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淒美情事

《梁祝協奏曲》相信是中國藝術歌曲中，最廣泛地為人接受的一首，相信亦是演奏版本最多的樂曲。除了因為旋律動聽外，故事本身能深入民心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以此優美旋律填上曲詞的歌曲一定不少。單單我一人已填了超過四首，四首是指有演出過的。

在麗風唱片公司的年代，曾以鄭一川的筆名填過《情依依》。

情人到別離倍依依

相看欲話無語

惆悵空相對

牽衣暗問郎

何時能再聚

這五句歌詞所表達的畫面，可以從很多歌唱粵語片中剪出來。

一看歌詞的用字，便能說出創作年份，歌詞中的「惆悵」、「牽衣」、「問郎」等字詞都脫胎自粵曲，有着粵語流行曲從粵曲過渡過來的影子。第二段末幾句猶甚。

歌詞中的一句寫到「五更夢迴」，完全是線裝書籍的感覺。

誰為我把心聲他鄉寄

相約夜深觀賞明月兒

末句「相約夜深觀賞明月兒」意味着即使分隔開不能相見，一同看着月亮便當作見到對方，這種借物懷人的寫法，之後，我曾用在林子祥的《我要走天涯》中，其詞句為：

倘使他日你我要見

望望落日晚霞

表達手法其實一樣，感覺截然不同，文字就是這麼奇怪。

《情依依》之後，娛樂唱片公司亦曾為華娃製作過由《梁祝協奏曲》改編的《痴情恨》，作詞人一項有兩個名字，一為葉紹德，另一位是劉杰，劉杰應該是黃霑的化名。相信是黃霑看過葉紹德的詞後，稍加潤飾，但又不好意思用真名，故而以合作形式出現。從歌詞首段看到端倪。

情人愛纏綿

分不開

應該結為連理

從今相親愛

可惜上天弄人

無可奈

無奈美好鴛鴦分散

空有萬種相思萬般愛

「纏綿」、「連理」、「鴛鴦」等詞有濃濃的葉氏筆墨。至於「萬種相思萬般愛」的「萬般愛」與黃霑為《上海灘》續集寫的《萬般情》遙遙呼應，推測或許有誤，因為兩位朋友俱已作古，無從考證。

到關正傑《恨綿綿》的時代，我又有機會再寫「梁祝」，這次是為關正傑寫，關先生給人的印象木木訥訥的，很貼合梁山伯的形象，於是我索性把「梁祝」的故事寫入歌詞中，而成了《恨綿綿》。這是另一首很多歌星翻唱的歌曲，大概是歌詞淒婉，容易表達的緣故吧。

為何世間良緣每多波折

總教美夢成泡影

情天偏偏缺

蒼天愛捉弄人

情緣常破滅

我們試試忘掉那美麗的旋律，把這幾句歌詞朗誦一遍，自然發覺聲音中有一種哽咽的感覺，全拜仄聲所賜。

大家喜歡這首詞的原因，應該是基於歌詞包藏着的故事情節。不過歌曲大紅以後，我亦看過一段批評的文字，這段文字有其獨特見解，那是我沒想過的。因為，之前我聽過以此旋律入詞的，都偏於哀怨，但此文的作者認為坊間常引用的一段旋律是整首《梁祝協奏曲》中最優美的一段，不應填寫悲情的歌詞。於是我想如果我再有機會填寫《梁祝協奏曲》，我會寫一段優美的歌詞。

這意念埋藏在我心裏很久，很久，一直沒有機會實現。這曾是我寫詞生涯的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