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零丁洋[1]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2]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3]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4]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5]
【注释】
[1]零丁洋：又称伶仃洋，在现在的广东省珠江口外。宋祥兴元年（1278）底，文天祥率军在广东五坡岭与元军激战，兵败被俘，被囚禁于船上，曾经路过零丁洋。
[2]遭逢：遭遇。起一经：起于一部儒家的经典，意思是从读书做官开始。干戈：指古代兵器，这里指战争。寥（liáo）落：荒凉冷落。这里是兵力单薄的意思。四周星：四周年，一年为一周星。文天祥从宋德佑元年（1275）起兵抗元，到宋祥兴元年（1278）被俘，宋祥兴二年（1279）在船上路过零丁洋，一共四年。
[3]絮：指杨花、柳絮。萍：浮萍。
[4]惶恐滩：赣江十八险滩之一，在今江西万安。
[5]丹心：红心，赤诚的心。汗青：史书的代称。
这首诗是民族英雄文天祥在被元军俘虏的第二年，即宋祥兴二年（1279）正月过零丁洋时所作。他在诗中概述了自己的身世、命运，表现了慷慨激昂的爱国热情和视死如归的伟大精神。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意思是诗人艰苦的生活经历是从读书做官开始的，以微薄的兵力与元军苦战了四年。“寥落”本义是荒凉冷落，这里指反元的战争力量非常单薄、稀稀落落，没有形成强有力的攻势。
“山河破碎风飘絮”，其中“飘”的意思是“随风飞动”，其隐含义“向上”“不固定”“动”与柳絮被风吹起时飞动的特点十分相符，同时，“飘”隐含的“不固定”“动”的特点在这里表现为不稳定，暗示了大宋江山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境况就像被风吹动而飞扬的柳絮，完全不能自我把控，衰败的局面无可挽回。“身世浮沉雨打萍”，“浮沉”的字面意思是在水中或空中忽上忽下，用来比喻运势的升降、盛衰变化，这里比喻作者自己身世坎坷时起时沉，就像被暴雨击打的浮萍，漂泊无依、不能自主。这一联分别用“风飘絮”“雨打萍”比喻山河破碎的时局和自己身世的坎坷，把国家的破败与个人的不幸联结在一起，形象地展现了风雨飘摇的政治形势。
国家民族的灾难和个人坎坷的经历使诗人内心极度痛苦，然而在极度不幸和痛苦面前，诗人毫不屈服，最后以磅礴的气势写出了宁死不屈的壮烈誓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即自古以来，人哪有不死的呢？只要能留得这颗爱国忠心照耀史册就行了。这两句诗大义凛然、深沉从容、笔力千钧、气贯云霄，是流传千古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