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梧桐香榭凤凰孤飞(五)
让婢女给两人沏了一壶茶,王锦诗亲自给月如故倒了一杯,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王锦诗道:“我的祖母曾是梧桐阁的弟子,也是当初小阁主凤汐的使女,自从梧桐阁覆灭后常伴随凤汐身侧,后来两人流浪到姑苏,在姑苏藏身,两人相依为命,凤汐将凤凰令交与祖母保管,祖母后来也嫁进了王家,凤汐则不知去处,过了几年后,我母亲听祖母说凤汐已经找到了安身之所,还有了儿子,祖母很是挂念凤汐,曾去凤汐的住所看过母子二人。”
月如故道:“那么你祖母可有向你们提过凤汐的住处?”
王锦诗摇头道:“未曾,祖母与凤汐皆是逃难来的姑苏,后来两人分开后为了防止引起注意力就很少见面,凤汐最后为惹起事端还隐姓埋名了,后来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知道,至于住处,我听祖母说是一个商贾之家,其余的并未多说。”
月如故道:“灭了王家满门的那群人寻找凤凰令,是因为凤凰令可以打开密库,可是他们并未在王家的宅子里找到凤凰令,在下想请问少夫人,凤凰令是不是一直都在你们王家?”
王锦诗道:“我不太清楚,祖母还未离世时凤凰令确实一直都是在我们王家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家里也只有我母亲和父亲知道,后来祖母去世了,凤凰令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起先我父母还以为是祖母把凤凰令交给了凤汐,想上门讨要,可凤汐当初隐姓埋名,只有祖母知晓其安身之所,他们既不知长相又不知嫁入哪家商贾,无处可寻,这事边无从下手。”
只能是交给了凤汐,因为王家祖母与凤汐相依为命、情同手足,王家祖母自知时日无多,手上凤凰令又是梧桐阁至宝,身为梧桐阁弟子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宗门的事,她在王家又没有可信之人,唯一可信的就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凤汐,她只能把凤凰令交还给凤汐,毕竟凤汐是梧桐阁后裔,而当时凤汐也有了儿子,多多少少也算是梧桐阁的后人,即使凤汐日后命不长久,她这个儿子就可以背负着梧桐阁的仇恨,活下去。
月如故道:“后来凤汐和她儿子如何了?”
王锦诗道:“不知道,自从祖母离世后,凤汐的下落就不明了。”
月如故道:“凤凰令的在王家出了你们自家人知道,还有谁人知道?”
王锦诗想了想,道:“我母亲不爱出门,时常待在家中,她也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肯定是不会往外说的,至于我父亲……他在外经商贸易,朋友众多,和谁交情好我也不知道,但有一段时间里我父亲好像是商途不太顺利,时常出去与朋友喝酒,估计也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凤凰令的事情。”
看来沈志明为什么知到凤凰令在王家,主要因为是那段时间王锦诗的父亲就是喝醉了酒向他吐露了凤凰令的事。乃至于后面沈志明和黑衣人合作,本以为凤凰令还在王家,指引他们去王家寻找,岂料凤凰令早就被交还到了凤汐手中,使黑衣人扑了个空。
但月如故并未向王锦诗说明王家灭门惨案跟自己公公和丈夫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他看来,沈家还有很多事值得考究,不仅仅是和黑衣人合作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黑衣人背后的主子穆轩究竟是何目的,动机如何也是一件值得考究的问题。
他到底想要什么?是这整个江湖?还是大齐这整个国家?
“月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锦诗在月如故思绪万千时,已经来来回回的打量了月如故好几眼,只觉得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月如故道:“少夫人但说无妨。”
王锦诗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月公子,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月如故:“???”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王锦诗,跟王家也并无任何的交集,王锦诗怎会说见过自己呢?
王锦诗试着在脑海里回忆了好几遍,才道:“我记得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祖母曾给我看过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人,长相和月公子有八九分的相似,当时我还当着祖母的面夸赞过画中人好看,如今细细想来,那画中人多半和月公子有些关系,不然不会如此的相像。”
骤然间,月如故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随之瞳孔放大,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那幅画如今在何处?”
王锦诗道:“那幅画好像在祖母离世后就被收藏在了一个祖母生前常用的书箱里,至今都未曾打开过,我也只有幸见过一回。”
月如故沉吟片刻,面色镇定的道:“书箱可还在王家?”
王锦诗道:“多半是还在的,月公子若是想查看一二,可去祖母的书房里找找。”
闻言,月如故弹簧似的站了起来,手中的扇子被捏的发出了“咔咔”声。
见他神色不对劲,王锦诗道:“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月如故道:“今日叨扰少夫人了,望请少夫人保重身体,在下告辞!”说完转身潇洒离开,没有回头意思。
从后院出来,刚好就看见有一个人堵在了院子门口。月如故说了声“借过”,结果那女子一直堵在大门口。
他随性的瞟了一眼这个拦路的姑娘,大概二十多岁,眉眼如画,清秀佳人,不过这种姿色在他眼里就是皮囊。
然而此人三番四次的挡出去的路,让月如故有些恼火,道:“借过。”
说罢,又侧身要绕开,岂料那女子又赶紧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月如故脸色瞬间冷到了极寒,寒声道:“这位小姐,请你让开!”
女子敛妊一礼,眉目传情的道:“沈家六小姐沈桂,在此有礼。”
月如故面无表情,眼中空洞的看着她。
沈桂两颊暗红,眼睛躲躲闪闪的偷瞄着月如故,道:“月公子这是找我大嫂有事?”
月如故“嗯”了声,便没有了多的话,摆明了不想与她交谈——他对沈家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就比如这位沈六小姐,当年还曾把他推进过池塘里,要不是奶娘来的及时,他指不定就溺死在池塘里了,事后这沈六小姐就像没事人一样,还跑去沈夫人那里恶人先告状,沈夫人本就厌恶他们母子俩,就借机发挥要找他母亲的麻烦,母亲又病弱,岂能受得了罚?他为了母亲不受罚就在雨里跪了十二个时辰。现在想来,这沈府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部都是人面兽心。
沈桂浑然不觉,道:“月公子在方才见过小女,可还记得?”
月如故道:“沈家六小姐沈桂。”
沈桂喜笑颜开,道:“公子好记性,正是小女,不知月公子可有闲暇,我想请月公子到庭院里喝杯茶。”
月如故道:“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话音刚落,转身就欲再次绕开沈桂走人。
见他要走,沈桂又怎么会肯,登时又要转身拦住。
三番四次的被拦住,遥想是再走耐心的也该消磨干净了,月如故也不打算好好的跟一个纠缠不休的女子讲什么君子风度,伸手直接把沈桂推开。
他这一掌并没有灌入任何内力,但对于沈桂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而言还是受不住,被推得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月公子!”情急之下,沈桂拔高嗓音喊住了月如故,“我知道你和我哥哥有些误会,若是月公子不嫌弃,桂儿可帮月公子在父母面前解释几句,让公子和哥哥间尽早将误会解开。”
她以为月如故是因为沈钰的嚣张跋扈才频频拒绝入赘一事,只要她出面说开,月如故指不定就会同意入赘沈家。
月如故步子未停,并未回答沈桂的话,径直的走出了院子。
回了书画阁,月如故就一个人在雅间里坐到了日落,直到孔淮和莫晨裘进来。
孔淮见他神色黯然,道:“你这是怎么了?去一趟沈府回来怎么就带回来这么一幅苦大仇深的脸?”
莫晨裘拿了块他桌子上的糕点吃,闻言在旁边点头附和。
月如故深深吸了口气又叹出来,有气无力的道:“说来话长。”随即把从王锦诗那里问到的东西都复述了一遍。
孔淮听完,皱眉道:“跟你先前叫风扶查的有八九分相似,不过这凤汐最后离世,把凤凰令给了谁,确实是一个问题。”
莫晨裘道:“凤汐肯定把凤凰令给了他儿子,你想要啊,这东西不给儿子难道还要拱手相让给别人?”
月如故摩挲下巴,颇为愁绪的道:“这就是问题,凤汐当年死后,他儿子就失踪了,若是凤凰令真的在其身上,那么只要找到凤汐儿子的下落,那么凤凰令就有了,可是……”人都失踪二十多年了,现在回过头来找,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区别?
刹那间,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月如故道:“王锦诗跟我说过,她从前见过我,可我印象里并没有见过她,她到底在哪里见过我呢?”
孔淮道:“她见过你?这又从何说起?”
月如故道:“这便是蹊跷之处,我是五年前才入世,期间从未下过银月山,她却说三四岁时见过我。”
莫晨裘靠在椅子上,随口说:“指不定她见的人不是你,而是和你长的很像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霎那间月如故心头一震!倒茶的动作随之僵住,茶杯里的水溅出来烫了手一下,才回过神来。
孔淮道:“怎么了?”
放下茶杯,月如故如梦初醒的道:“前辈说得对,她见过的不一定是我,而是我阿娘!”
孔淮道:“你阿娘?这又跟你娘有什么关系?”
月如故道:“两位有所不为,我曾经是沈家的弃子,年幼时被沈家人赶出了沈府,后来遇到了师父才得以活命,而我娘曾是沈老爷的妾室,在我被赶出沈府时已经淡化了她的长相,而那沈老爷我今天也见过了,与我并无半分相似,那么只能说明我长得像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