,孩子感觉到的的确是被爱。然后妈妈还有一个对孩子施虐的时刻,在这个时刻,妈妈同样处于一种心理等同的模式下,分不清楚她是在恨孩子还是在恨自己。
但是回避型的孩子的妈妈,对待孩子通常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忽略。回避型的妈妈对孩子没有爱吗?那当然也不是,但是这个爱是非常隐匿的、羞于表达的、很浅淡的,浅淡到孩子几乎感觉不到。
如果拿这两类孩子来做对比的话,实际上回避型孩子的心理结构要相对稳定一些,即妈妈都不是好妈妈,但是回避型孩子的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是始终如一的;而边缘型孩子的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是变幻莫测的,正是这种变幻莫测让这个孩子对于规则产生了非常矛盾的态度。
所以,当边缘人的妈妈惩罚孩子的时刻,孩子会本能地从妈妈的随意性中感受到这个惩罚背后的寓意,那就是妈妈倚仗着自己站在妈妈的位置上的一种强权,对自己施加妈妈的“规则”,而这个规则不是孩子的规则。那些惩罚的背后,通常都是在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会犯的那些正常的“错误”,普通的妈妈也可能会因为这些错误而惩罚自己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普通的妈妈在惩罚的时候,爱还包含在这个惩罚里,所以不会有一种过度的惩罚。而边缘人的妈妈在惩罚孩子的那一刻,把对孩子的爱抛掷了,只留下对孩子的恨,而这种恨很像是因为把孩子看成自己的一个部分,而这个部分居然可以不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出牌”的恨。这个时候的妈妈犹如一个失去理性的成年人,要把自己内心关于“对”和“错”的评判做一个截然的区分,传递给这个孩子。在那一刻,边缘人的妈妈内心只有对自己认为是“对”的坚持,对“错”的憎恨,孩子这个时候代表着“错”,是一个该“受死”的存在。所以那一刻,边缘人的妈妈会把自己的妈妈对待年幼时候的自己犯错后的惩戒里的暴怒和敌意,一股脑儿地发泄到年幼的孩子身上。
所以,这个时候的孩子感受到的规则背后,就会有一种妈妈要把自己消灭的恐惧。
那么,边缘人在成年以后,会如何去看待规则呢?
是否所有的规则背后,都隐藏着一种会吞噬自己的力量?是遵守规则呢,还是对抗规则?这是边缘人一个永远的两难问题。遵守规则,就是对权威屈服和低头,但是权威在象征层面上又是一个类似淫威的角色,不具有真正的权威性。对抗规则,则可能连最后一点被爱的希冀都没有了。
(2)
大部分的边缘人,拖延症现象都很突出。
拖延症就是无法遵守规则的变形体验。“你”要求我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怎样的质量来完成某件事情,我明明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如果我按照“你”的规定去做了,我就浑身不自在。我始终要对抗,我要按照我自己的速度、自己想完成的时间、自己想完成的效果去做。所以,我常常是拖到事情的最后截止日期来做这件事情,虽然要熬夜,虽然我常常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和利益,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是我又会莫名其妙地去这样做。
“不作死,怎为人?”
拖延症也是某种被动攻击的表现。
(3)
在心理治疗中,打破设置,是边缘人常常做的“好事”。
她很难遵守设置来到我的咨询室,如果说是10点开始,她常常10:15才会到,或者事先也不通知,就擅自取消这次咨询,虽然会有一些经济上的损失作为惩戒,但是你别指望她会因为这些惩戒就轻易地改变自己。破坏规则,是她们内心自我保存本能的一种反射。
下面是一些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素描:
她说:“我没有办法做朝九晚五的工作,我无法在一个被别人决定的体制下生存,每天早上打卡,晚上打卡,这样的工作制度会让我有窒息一般的感受。如果还有工作目标、考核任务,我会感到我在看人脸色而活着,如果完成,那个人就可以给我‘爱’和认可;如果不能完成,他会让我感受到什么?这些东西我都不想再去经历,我想回避这种被人钳制着的生活……”
她说:“我很讨厌我老公给我规定一些东西,他不希望我再做这样没有保障的自由职业,他不知道我去正常上班我会死,我很讨厌他告诉我应该做一个怎样的家庭主妇,把家里收拾成怎样的,我喜欢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但是,当他真的变得邋遢的时候,我却又如同强迫症一样地要把每样东西都放到应该放置的位置,我每天必须洗澡和换内衣内裤,否则我会受不了……”
她说:“一本书,我甚至不能从第一页读到最后一页,我总是要挑着读,从中间的某一个部分读起,这就如同那个时候我总是要被迫去听母亲的唠叨,我很想封住她的嘴,但是我做不到……书里的话语,也如同一个人试图在告诉我什么,如果我从头读到尾,那就是能够去接受别人的话语,但是在这个细节上,我都想要有自己可以选择的可能性,所以我会选择我想听哪一段就听哪一段,而不是被作者牵着我的耳朵和心灵,跟着他的思维走……”
她说:“如果约会,我总是会迟到,我无法容忍自己去等待别人,他不来的那一刻,也是我如坐针毡的、如同被抛弃的一刻,所以我总是迟到……”
她说:“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心里说,你知道我的感受吗?如果你的感受那么重要,已经吞没了我,我是没有心理能量去顾及你的感受的……好吧,那我们以后就不要联系了……望着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情感连接,我心里在哭,但是我脸上在笑,世界在我面前常常崩塌,所以我内心常常是破碎的……”
(4)
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妈妈和她自己,其实内心没有能力建立起真正的规则,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们的规则更多的像是一种对于别人的规则的模仿以及自己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的一种发泄罢了。
我们会去遵守一个规则,是因为我们知道大部分的规则都是保护我们的。如果某些人一定要去对抗众多的规则,恰恰是因为他们感知到了规则对他们是一种束缚,一种践踏,规则并不是来保护他们,让他们生活得更好的一种存在,规则只是制定规则者的一种滥用权威的象征,所以他才拼尽全力去反抗。以至于到后来,面对大部分的规则,他都只剩下反抗的本能和纯粹的防御,而不去问那个规则背后的真实意图了。
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内心戏
(1)
她们会常常感觉到空虚,这是自体意象没有能够完整地建立起来的缘故。
她在夏天的时候,不管穿什么裙子都是长袖的。如果把手臂上的衣袖揭开,很可能是一条一条割伤自己手臂的疤痕。
我在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过一个18岁的边缘型人格的女孩。那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但是,她却有一条无法让人直视的手臂。她很淡定地对我说:“割手臂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2)
边缘人看待人和事情的时候,常常表现出单向思维。
单向思维,也可以叫缺乏心智化的能力,缺乏理解别人心理的能力。
她们在幼年的心智发展阶段中,一直停留在偏执分裂位态,还没有进入抑郁位态。所以就和皮亚杰的三山实验里的孩子一样,只能看到我能看到的世界,无法进入别人的视野里去看事情。
也因此,她们很容易产生愤怒。
如果用自私这样的带有道德谴责色彩的字眼去评价边缘人,显然把边缘人的人格发展水平估计过高。这就如同你希望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在妈妈离开的时候表现出情感一样,是不太可能的。这是发展上的缺憾,和自私无关。
但是这样的品性带给亲密关系里的人的体验就实在是太糟糕了,对方体验到的永远是:你的感情很强烈,你的需要太丰盛,而我的感受和需要永远不重要,永远得让位于你强烈的需要。
一位边缘型人格的女性,因为总是觉得丈夫没有满足自己的一些需要,所以反复思索,想要和丈夫离婚。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个丈夫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丈夫了,而她本人对这一点,并没有很现实的知觉。她的情感需求非常旺盛,也很丰富,而她那木讷和迟钝的丈夫显然怎么也应对不了她的需要,所以她时常失望,时常觉得丈夫故意为难她,时常感觉到在婚姻关系里自己没有多少价值感,时常感觉到挫败。那正是因为她嵌入在自己的体验中,而无法分出另外一双眼睛来观察对方的感受。
所以这样的体验是一种要命的体验,在这个体验之中,她的思维是单向的。
当然,边缘人也有一系列的方法让配偶留在她的身边。一般情况下,边缘人的配偶的人格功能不可能很高。选择边缘人的男人,同样具有低分化的人格特质,他们也同样难以从这段关系里拔出来。所以,他们往往成为边缘人投射性认同里面的“菜”,然后持续地待在一段体验并不是很好的关系里面。
但是,边缘人对配偶在依恋时的强烈程度以及愿意为了爱情飞蛾扑火时的激情,也会常常感动对方。边缘人虽然会有折磨人的一面,但是也有对感情非常真挚和浓烈的一面,有愿意为了对方付出许多的决心。所以,这也是一些男人甘愿留在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身边的原因。
另外,还是会有一些成熟的男人,因为迷恋上边缘人的特质,能够涵容边缘人的胡搅蛮缠。长期的互动之后,这样的男人可以治愈边缘人的心灵创伤。
边缘人在中年以后,边缘性通常会下降许多。
(3)
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注意力很难集中稍微长一点的时间。
即便是在心理咨询的过程里,她们谈论一个话题的时候,也很容易转移话题,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当咨询师说话的时候,她们能够静下心来聆听的时间并不多,她们抢话的时候倒是非常多,这很容易使我感到她们是否认为自己的意见一旦产生就要迅速表达,否则就会被忽略过去,或者被抢话。
因为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她们平时工作学习的效率都很低,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常常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伴随着焦虑,然后需要通过别的方式来缓解焦虑。但许多边缘人是非常聪明的,智商很高。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够取得高学历,这也是让我很吃惊的地方。
有人说边缘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我觉得有道理,因为童年时期的被虐待的经历,的确如同梦魇一般,让她们的生命充满着无处不在的焦虑。这样的孩子注意力要能够集中的确不容易,她们得随时提防着被惩罚,随时提防着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好,会让妈妈不开心。因为在那些不安全的依恋形态里面,孩子不得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便核实和确知自己是处于安全的境地。
(4)
边缘人总是会感觉到自己很委屈,仿佛别人欠了她很多心债一样。
这个很好理解,她们的情感需求比一般人更旺盛,而且她们觉得伴侣就应该是天经地义地满足自己需求的那个人。在这里,伴侣通常被投射为年幼时候的那个妈妈,所以,一旦伴侣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她就会委屈、伤心、落泪,甚至直接攻击伴侣。
(5)
她们特别喜欢贬低别人。
她们常常会贬低男友或老公,或者和他相关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毫无价值……
她常常在语言上虐待他,把他说得一无是处,或者骂他的某个过错到极点,这个时候,她内心充满了施虐的冲动。然后,他也会离家出走,这个时候她会慌神的,她会幻想他在暴雨中出了车祸,然后回不了家了,或者遇到什么危难,导致身体出问题。然后,她开始自责,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折磨他,她开始拼命地吃东西,缓解自责,甚至拿水果刀来划自己的手臂……等到他平安回来的那一刻,她紧紧地抱住他,仿佛再也不要离开他,他是她的生命,他是她的一切……
每一次她折磨他之后,他们都会非常甜蜜地度过一段时间,然而,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重蹈覆辙……
因为时常感觉到自己很委屈,而边缘人又不会采用压抑这样高级的防御机制,所以,一旦感觉到委屈,她们会通过话语或者行动立刻爆发出来。她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延迟满足。
攻击性常常表现在贬低、侮辱、歧视、轻蔑、拿对方和别人去做比较等刺激对方自尊心的言行上面。所以,一个男人和边缘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不会有正常的性功能,因为这些话语足可以“阉割”一个男人。除非这个男人是一个可以涵容和驾驭她的人,否则他一定会在边缘人这里失去自己的尊严。
(6)
偏执分裂是其病理核心。
年少时候我们得到的对待,往往成为我们怎么去理解世界的感知模板。如果一个孩子没有被很好地保护,她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危险,对世界充满了敌意。
为了继续防范外界对我的伤害,所以我要保护头脑里好的部分,这样,好和坏就被分裂开来了。
在她们的认知层面,会表现出如下病态的核心信念:
其他人是充满恶意的,不能被信任的,他们将会遗弃我或者惩罚我。
我将永远孤独,你们最终都将会离我远去。
我是不可爱的,我没有价值,没有人会关心我。
(7)
她们大脑里随时会出现自动化的负性评判。
所有的心理疾病患者都是不良评判的受害者。
当一个人被打或者是被骂的时候,总是因为抚养者对孩子的言行有一个评判的结果:你这件事情做错了,所以我们要打你;你那件事情搞砸了,所以我们要骂你……你怎么这么笨,这么愚蠢……久而久之,孩子会内化抚养者的这些评判,并且带着这些评判走天下,哪怕出国也一样,父母的评判如影随形,形成一个严厉或者严苛的超我,时刻监督着这个人的一言一行。
所以边缘人的内心住着一个非常严苛的父母形象,这固然是其焦虑的来源,但同时也是她对待别人时候的一种常规态度。当然,这也会成为她在自己做事时候的自动化负性评判。
在辩证行为疗法里面,有很多去负性评判的冥想方法,可以指导边缘人一步一步走出这样的不良评判。但是因为边缘人习惯性地无法听从指令以及注意力难以集中,所以这些冥想,如果能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进行,效果会更好。
(8)
她们和父母的关系非常纠结,如同摇摆在共生期和实践期的孩子一样,既想要和父母分离,但是又无法做到分离。因为妈妈不喜欢一个独立的孩子,所以每当她们要独立的时候,都会充满了焦虑。
她们会成为机械地孝顺父母的孩子,甚至和父母一直处于共生的关系之中。因为自己的存在很少被父母真实地看到,所以她们在学业、工作和孝敬父母上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存在。
因此,每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似乎也是机械的。如果做了该做的,内心就会安定;做了不该做的,内心就会责怪自己。她们身体上似乎安装了一个自动的奖惩机制,时刻都在运行,你说她们能够轻松得起来吗?她们能不焦虑吗?
所以,她们会把自体当作实现某种人生目标的工具,把自体工具化之后,边缘人要面对的是自我的异化和内心对这种异化的反抗。所以,她们的内心常常充满挣扎,也就不奇怪了。
(9)
如果配偶常常出去玩耍,或者在病人身边玩网游,或者沉迷在自己的事业中,病人就会体验到被抛弃。她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报复的想象或者是行动,或者不断发出一些令人困扰的信号,让对方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和病人有接触、有连接的状态。
一旦得不到关注,病人的内在世界是不安定的、慌乱的。一个被忽视的、可怜的、无助的自体意象就会出现。
配偶常常无法理解病人这样高强度地黏附着自己,他们会感觉到被控制与被监督,也会试图摆脱病人对自己的依赖,但是这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当他们受不了了,试图摆脱边缘人的黏附的时候,边缘人还会有更进一步的疯狂举动,比如自杀的威胁。
而边缘人的自杀常常是为了吸引关注或者惩罚配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的自杀威胁不会真实地发生。
(10)
我曾经给一些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做过这样的一些客体关系配对。有时候,对其他类型的人格障碍病人,我也会习惯性地去给她们做一些客体关系配对,其实这样的内在配对,在许多普通人的内心也是存在着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在这样的一些配对中,我们在想象世界里,时常摇摆在甲和乙之间,举例来说,有时我们是某个配对里的甲,别人是乙。过了些时候,我们又是某个配对里的乙,而别人是甲。在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同时,可能还存在着我们对别人使用了投射性认同,当然,如果别人认同了,我们的投射性认同就完成了。
第一个配对:
甲:一个做错事、说错话的孩子。
乙:一个严厉的、坚决不饶恕,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和报复才能平息怒火的抚养者。
第二个配对:
甲:一个委屈的、觉得全世界都亏欠自己的孩子。
乙:一个曾经伤害、虐待或亏欠过孩子的抚养者。
第三个配对:
甲:一个被利用(被玩弄)的、被剥削的、无助的人。
乙:一个剥削的、利用的、无情的人。
第四个配对:
甲:一个不可爱的、毫无价值的孩子。
乙:一个自私的、不会欣赏、不会赞叹、不会看见孩子的闪光点和可爱之处的大人。
第五个配对:
甲:一个无能的、愚蠢的自己。
乙:一个轻视无能和愚蠢、欣赏聪明的他人。
第六个配对:
甲: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乙:一个冷酷无情的、随时可能抛弃他人的人。
第七个配对:
甲:一个被过度照顾、关爱、呵护的孩子。乙:一个慈爱的照顾者。
第八个配对:
甲:一个脆弱的、需要被拯救的孩子。
乙:一个理想化的、无所不能的、全知全能的拯救者。
第九个配对:
甲:一个压抑愤怒、不敢表达负性情绪的人。
乙:一个无法接受愤怒、觉得对方的愤怒后面隐藏着对我不利的元素的人。
第十个配对:
甲:一个随时得提防着被迫害、被陷害或被收拾的人。
乙:一个无所不在的迫害者。
第十一个配对:
甲:一个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看着、无法逃遁的人。
乙:一个有能力遍布罗网、让人无所逃遁的人。
在这些配对中,来访者主要的客体关系都是负面的。唯一的一个正面的配对是第七个配对。但是,这唯一的一个爱的配对,总是受到其他负面配对的毁灭性影响,使来访者在人际关系中体验不到正性的力量。咨询的内容之一,就是一个一个地去为来访者呈现这些配对,配对分析结束的时候,来访者有可能面对一个真实的客体,而不是现在这样歪曲的、病态的知觉客体。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我们的自我,一般情况下有行动自我、体验自我和观察自我。这三个自我分得越开,我们的心理就越健康。对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来说,在三个自我中观察自我的力量不足,这使得来访者总是嵌入自己的感受之中,无法把自己从强烈的自身感受中抽离出来,用一双观察的眼睛冷静地看待自己在关系中所处的位置。
调适你的糟糕心境,有“八段锦”
(1)
在这么多年的临床工作中,我总结了一套调适一个人的糟糕心境,甚至恶劣心境的包括8个步骤的方法,我戏称为“八段锦”,分享给大家。
这套“八段锦”,很适合边缘型人格障碍,但是也适合其他人格障碍以及普通人当中比较容易情绪化的人。
还是那句话,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以及其他类型的人格障碍病人和普通人之间,在面对同一个情境的时候产生的情绪反应大致是差不多的,只是其内在的病理性程度更重一些,所以引起其激烈情绪反应的事件范围要大一些,反应速度更敏捷,情绪强度更大一些。所以,这些调节情绪的方法,对我们所有人都是适用的。
这个“八段锦”主要针对的是情绪化类人格的认知而工作的:
第一,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你的言行完全满意,你总会有让某个人对你失望、生气或者愤怒的时候。
第二,就算是真的惹到他了,他生气了,他的愤怒也不一定是“毁灭”性质的。就是说,他不会因为你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情,就全盘否定你,就要和你断绝关系。他只是在表达他这个时候对你的气愤,只是对你的某个言行的气愤,而不是针对你的整个人。
第三,他是有权利表达他的不满和气愤的。
第四,任何人的情绪都有一个规律,就是这个情绪有一个升起、高潮、平复、消失的过程,你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对方把他的情绪消化了,然后恢复和你的关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因为感到被对方冷待,很不舒服,要去做点什么来挽回的话,通常都有可能是没有照顾到对方的情绪需要时间去平复。这个时候,你有可能因为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挫而去报复对方,那就可能把事情搞砸。
第五,你对对方的生气那么在意和恐慌,似乎不去做点什么就会忐忑不安,那是因为你觉得对方生气是在否定你整个人,你这个人不值得他再对你好,所以你感到受伤和着急。你并不真正在意对方的感受,你只是担心失去对方对你的在乎。
第六,对方在负面情绪过去之后,一般情况下,还是会和你恢复关系的。因为你们的过往里有过那么多的关系连接,他一定也是在和你的关系里得到过滋养的,否则你们的关系不可能持续这么久。他不可能因为你一时的过失,就轻易地把这个关系终止。对于这一点,你一定要有信心。
第七,如果你自己在关系中容易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或者一件错事就把对方给否定了,就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那么,你很容易把这样的严苛投射给对方,认为对方也是这样的人。但是,对方不是你,对方不会这么严苛的。对于这点,你要学会去分辨彼此的不同。分辨清楚了,你们闹矛盾的时候,你就没有那么闹心了。
第八,你要调动你内在的那一对有力量的父母来安抚你一句:你是值得被爱的。就这一句话,就可以治疗上面的7条里所隐含的创伤。可见,这句话绝对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你要如何才能相信自己是真的会被对方在乎呢?这个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课题。
(2)
在这个“八段锦”里,最重要的核心其实是第五条,第五条如果要归纳总结的话,其实就是一句话:自我中心。把别人的任何东西都拿来和自己扯上关系,也许别人也有他自己解不开的一些情结,在那些点上他也需要慢慢去消化。但是我们就不能让他变脸色,他变脸色就跟变天一样恐怖,那还得了?
在边缘型人格障碍以及在其他任何精神疾病里,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这个人很自我中心,一般人叫作自私。当然,我们在这里用到这个词语,并不带道德评判,主要指其认知力有限,注意范围比较狭窄,只能看到自己的感受,无法看到别人的感受。
这一类人也许在物质上不自私,但是在情感上却是自私的,这是能力的问题,不是意愿的问题。我们平常说的自私,说的是一个人可以那样去做,却不那样去做,和我们在这里表达的自私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这类人只能看到自己的感受,无法去看到别人的感受。这里既有习得性无助,也有一种来自互动模式里的短板效应,也就是孩子习得了父母的自私,所以无法学习到体验别人的感受的能力。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一个人其实是可以去体验到别人的感受的,但是会在无意识层面不去感受那个东西。因为在最年幼的时候,这个人感受到重要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里有某种危险的信号,所以在长大以后就习得了不去体验他人的感受。一个人回避这个东西,是因为不敢让自己太多地沉浸在他人的感受里。
自我中心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他人的一切态度都是在评判我,都和我有关。
如果他人生气和我无关的话,我会那么紧张吗?
正是因为把他人的态度都理解成对我的负面评判,所以我才这么紧张;正是因为还在乎这段关系,所以对于在这段关系里被别人否定的痛楚就会袭击我,然后我要么反击,要么惶惶不可终日。
如果你内在很清楚你是谁,你在这段关系里有无可撼动的位置,那么,关系中的那个人生气了,愤怒了,冷战了,对你的影响会有那么大吗?
如果你觉得自己在一段关系里没有位置,那么,他无论怎么做,你都会如同小老鼠一样战战兢兢的,要么就如同小狗一样充满了好斗的气息。
所以,他怎么对待你,真的和他有关系吗?
(3)
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如果我真的把这8个步骤的内容呈现给我的来访者,就会逆转那些糟糕情绪吗?
对有些人会,对有些人还是不会。不会的那些人,就还有一段漫长的心路历程要走。
但是,这些人要走的那条心路,其实一直都是沿着这8个步骤前进的。我们要如何理解一个情绪化的人背后所隐含的东西,也大多在这8个思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