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御用厨娘
人在江湖走，谁还没有个杜撰的名字呐，至少不能再顶着承德侯府的庶女名头闯天下。因为虽说侯府里包括大夫人和嫡长女叶蔓莺在内的一众家眷都巴不得我再也别回去，可我却摸不准这侯府男主人，也就是那位我名义上的爹——承德候叶庆之，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虽同样不喜我，可碍于自己的面子，必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庶女私自逃进宫还去应聘一个厨娘。一旦被这厮知道，他很可能会气急败坏，甚至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所以自我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就有了新名字——叶灿灿。
是了，我叫回了本名，最危险的名字就是最安全的名字。我来宫里只是做一个厨娘，一点微小的变化已经足矣。
在小宫女们把我们从府衙捎进御膳房——蜜煎局的一路上，我打听到了有关这个四皇子的一些信息。首先四皇子名叫霍景逸，他非一般的皇子，而是一位极度受当今皇上溺爱的皇子。想想也是，要不溺爱也不会默许他单为吃到一口好吃的甜点，就满大街地贴“牛皮藓广告”。
其次他颇为流连风月之地，平生三大爱好是喝酒、看美人、吃甜食。
初步鉴定，这是一位见多识广、口味挑剔、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一般的古代甜点想必是满足不了这位爷的胃口的。
马车在蜜煎局停下，我已经想好了俘获这位四皇子的一片“吃”心的第一道甜点！
宫人们已经在门口列成两列严阵以待。
我忍不住吐槽：“我寻思这阵仗是选妃呢还是选厨子啊？”
结果被一个耳尖的公公听到了，他回说：“四皇子选甜点厨子，可不比选妃事小呢。”
“……”
不出几步，我就深刻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在寻常古装剧里，这蜜煎局本该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小分部，可这儿的蜜煎局……那是超出认知的大啊。房里整齐划一地摆放着各类锅碗瓢盆，二三十个蒸笼同时卖力地工作着，那一大片白腾腾蒸汽就跟着火了似的。据另一位耳尖的婢女说，因为他们家皇子每天、每时每刻都是看心情选择吃什么甜品，所以得提前备着多种款式以供挑选。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未来的金主得多么喜怒无常，作天作地啊？
就这么出神的一会儿，我抬脚撞上了一个不明物体。
抬头一看，路中央居然凭空设了一个卧榻，卧榻上头还撑着一圈月白色的纱幔，类似于电视剧里浮夸如东方不败闪亮登场时才会抬出来的那种。再仔细一看，纱幔后面还隐约有个人影，看上去那人的姿势正懒懒地斜卧着，至于长什么样就一概不知了。
我正费解到底什么人戏这么多，在烟火缭绕的厨房休憩？！
只见下午负责考核我的那个小侍卫，正恭敬地在卧榻前站得笔直。
我瞬间反应过来，原来里头的奇葩就是霍景逸啊！可……这得要多丑才要吃个甜品都要躲在帘子后头啊？
“你看够了没啊？”
某位据猜测长相十分堪忧的皇子发出疑问。
“别愣着，快回话。”
叁言催促道。
我单膝跪地，装模作样地胡乱作了个揖：“草民拜见四皇子！”
“嗯。想必刚才叁言他们已经带你大致兜了蜜煎局，这里有的食材你也都见着了，那么废话不多说，做出一道能取悦本皇子的甜点来吧。”
“禀告四皇子……”我弱弱打断道。
“嗯？”
“你这里的食材虽多，却没有我想要的。”
“好大胆！出狂言！”忠犬系侍卫叁言对我横了一眼。
里面那位也颇为不满意道：“你莫不是在把本皇子当猴耍吧？在你之前，本皇子招募过近百位甜品厨子，他们无一不为本皇子这里的甜点的食材之全而惊叹，怎么到了你这里……嗯？”
霍景逸对语句里的停顿把握得很好，每次省略的那个部分，都给人留以足够的想象空间，猜测自己会死多少次的那种。再配上那个阴阳怪气的“嗯？”，让人在六月天也能透心凉。
可眼下我豁出去了，我假装很有个性地样子道：“那是因为他们是一般人，而我是能配得上四皇子您专属甜品御厨！所要的食材自然也不一般！”
帘子那头愣了数秒。
我已经冷汗直往脑门冒。
幸好主角光环诚不欺我，数秒后帘子后头终于传来一阵轻笑，语调都温柔了起来：“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倒是还挺有意思的，那你需要什么食材呢？我让叁言去给你去采买总行了吧。”
“咳咳，小的所需要的东西市面上还真买不到，只有皇宫有……那就是芒果。”
关于这个世界的食材分布情况，我提前请教过府衙的厨师长。譬如本来我想做提拉米苏的，可是这里别说马斯卡彭芝士了，就连最为普通的芝士也没有，除此之外还没有巧克力、没有朗姆酒……思来想去，还是还是班戟最有实现的可能，唯独这水果馅料难买了些。
果然，听到芒果二字，帘子后头的语气又冷了下来，甚至带着点危险的意味：“可是你知道芒果是来自东南临国的贡品吗？一季一出，极为珍贵。对于一名我尚且不知厨艺深浅的黄毛丫头，浪费贡品未免太过冒险了吧？”
我生怕他又冒出那个“嗯？”，火速打断道：“四皇子放心！童叟无欺！保证你吃了一个还想吃！浪费是不存在的！”
“口说无凭，这样吧。若是本皇子觉得不好吃，那么……今晚漫漫长夜，我喝酒，你在旁作陪如何呀？”这位主的脾气莫测，这一秒的他，语气十分轻浮，还带着些黏糊的气音，像极了一个微醺的花心酒客，调戏路边的良家少女。
我打了个哆嗦。
这霍景逸连厨子都调戏，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皇子！
等叁言把我所要的食材都安排齐全，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先将芒果剥皮切丁，再将新鲜出产的牛奶倒进面粉中，这里没有打蛋器，我只能借用自己的惊天手速将面粉糊打出泡发的效果，然后是起锅摊饼，放在一旁做班戟的面皮用。
然后是馅料的制作，这里没有现成的奶油，我只能再次借用自己的惊天手速，将蛋清不停地搅搅搅……最后加入少许牛奶和冰糖，制作出大宴第一份纯手工奶油。
最后将夹着芒果丁的奶油馅裹入面皮……
我双上奉上盘子，“四皇子，此甜品名为芒果班戟，请尽快食用哦。”
“这是什么做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我有预感大宴的甜点美食界要变天了……”
围观群众发出感慨，同时系统自带的BGM也换上了《中华小当家》里面，小当家揭开锅盖，食物冒金光的音效。
我对他们的吹捧十分满意，唯独就是那个啥……手有点抽筋了。
我颤颤巍巍将芒果班戟递进了帷幔，这霍景逸倒是接得快。
等待结果的时间是煎熬的，我尤其害怕这位野猪系油腻男子会为了让我陪酒，而故意说违背良心的话。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叁言，下去重重打赏这位新晋御厨。”帘子后面传来了愉悦的声音，看来这位爷吃得很开心。
听到奖赏二字，我急忙顺杆往下爬，嘹亮地喊道：“草民谢过四皇子！”
他话锋一转：“至于你，从此你就是本皇子的人了。给我再做三份芒果……班什么鸡？随后给我送去寝宫，记得多放点那个白乎乎的东西，甜甜的很好吃。”
他懒懒吩咐完，准备摆驾回宫了，而我也终于得见霍景逸的真颜。
他从软塌上缓缓撑起身子，然后轻拉开了纱幔，再是一个探身……与我直视了数秒。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我上一秒刚跪完，这一秒正起身，这一来二去，我和他双目对视时，彼此距离不过两寸。
那一刻，全世界都静止了。
唯有一首甜蜜的bgm响彻耳边：“我的世界，变得奇妙更难以言喻。还以为是从天而降的梦境……”
该怎么形容霍景逸的长相？有一个十分玛丽苏的形容词是什么来着？哦对，貌美近妖。
他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偏偏五官却十分柔软，就是像是被桃花浸润过。一双半睁未睁的丹凤眼，薄如竹叶的两瓣唇微微抿着。唇若涂朱，眼如点漆。
最绝的是霍景逸的眼神。看似轻佻，看久了却又莫名让人心下一紧张，似乎有一股危险的压迫力。这眼神，妥妥的当下最热门的“狼狗系男子”啊。
他墨发随意地绾起，以一根烈火纹样的发簪固定。身穿一身玄色的魏晋风衣衫，裙摆下方靠近脚踝处，是大片玳瑁色的金鹤印花，玄色与金色的搭配俗气得要死，像是最烂俗的花酒楼里最烂俗的小倌才会穿上身的配色。仙鹤印花更是十分俗气……可就是这么一件艳服，穿在霍景逸身上却是毫无违和感。
我在心里咆哮：只有这么浓烈到不合常理的衣服才配得上他那副同样浓烈的皮囊啊！
确认过眼神，这是当男主角的人。
然而在我为他的美色沉醉时，霍景逸似乎被我盯恼了。侧身避开与我擦肩而过时，他似乎轻蔑地说了一个：“呵。”
然而一个“呵”可浇不灭我对美男的追求、对触发真爱剧情的执着！
“四皇子！”
他前脚刚踏出蜜煎局，我后脚截住了他。
他皱了皱眉：“嗯？”
“禀告皇子，那个……你不觉得芒果班戟还有很多缺陷吗？比如皮子太硬了，再比如里面的奶油放置时间过长有些化了……”
霍景逸已经像小狐狸那样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自上而下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不必如此自谦，本皇子觉得甚是可口、甚是好吃啊。”
我顶着压力继续道：“我觉得我厨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四皇子，我甘愿接受惩罚！今晚陪你喝酒，你饿了就给你做甜点吃呀。”
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做一只舔狗呢？
我在亡羊补牢，因为我选错了。
想必在正常游戏版本的《长安风月》里，面对给霍景逸做什么甜品的剧情时，肯定有两个弹框选项：1、给他做好吃的班戟，2、随便做一道难吃的糊弄过去。
而两个选项的分别走向则是：1、就此变成一名和甜品御厨，最后成为一个厨艺高超但孤独终老的神厨。2、get和霍景逸共度良宵的机会，踏出了成为四皇妃的第一步！
然而我刚才的一套猛如虎的操作显然是按下了1，成功错失和霍景逸擦出火花的机会。
这个世界不允许玩家删档重来，我只能发挥厚脸皮攻势。
这次的等待比方才更为煎熬，我紧闭双眼，默默等待一个奇迹。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忽而腰间一阵柔软，那触感还带着一丝冰凉……有人揽住了我的腰肢！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霍景逸那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十分近，近到鼻息可闻。
可始作俑者似乎对“近”的定义与我的不同，他手下一个用力，又将我往他的怀里带了半分……事实证明，一个正常女性再想和美男子发生点心动故事，在被他突然做出亲密动作的时候还是会很害羞的啊！被霍景逸快速拉近，我下意识用双手抵住他了的胸膛……然而初夏的衣衫轻薄，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手下传来的有力心跳。
“噗通、噗通……”
我彻底慌了。
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开，他手上力道重着呢。我只好一个劲地往后弯腰，并好生劝慰道：“四皇子，你、你有话好好说，先把我放下来吧。”我的老腰啊，就快断了。
谁想霍景逸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他非但不放，居然还有样学样，跟着我弯下了身子……
更悲催的是，霍景逸的腰力远胜于我，他比我弯得更下，直至他的唇瓣得以紧贴着我的耳垂，就这么低声呢喃。
那一刻我心中的小鹿已经撞得人仰鹿翻。
鼻尖满是霍景逸身上特有的，那种甜丝丝的香气。耳边则是他富有磁性的声音……
谁想他说的是：“本皇子很挑食的。刚才隔着帷幔瞧你还有几分姿色，现在看来……”他不怀好意地将目光往下挪了挪，“一马平川，腰间也没有二两肉，甚是瘦弱，像是一只被主人饿了多日的小鸡仔。所以今晚的酒，本皇子决定另挑美人作陪了。”
话音落，他突然松手，我屁股着地，摔了个开花。
他临走前还不忘揶揄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这顶帷幔了吗？就是防止某些饿极了的小老虎，扑食的。”
叶灿灿，你可以，你能行。
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可以抗住一切言语打击！
还记得之前在承德侯府的时候，祁湛出场自带的BGM是《我的未来不是梦》，结果和他触发剧情失败。可这霍景逸出场的时候，响起的BGM却是《说爱你》，这说明了什么？说明BGM都在告诉我，他才是那个适合发展爱情故事的人啊！
所以任霍景逸嘴巴毒过鹤顶红，但架不住我求生欲赛过小强。接下来几天我假装偃旗息鼓，每日雷打不动按照霍景逸的要求乖乖做三份芒果班戟，差遣叁言小哥捎去重华殿——霍景逸所住的寝宫。
就这么持续了四五天，少言寡语的叁言小哥终于开始和我搭话了，又过了四五天，我终于成功顺走了叁言小哥的令牌。
望着他老实巴交的背影。
我有一丝丝的愧疚：“别怪兄弟我手脚不干净，要怪就怪霍景逸制定的这破规矩。”
是了，据某位同在蜜煎局当值的姐姐说，霍景逸在民间选拔新厨子进宫去给他做甜点的习惯由来已久，因此蜜煎局聚集了五湖四海，性格各异的人。刚开始霍景逸乐于让这些厨子亲自进重华殿里送餐，可时间一久，他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己似乎不知不觉胖了十多斤……原因则是厨子中有不少是女性，她们为了见到霍景逸，每天但凡醒着的时间，不是在埋头做甜点，就是辛勤给霍景逸送甜点。
甜品虽好吃，也不能贪杯哦。
自此霍景逸胖定思胖，立下了一个规矩：蜜煎局的厨子无传召不得随意踏入重华殿。按理说等霍景逸莅临蜜煎局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在蜜煎局待的十天里，我连他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敌不动，我得动。
我顺了叁言令牌之时已是晚上，正适合做坏事，于是我借着夜色和出色的反侦察技巧，成功混进了霍景逸的卧房内。
我推开一条门缝，瞧见他正侧着身，枕着手肘，沉沉地睡着。手中还不忘握着酒盏，那如皓月一般白皙的手腕，配上那只纯金的酒盏，说不出的好看。且此刻月上中天，他褪下了平日里那些浮夸的衣衫，披了一件玄色的窄袍，月光如数泻下，替他热烈近妖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温柔……是白日里所不能见到的状态。
此时BGM响起：“你是电，你是光，我只爱你……”
我甩了甩脑袋，叶灿灿，你清醒一点！不能被男色蒙蔽了智商！
然而当我推门进入，我却瞥见了坐在角落烹茶的另外一位美丽女子。
BGM又响起：“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同时那女子出声道：“四皇子有些醉了，恐怕不能起身品尝姑娘带来的美味了。”我怔怔抬头与她对视，只见她巧笑嫣兮，满眼温柔。该女子不似叶蔓莺那种刁蛮任性的，甚至完全相反，人家知性而大度，是宜家宜室的王妃候选人。
这就涉及到我宫斗知识的盲区了。我做好了智斗霍景逸身边那群莺莺燕燕的准备，可没做好对付眼下这种类型的准备。
我讪讪放下了食盒，准备离开。“那个，我改日再来吧。”
却被她拦住，“不如姑娘在此稍事休息片刻，等我熬完这盅醒酒茶汤喂他喝下，兴许四皇子就醒了，如此用心的甜品，自然要在当面好好地将心意传达给对方。”
我不好推辞，只好留了下来，然而全程如坐针毡。
一面是醉酒当歌的霍景逸，一面是浅笑烹茶的女子。
我被夹在中间，浑身写满了多余。
我莫名感到有些空落落，满脑子想着离开，谁想女子又是先我一步。
“姑娘，我有些乏了，喂醒酒汤的重任就交给你啦，另外提醒你一句，他醉起酒来很不安分。”女子朝我有些调皮地眨眨眼，放下醒酒汤后便匆匆离开。
眼下，偌大的寝殿里就只剩下我和霍景逸。
我叫唤了他好几声没反应，“哪里不安分了……分明就睡得跟只死猪一样。”我一边费劲地拖起霍景逸的身子，一边嘟囔。
经过我的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勉强算舒服的喂汤姿势：霍景逸的一只手挂在我肩头，头枕在我肩膀。但由于他的个子比我高上许多，我只觉得叶千菱这长期营养不良的小身子就要被压倒了……
我艰难地舀起一勺茶汤，撬开了霍景逸的嘴，像填鸭子似的“咕咚”灌了下去，结果他“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我再喂，这次他精准避开了我伸去的汤匙，脑袋重重地压在了我身上……我与他的姿势本就极不稳定，经他这么一闹腾，这下好了，我重心不稳，直接连人带汤向后仰去。
但即使如此，我也要坚强喂茶汤！霍景逸必须给我醒来！我必须和他对上话！不然我今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此时此刻我和他的动作为：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我身上，双腿更是把我的下半身桎梏得死死的。但架不住我上半身还能动弹啊，我直接端起茶碗硬塞到了他嘴边……就在离成功还有一步之遥时，霍景逸鬼使神差似的一个翻身，抬手将那碗被他洒得不剩多少的茶汤直接给打翻了。
我绝望了。
然而还有更让人绝望的，霍景逸这一次直接将整个人都覆了上来，我的肩膀被他的胳膊牢牢抵住，他浅浅地枕着我的肩膀，鼻尖时不时蹭着我的耳垂，双唇微张，好似呢喃一般朝我喷薄着酒气，那气味甜丝丝的，有花卉的香，又带有酒曲的味，我鼻尖，一闻便知道他今晚喝的是荷花酒。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霍景逸现在醉意十足，不防备的模样甚是撩人……
撩人而不自知，真是太可恶了。
我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现在霍景逸对我做出的动作相当暧昧，但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承受这份暧昧而已。
因为他醉乎乎说了句：“红红……你有没有想我呀？”
也不知谁是红红，反正不是我。
我气呼呼试探：“四皇子？你快醒醒呀，我都起不了身啦。”
没反应。
我终于可以放心破口大骂了，“霍景逸！你还有脸说我才是饿极了的小老虎，今晚明明是你自己扑腾上来的，就连醉酒都要撩拨人，也不知道你平时喝了多少花酒，枕过多少美人的胳膊入眠……话说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重得像只猪！”
等到了第五日，这一幕重演、重演再重演的时候……
我已经懒得挣扎了，被他压在身下，我认命地扔下茶碗，不再试探他到底是不是装醉，直接开始抒发情绪：“霍景逸你真是一只猪猪猪猪猪！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想当年我在大学里也算是个小班花，追我的男生不说能从宿舍楼排到食堂吧，排到宿舍阿姨岗亭门口还是可以的。现在我来到这个破地方，受这些破委屈！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看你这是隔了层防弹玻璃！”
是了，叁言小兄弟是霍景逸的头号贴身侍卫，宫里无人不识也无人敢拦，他一时半会儿用不到令牌，于是这块被我顺来的令牌愣是在我手里待了四五天了。
结果这五天间，我每晚揣着令牌混迹进来，愣是没见着活蹦乱跳的霍景逸过。
每次我来，他都醉得不省人事。
一来二去，那位温柔的小姐姐倒是与我熟稔了起来，我甚至知道了她的大名和身份。她名唤陆婉清，至于身份……哪是什么红颜知己？而是霍景逸他的一位责任感稀薄的长辈。
没错，陆婉清告诉我，她是霍景逸的姑姑。霍景逸的母妃去世得早，在自知时日无多的日子里，嘱咐了自己的亲妹妹让她今后帮衬着留意这位小侄子的事情。
“可是我这小侄子也着实不省心，我都有些后悔当年一口答应了呢……”
清丽出尘的脸庞似乎闪过一丝狡黠……是我的幻觉吗？
但下一秒，陆婉清又恢复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她热切地拢过我的手，恳切道：“现在你来了，真好。”
“……”
一连几晚，我深切地了解了那句“真好”的深层含义，每晚陆婉清都会自然熟地将喂醒酒汤这一艰巨任务交给我。也是每晚，霍景逸都要若有似无地撩拨我，口中念叨的却是红红、南南、仙仙、佳佳……
我寻思我就是个田螺姑娘，来无影去无踪，做好事不留名。
今日是我来做田螺姑娘的第六晚，陆婉清再次将茶汤递给我后准备离开。
我鼓起勇气喊住了她：“那个，婉清小姨……”
“嗯？”她笑得好阴森，这个语气词也似曾相识……
我赶忙改口，“婉清姐姐，敢问四皇子他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
这决定了我攻略霍景逸的难度系数，以及可能性。我急着回到现实世界，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浪子回头。
“姑娘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这看似是一个谜面明了的问题。大宴无人不知，他们的四皇子喜爱流连烟花之地，整天醉生梦死。可明着的谜面从来都是给外人看的，如果姑娘能再走近点看，没准会解出不一样的答案。”
我寻思陆婉清很符合自己的人设——每款游戏都有的：别人说什么都笑着回答，乍一看很和善却从来都拐弯抹角有话不能好好说的那种。
等陆婉清离开，重华殿恢复了安静。皇宫就是这么个地方，以前沉迷攻略游戏的时候隔着屏幕看，总觉得这里富丽堂皇，甚至懊恼自己生错了时代，可如今真的置身其中，我却觉得莫名难过，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眼下这偌大的宫殿，唯有一个焐不热的人陪我。
我再次扛起霍景逸给他喂汤的时候忽然悲从中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没准是这句话让系统都可怜我。
今晚霍景逸居然真就乖乖喝下了茶汤。
他一碗茶汤下肚，怔怔醒来，一言不发地只紧盯着我，若有所思。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复杂目光的意思……
“呼——”一根箭矢划破纸窗，直射霍景逸胸膛而来，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了BGM：十面埋伏，古筝版.mp3。
千钧一发时，我的身体提前大脑，极其勇猛地冲了上去。我当时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专属真爱对象绝不能死！他的小命就相当于我叶灿灿的命！
我扑得太急，愣生生将霍景逸给扑倒在地……同时箭矢也扑了个空，暴躁地横叉在卧房的墙上。
就当我为自己的“美救英雄”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叁言小哥像闪电一样出现在我身后，很不开心道：“我的事，你多管。”说完他又消失了。
我这才知道外表不过十五六岁的侍卫叁言，武功深不可测，另外就是……刚才我那一扑完全是多余的。
果然，被我护在身下的霍景逸摆出一幅纯洁无辜的表情道：“还记得本皇子刚见你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你果真就是只饿极了的小老虎，随时都急不可耐地扑向我。”
我无语，赶紧弹开两米远。
“劫后余生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霍景逸懒懒起身，整了整被我压皱的衣袍，不紧不慢道：“我这里约莫半个月就要有一个刺客上门，还是成功上门的那种，重华殿侍卫森严，可那些刺客就是厉害到能飞箭进来……”他顿了顿道：“你怕了？后悔做我的御厨了？”
“我不怕。”除了不能从这游戏出去，我什么都不怕。我又道：“该怕的人是皇子你啊。”
“嗯？此话怎讲？”
刚才那于前堂放箭的刺客虽然混入人群的速度很快，但因任务失败，那刺客还是因懊恼而绊住了脚，那驻足的几秒足够让我看清他的样子……可不就是这重华殿日常进出的婢女之一？再加上前晚和陆婉清闲聊的时候，她说起前阵子五皇子那边送了几个貌美的婢女进来。
我直言不讳：“这刺客没准就是五皇子……”
“你看错了。”霍景逸却一脸严肃打断了我，他大手一挥，外头一个人影唰唰唰将卧房门窗全部紧闭。
下一秒他脸上又恢复了戏谑的笑意：“呵……我是整个大宴最受宠的皇子，父皇宠我，别的兄弟们因为忌惮父皇也宠我，这不，上个月我三哥才给我送了几个上好的美人，五弟更是在醉花楼包场只为我庆贺白日里的马球比赛胜利……我霍景逸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无语。
霍景逸的纨绔子弟人设不倒，这是被老皇帝和他那帮不怀好意的哥哥弟弟们惯成傻狍子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都换了颜值吧。”我忍不住感慨。
“嗯？”
“我是在感慨，四皇子您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单纯男子啊！”
他将信将疑瞥了我一眼。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四皇子你太受皇上宠爱了？”皇上最近要立太子的风言风语甚至都吹到了御膳房。“这个节骨眼上，各宫的妃子皇子们都对你虎视眈眈呢，这些刺客和冷箭也才会出现的啊。”
“是吗？你继续说。”霍景逸能躺着就不坐着，他手肘侧托脸颊，在我身前躺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听我继续说。
那自下而上、游刃有余的目光盯得我脸颊一热。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继续道：“四皇子你想啊，你三哥给你送美人，是因为想让你夜夜笙歌，无心学习。你不过赢得了一场马球，你五弟就替你包下酒楼，是想让你沉迷玩乐、好大喜功。”
见霍景逸依旧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我情绪逐渐崩溃。
“四皇子你到底听懂了没啊？！”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废柴皇子，我才懒得和他说这些呢。人各有命，任何一段故事里，总会有几个脑袋不太灵光的炮灰来衬托反派的聪明才智。可我一点也不希望这个倒霉的炮灰是霍景逸，因为虽说他性格很臭屁，还十分花心……可他的心眼却不坏，最关键是长得甚是好看，一看就是男主的料。
而我，决不允许我叶灿灿的专属男主角被人欺负！
可是眼下我的一番苦口婆心在霍景逸这里就像是石头撞上了软棉花，他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总之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泄气地垂下了头。
谁想这一低头，竟顺势对上了霍景逸的目光。
他一手抵着自己的侧脸，一手抬起，捏住了我的下巴，指间渐渐收紧。
“本皇子认真听完了。”
他一字一句道：“刚才你所说的这些，句句在妄议皇家事，皇家人，句句都是死罪。叶灿灿，现在你的命在我的手里了。”
“……”
亏我以为霍景逸开窍了……结果居然想的是怎么处理我？！
我自觉多事且多余，于是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下巴，接着起身，“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我胡诌的，四皇子你忘了就好。我去……我再为你乘一碗醒酒汤。”
我刚起身，手腕一紧。
转身一瞧。
霍景逸竟是捉住了我的手腕，还正用他那双如漆点墨的双眸定定看着我。
他问：“你当真不怕死？”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怕呀，我一个小厨娘在皇宫里就如同一只蝼蚁，四皇子你刚才那番话其实说错了，不是现在我的命在你手里，而是我的命一直在你手里。但是比起死，我更怕你识人不清，被亲近之人坑死。”大哥你一死，我找谁触发剧情去？不能触发爱情剧情就得一辈子被困在这破游戏里，没有王者荣耀，没有最新款口红，没有芝士巧克力可乐……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
当然后半句内心OS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只听完了前半句的霍景逸怔怔了半晌，他忽然收敛起一身的不正经，将我松开。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不再是那个花名在外的轻浮四皇子了。
“其实是我让叁言故意把令牌让你顺走的。”他顿了顿道：“不然以叁言的功夫，你认为你从他手上盗走令牌如此重要的贴身之物的几率有多高？”
有关这件事……我确实差点疏忽了。一直到刚才叁言小兄弟展现出卓绝的轻功，我才想起这一茬：那腰牌是他故意给我的。
放在以前，我一定能更早发觉这件事。
莫不是因为我太心急和霍景逸发生点故事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细节？
我自己吐槽自己：“我还是不是钮祜禄氏·灿灿了……我现在的智商简直是宫斗剧里活不过第一集的宫女啊。”
“什么扭轱辘？”这次换霍景逸暴躁了，他不耐烦道：“你说的话我怎么时常听不懂？还有你那晚说的什么素社、什么班花、什么方但玻璃……那都是些什么？包括你做的那些新奇古怪的甜品，叶灿灿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成功抓错了重点：“宿舍？班花？”这些不都是我趁着霍景逸睡着的时候偷偷说的嘛，所以……“这几晚你一直在装醉的？！”
他不置可否，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但我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也是真的……”
嘿嘿，我怎么就觉得，霍景逸是在强行支撑花心人设呢？
唉，霍景逸真是个磨人的男子，不过短短一晚上，我的心已经因为他忽上忽下了好几回。
总之他这一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追爱小马达又充足电力了！
我笑得很开心：“算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皇子，我以后能不能不再凭什么令牌不令牌的，就出入重华殿？我早在应聘的时候就说过，我不做普通的厨子，而是四皇子的专属甜品御厨！给点特权也是应该的呀。”说着我打开了今天带来的食盒，双手奉上，里面是块爱心形的海绵蛋糕。
蛋糕一出，某人双眼立刻放光，抓起蛋糕就是一口闷……
不，他忍住了。
蛋糕就要到嘴边了，霍景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假装很冷漠其实依依不舍地将蛋糕放回原处。
他道：“叶灿灿，想方设法想靠近本皇子的不少，想爬本皇子床笫的也不少，可你是……”
“是什么？”
“你是她们中脸皮最厚的一个。”
那是当然，她们的小命可没赌在和你的爱情故事上。
他继续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故意让叁言放你进来的，也是故意装醉戏弄你让你难堪，让你知难而退。我做这一切都在告诉你，我这里不欢迎你。我已经羞辱你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坚持黏着我吗？”
我抹了把不存在的泪，“这么听来你为了让我死心的确是下了苦功夫，你竟是对我如此厌恶……可是正所谓是……”
卖关子这招在霍景逸这里很受用，见我迟迟不说下文，他皱眉嘟囔：“什么？”
我笑得极其讨好，将蛋挞朝霍景逸的眼前举高高。“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还来找你嘛。”
“……”他嘴角抽搐了。
霍景逸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最终还是愉快地吃下了那块爱心海绵蛋糕。
我寻思霍景逸就是只傲娇的猫。他习惯性把他人都推得远远的，在你去到他心里的那条路上插满了剑，布满了陷阱。所以至今未有一名女子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可是我叶灿灿岂是一般的女子，我可是一名厨艺了得的美食博主！
我自带技能，先众位姐姐妹妹一步，提前找到了抵达他心房的捷径——抓住他的胃。
同时我拜托叁言小兄弟定做的道具终于到货了。
那天他抱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用具，满脸写着问号。“太奇怪，怎么用？”
我颇为有耐心地教导小朋友：“这叫打蛋器，这叫筛网，这叫裱花嘴，这叫……”
虽然古代的工匠师傅很难达到现代的工艺，但也算勉强能用。有了这些用具，我离俘获霍景逸的心又近了一步！
这几日我每天白天在厨房钻研新品，晚上则去重华殿给霍景逸送甜品。刚开始，霍景逸一言不发，极力克制他那想上扬的嘴角，于是我只能在旁呆呆地看着他吃，几日后，霍景逸终于绷不住了，他边吃边和我一起探讨今日甜品的做法、用料。
他对甜品的喜欢和了解出乎我所料。
“就是因为这鲜奶比寻常的多了一层奶皮，所以叫它双皮奶？有意思。”
“明明是普通的牛奶和茶，混在一起口感竟然出奇地让人上瘾……叶灿灿你可真是个人才。”
“珍珠奶茶？里面的米团子明明黑乎乎的，怎么能叫珍珠呢？本皇子觉得叫它黑曜石奶茶更为符合，你觉得呢？”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吸引力法则中有一项最为致命的，叫：反差萌。
而霍景逸面对甜品时的好奇宝宝模样，同他平日里那副阴阳怪气、神鬼莫测的模样……那可真是太反差了，太萌了。
另外陆婉清说得没错，和霍景逸走得很近的日子里，我逐渐发现了他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平日里霍景逸对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讨好来者不拒，对秦楼楚馆又是熟门熟路，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表现出自己对享乐主义的推崇。
但其实他关上重华殿的门，喝的酒是酒精含量极低的甜口米酒，吃甜食的同时却在饱读各类书籍，他卧房的床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摆放着他最近正在读的书，有关于大宴朝局的政治书籍，有历史类书籍，就连毒经、医经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都有，其藏书可谓是种类繁多，涉猎极为广泛。
且霍景逸看起书来，那是相当专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熟人也得深思熟虑一下后才敢扰”的气场。好几次他看书看得忘我，甚至忘记手上还捏着半块蛋糕呢，直到要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奶油跟着翻页的手糊上了书……
霍景逸会一秒臭脸，一时还不知道先心疼哪个。“我的书……还有，我的蛋糕……”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嘱咐我。
“叶灿灿，以后我看书你就在旁陪着。”
好想回一个“喳”是怎么回事？
得，霍景逸像吩咐小太监似的吩咐了我，在那之后的每晚，我不仅要负责制作甜品、答疑解惑、还得全程在旁伺候，得随时观察他的看书进度，以求在第一时间双手奉上甜品。
入夜，关上了门，谢绝一切外客入内的重华殿无比安静，霍景逸的卧房内只留一盏烛火，昏暗暧昧的色调下，我的眼神总不自觉地往霍景逸脸上飘。
偶有夏夜的风从窗台溜进来，吹得烛火跳跃。摇曳的烛火又将某位正心无旁骛看书的男子的眉眼映得明明灭灭。
早前说过，他的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自带似是而非的笑意，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皇子。可现在他低垂着眉眼，敛起了那份轻佻，目光专注地盯着书不挪半分。
我呼吸一窒……
这样的霍景逸，比初见时单纯的惊艳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
只是偷看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抓包。
某次我被霍景逸抓个正着。
“让你盯着我看书的进度，怎么？我看的书长在了脸上？”
我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霍景逸已经举着手，眼巴巴地看着盘中的甜点看了半天。
我居然盯他盯出了瘾，还盯到忘乎所以……也太丢人了！
顶着某人能烧死人的目光，我急中生智道：“我、我是在想！四皇子啊，你这样的行为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
“嗯？”
“扮猪吃老虎。”
他已经习惯了我嘴里时不时蹦跶出一个闻所未闻的词汇，并且懂得了不耻下问。
“什么猪？居然还能吃老虎？嗯？”
我也不吝解答，“就是表面打造出自己很废柴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背地里饱读诗书、对局势了如指掌，智商分分钟碾压身边那群真正的猪。”
霍景逸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好整以暇地看了我半晌，直到我被盯得有些发憷了，他才幽幽道：“叶灿灿，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本皇子……杀、人、灭、口。”
我很怀疑叁言小兄弟平日里都潜伏在哪里，我分明记得霍景逸对我说“杀人灭口”的时候，殿内只有我和他二人，可第二天赶早，叁言就到蜜煎局找到我。针对该话的可能性和我一顿分析，他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一番分析说得断断续续。我整理了一下他的大概意思就是：“叶灿灿你这个有毒的女人，我叁言自小跟着四皇子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被允许看到四皇子不为人所知的另外一面的。”
当然，除了陆婉清和叁言他自己以外。
所以叁言推测说，霍景逸一定是准备随后除掉了我，所以才不在乎现在看到了多少。
呵，我想说，他还是太年轻了。
我进宫已大半月。大奇使臣团于前天离京，同时我在这个世界的亲爹承德侯叶庆之也在同一天离宫回府了，估摸着这几天在满世界找我这个出逃庶女呢。但叶庆之不知道的是，曾经有个转身就逮住我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
没错，前天大奇使团离开前一晚，皇上按照礼数给他们办了个欢送晚宴。当天晚上，承德侯那一家三口都来了，霍景逸作为皇子之一自然也在场。
本来这种场合与我无关。
可谁想霍景逸一天没吃到我做的甜点，居然吩咐叁言来捎话，让我立刻马上做一份甜点在大殿旁的侧门口等他，这位主发话，我哪敢不从。于是我真做了一份戚风蛋糕，杵在角落里眼巴巴等着霍景逸出来。
等晚宴结束，霍景逸一刻没耽搁，大步流星地朝我而来的时候……我脑袋里冒出了一些有的没的想法：咳咳，我和他这幅样子，好像以前大学宿舍楼下那些恋爱的男男女女哦，虽然位置似乎对调了。
本来这也相安无事。
谁又想，就在霍景逸喜滋滋地吃蛋糕的时候，本来已经寒暄完准备离开的大奇使臣团，和某些大臣们，瞧见了四皇子落单，估计是想着趁机巴结，居然一个个赶着来和他道别。
而其中，就有叶庆之。
当宫中的小太监谄媚地奔过来，报出那一串儿前来恭维之人的名字时，我瞬间石化。
眼瞧那群狗腿子还有五秒到达战场，我的身后又是角落死胡同无处可逃……那一刻我来不及思索，双手抓紧了霍景逸的腰，借着力道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还顺带猫着身子蜷着脑袋，企图用霍景逸当自己的挡板，一边透过他腰间的缝隙，探着脑袋查看情况。
当时我过于专注躲叶庆之，未想某块“挡板”缓缓出声，语调又慢又低。
“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改不了突然扑腾我的习惯？”
我悠悠抬起头，迎上了笑得十分得意的霍景逸。
我回了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此时使臣团越来越近，霍景逸的脸上也渐露疑色……
电光火石间。
我随手指了指大奇的使臣团里最奇装异服的一个，那人在盛夏的夜晚却穿了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袍，从头顶到脚趾头都裹了个严实，看起来很是扎眼。
我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在我家乡，儿时发生过火灾，当时就是一群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干的，我到现在心里还发憷，一看到那样的我就、就呼吸急促，感觉要窒息了。”我紧紧攥着霍景逸的袖子，佯装楚楚可怜。“霍景逸，待会儿他过来你挡在我身前好不好？我怕。”
霍景逸惊了一惊，也不知道是被我临时编的奇葩理由惊呆了，还是被我撒娇的模样雷到了。
但他还是应下道，“行。”
却又补了一句，“但今夜帮你的，我日后要讨要回来。”
说完这句话，霍景逸便转身去面对那群狗腿子了。
有些人表面在左右逢源，背地里却把我护了个严实。霍景逸背在身后的手虚掩着我，我攥着那宽大的玄色袖摆，感到十分安心。躲在他身后，我第一次察觉他原来是这么高，肩膀也是如此宽。
大殿旁有鸣蝉，耳畔有微风，空气里弥漫着戚风蛋糕甜丝丝的气味……
我的耳畔也再次响起BGM：“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一点点靠近，是不是你对我也有一种特殊感情……”
当晚回去后我还辗转难眠了一夜，反复想着叶庆之当前我的反应过于奇怪，理由更是奇葩，霍景逸会不会察觉出了什么？
然而之后的几天，霍景逸却没提起丝毫关于我身世的事。
这一小插曲让我确认了他对我无甚戒备，甚至愿意在突发状况下无条件护着我。
所以他会除掉我？不，霍景逸才舍不得呢。
如此发展下去，按理说我的《长安风月》之旅就要划上句号了。
可系统不允许啊。
是的，新的问题出现了，我抓住了霍景逸的胃，也在抵达他心房的路上拔足狂奔……可心动剧情却迟迟没有触发。
且我已足足等了一个月之长。
原以为每次见霍景逸，系统播放的那些响彻重华殿的恋爱小甜曲，都在昭示着他是我的正确心动男孩，结果和祁湛那次一样，剧情毫无进展。
好吧，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譬如与祁湛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从未听到半首小甜歌。而在霍景逸这里……剧情虽无进展，小甜歌却一首都没缺席过，但凡他出现在我眼皮底下的时刻，四周的梨花皆会飞舞，月光都会变得格外皎洁，就连最简单的空气都会冒着甜甜的味道……专属于他和我的甜饼歌单也在无限扩充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久而久之，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系统播放的BGM，其实不全是当下情景的反应……更是我自己内心的一面镜子？！
如果该猜想是真的。
那么……我居然对一个游戏人物产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