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豪的摸鱼进行曲
然后,他将要在路过的年轻医生身上砍下。
白之落却感觉自己的脖子断开了一样。
怜悯、悲哀、自我厌恶、恶心等等情绪突然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立即睁开了眼,逃离了他平时最喜欢的妄想时光。
一切如常,没有东西化作现实。
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没有厌恶。连怜悯都被遗忘了。
看来,白之落单纯的幻想并不能变成真实。
他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慢慢地体悟着:“怜悯心正在消失了。
“无拘无束、自由散漫,果然我还是我。
“假设爱诺森真的是我创造出来的话,那么我和自己的造物接触,就会导致我的人性回归。怪不得我也一直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和他沟通。
“否则,我杀了他才是更安全,说不定还有经验值呢。
“但眼下,我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制造实体。
“不过,人性的回归也是件好事。
“我这不上不下的,还是保持人格好一点。
“或者当一个人格神也行。
“但是,我的神性到底去哪里了啊?”
人格神也就是信仰神,由其他人的信仰提供力量,容易保持部分人性。
这是很多神话、小说里都有的设定。
假设设定共通的情况,白之落还是想当一个有人性的神。
但眼下,他没有神力、神格、权柄,徒有作为神明的认知。
白之落试图在现实里重塑黑骑士。
当他除了不断回忆它的数据和信息,他不知道做什么好。
“喂,黑骑士,在吗?”
白之落打开光屏,光屏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还是没有反应,难道我的金手指还没到账吗?”
而低谷游戏里,两个功能还没有接触:一个是副本登陆;另一个是玩家讨论。
低谷游戏的副本是个大坑。
首先,玩家在里面只是一个数据体,技能和属性点的成长是独立于现实的。
其次,副本里的物品要消耗经验才能带出副本,转化成现实物品则还要消耗经验。
但经验槽就那么多,好东西是带不出副本的。
最后,副本难度永远保持致死水准,随机性一定会坑玩家一把,下副本总是没什么收益。
拿那死掉的张周举例子,他以为自己尽可能地选了一个对社会毫无贡献、意志极低的废柴大学生。
然后,他却因为是第一次夺舍,经验不足,导致暴露了玩家身份和数据信息,还被这大学生认出是蛇人,挨了一顿揍。
最后,张周费尽心思等到了唯一出门吃饭的时机,把大学生丢进了绝对的死局,利用上了现实因素,让他自己在精神上否定自己。
但低谷游戏却始终没有告诉他:他无意选中的boss是一个沉睡的神明,而且副本里的隐藏boss是守护神明的血族!
言而总之,这游戏的副本又硬核又恶心人。还有强制挑选玩家,玩家无法退游,强制上传意识的设定。
而接触玩家就更别提了,里面一定是一堆精神病。
因为他们都是度过了好几个副本,遭受折磨的强度不比白之落遭受的低。
于是,白之落又躺回了床上。
“嗡,嗡,嗡……”
白之落在房内找了自己的手机。
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遭受信息轰炸。
从学院院长到辅导员,从完全不认识的相关人员到自己三个紧张兮兮的舍友,他们的消息挤满了整个屏保。
他有点受不了,最后决定在宿舍群里发了一句:“不是大病,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白之落除了那几个舍友,在这个城市完全没什么称得上熟悉的人。
至于老家的几个朋友和熟人,他们自然是无从得知白之落的状况。
但想必等到下午,这里会很热闹。
毕竟,这些事关系着不少人屁股下的位置。
反过来说,白之落这种不着调子的随意对待反而对他们的“尽忠职守”不是好事。
很快就重合了他的想法,有人在敲门。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推开了门,但那制服不像是属于任何一家公开部门。
领口下方有块圆形的印子,大概是拆掉了的某个徽章。
他把门一拍,正要进门的艾仁被关在了门外。
男人想了想,又打开,礼貌地说了声抱歉,请艾仁离开。
艾仁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去别处工作了。
“您好。”白之落很疑惑,疑虑来人是其他玩家。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来做记录的,新玩家,你好。”
他朝白之落伸出手,看上去没什么敌意。
白之落一听这话,大为惊讶,没想到现代社会已经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
“地表仲裁局的活动组成员,丰礼。”
丰礼?凤梨?
这个名字和艾仁真是大同小异。
白之落握了他的手,得到一张名片,背后是那种奇怪小广告,没什么太多信息。
“地表仲裁局?”
“组织名字,我们的创始人大概是中二病吧,低谷游戏眼下是我们的一个实验对象,你属于其中。”
丰礼坐在床头,伸手从衣内掏出一张试卷,有十来道题目,然后给了白之落一根笔。
他那吐槽自己上司的语气不似作假,感觉让人更是奇怪。
但白之落看到试卷就头大。
丰礼撇嘴:“嚯,在校大学生还怕做题的?这样吧,我工作很忙的,我说你写,应付上面方便一点。行吧?”
这位“菠萝大叔”已经把“摸鱼”、“偷懒”这两个词贴他自己脸上了。
“好,题目一:如果你不得不涉及超出常理的超自然事件,你会持什么看法?”白之落读了读,接着自行回答,“没什么看法,也就那样。”
“喂喂喂,不要这么填,要回答:对其保持好奇且敬畏的态度。回答要乐观积极,又要表现你的谨慎和机智。到时候,有岗位的时候,优先录取你。”
丰礼悄摸摸地掏出一支烟,就那么叼着,也不点火。
“额,这是个工作申请?”
“当然不是,你以为文书是什么?就是另一种脸面啊。而你一个大学生就卷进了这种事情里,没想过以后退出来,不能融入世俗社会吗?不能养活自己吗?”
丰礼相当世故地解释着。
“停停停停,大哥你有大问题啊,能不能直接说说情况?”
白之落感觉要被带跑偏了。
“总之,这个地球上有超自然的东西,然后有一帮人在管,我们地表仲裁是其中一个组织,你介入了超自然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和人组成了另一个人类社会。”
丰礼说得很简略,显然不想细说。
“那和我关系不大。”
白之落他只想做一个摸鱼的神,在幕后捣鼓自己喜欢的玩意儿。
“不大?作为一个玩家,随时可能嗝屁,随时可能卷入大型事件,随时可能疯掉,随时可以具现化出一个c4炸弹,你跟我说你的关系不大?”
白之落和他死犟这儿:“那你先和我说一下超自然的世界观,您这么大一个人不会是第一天上班吧?”
“诶呦呵,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们地表仲裁局好比那scp基金会,规章制度是一个不能漏,事情一个比一个危险,保护的是全体人类,不单是你一个小屁孩,凭啥什么都和你说?你当什么组织都没有保密程序的?当心记忆消除啊。”
“那我自己写完试卷,等会,我询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就回答,不会回答就算了,行吧?”
“好。”
白之落拿笔飞快填完了整个试卷。
事实上,题目再简单不过,就是平时那种心理学测试的题目,基本上认字就会写。
但白之落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只是又说不上来,感觉整个流程也太简单了。
“你们要怎么处理我这种玩家?”
“收容、控制、保护,对付危险品都是这么一套。但是,该利用还是利用的,该销毁也要销毁。核弹危险的很,都有人用。
“你是我经手的第三十二个玩家了,其中二十三个已经死掉了,我不怎么想浪费感情。
“但让你留下点给人安慰的东西和一些证明你存在的东西,说不定有其他收容物为之感动,有可能会复活你呢。以后你离不开超自然事物的时候,也有一个案底方便。”
白之落心里一惊:“怎么死的?”
“当然是自己玩死的。
“有几个膨胀过头,因为随意具现化道具而死在了随后的副本里;
“还有几个是被压抑过久,在现实里用犯罪行动来发泄,可他们用的是现实的身体对抗荷枪实弹的警察。
“我们既没有阻拦,也没有给过多帮助,只是记录还有善后。”
丰礼流露出一丝感伤,然后掏了块大白兔奶糖,嚼了嚼。
“我知道了。那其他幸存的玩家如何?”白之落又问。
“各干各的,低谷游戏的封锁能力很强,你可以看看你们的论坛,里面不会有和现实相关的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人来干扰你。
“作为超越凡俗的一部分,你们失去了很大一部分作为人类的责任,也失去了很多权益。
“野兽袭击人类是不犯法的,但人类也可以猎杀食人的野兽,你懂?”
“我知道。”白之落点了点头。
这倒是能解释白之落作为一个副本boss只遭到了一个玩家的袭击。
虽然夺舍算是很隐秘的事情,但是事关重大,成功率比安全系数高。
如果是白之落的话,宁愿找另一个可以信任的玩家,和他进行有限的合作,也不会单独冒险。
被人知道秘密总比当场暴毙强。
“好家伙,你什么都知道,你问我干嘛?”丰礼不由地吐槽。
“额,这只是口头禅嘛。”
白之落事实上也真知道。
因为这些就是他当年要的效果。
作为一个“策划”,白之落只是在亲自做“市场反馈”。
“等下,那些学生猝死是什么情况?和低谷游戏有没有关系?”白之落忽然想起事情的最初情况,打算确认一下事情。
丰礼只是摇摇头。
“没有关系?”白之落奇了,看样子张周还没说假话。可那到底是谁害死了那一帮大学生。
“有一点。但我不能说,还有想问的吗?”
“没了。”
顶多是不知道地球的黑幕,感觉对他问题也不大。
而丰礼也奇怪,本来甚至做好了武力镇压、精神治疗的各种手段。
没想到遇到白之落这么一个人,对人简直比丰礼应付上级还要随便。
“好好休息,多多利用论坛,依靠前人经验,小心谨慎,活着就行。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丰礼把试题和笔收了回来,走前给了点建议。
“多谢。”白之落笑了。
随后,丰礼在走道快步而行。
不少相关人员都在注意他,其中也有静静盯着他的艾仁。
毕竟,地表仲裁局不是公开组织,普通人类的警戒也很正常。
丰礼往外走着,把笔塞进衣服里。
这个是带着催眠效力的物品——吐真笔。
越是想隐瞒什么事情,越是容易在吐真笔的催眠作用下暴露。
但是,白之落太闷了,同时失去了太多人性,吐真笔的效果被大幅度削弱。
丰礼只以为白之落只是个闷葫芦。
而监控白之落倒是很简单。
地表仲裁局会派底下的普通人去干,同时,电子监控设施也不会缺的。
“组长,我这边的玩家都安顿好了,没什么问题。”
“你现在接触的玩家问题很大,很多数值低于玩家平均值。”
一个声音在丰礼的耳边里回荡。
“没问题,他的心态很适合当玩家,适应性也很强,顶多就是个不擅长运动的宅男。
“关于他的所有信息,我也请人调查过了,也就喜欢游戏和小说,没什么奇怪倾向,人际关系寥寥无几,还都在隔壁城市。
“他近几个月大多宅家,被突然选中反而正常,因为低谷游戏早就察觉到我们了。”
“家庭背景呢?”那组长又问。
“也没有问题,就是在……”丰礼正这么交代着。
在这时候,他的影子拉长,光影好像在变化。
他的那件制服落上了些许血滴。
下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剧痛。
“噗!”某个东西穿透了他的心脏。
“哎呀,老刘,你有点晕了?我来扶着你。”一个笑容满面的男子拍了他的肩膀一把。
男子的演技很高妙,让周围人无从怀疑。
丰礼感觉到身体逐渐发冷,眩晕感篡夺了他所有的行动力。
“丰礼,怎么了!出事了吗?”组长的声音慌张而迫切,他察觉到了问题。
但是那太晚了。
因为这就是丰礼最后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