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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毒药攻坚法
毒药悍猛易伤正气是其弊,然直捣病所,攻坚溃邪则是其长,非一般常药所能替代,如临床治疗关格引起的呕吐,用姜半夏、法半夏均不能止,非生半夏莫效。可见有些药的毒性即治疗作用,而临床一些疑难病中,如积水、顽痰、癥块、寒积、顽痛则往往非毒药不能效,因而,可以说欲治疑难病必须学会擅用毒药。
疑难病证使用毒药的适应证是邪气盛且盘踞顽固,正气又不太亏。使用上首先应注意的是,既要大胆,又要心细;其次选药针对性要强,勿伐无辜;其三,用时由小渐增,不可浪投;其四,中病即止。周老曾受邀会诊一癌症腹腔转移的中年男性病人,病人腹胀满痛,叩之有腹水,会诊前曾用过厚朴三物汤、小承气汤、大承气汤,药后仅下少量黄水,腹满不减,病人烦躁欲死,病情危急,遂投以赭遂攻结汤,甘遂粉量用至5g,1剂水尽除,继以他药调养得以好转。疑难病证使用毒药正如兵家夺关、救危,敌溃则应迅速恢复民力,富国强兵,以防贼寇再犯。
在疑难病证治疗中还应注意毒性猛药的应用,包括大毒药、金石药及具有搜风化痰逐瘀攻毒作用的虫类药。《素问·五常政大论》说:“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说明古代医家已认识到药物有大毒、常毒、小毒、无毒之分,而制方用药应该是有一定的尺度,必须注意做到“无使过之,伤其正也”。凡药皆毒,即使参芪之类,用之不当,亦可误疾。临床对毒性药物的应用,要注意将毒性控制在安全用量范围之内;把握个体对药物的差异,如耐受性、敏感性,了解有无蓄积作用,重视药物的配伍,力求既能减毒,又能增效。
随着现代中药药理、药化研究的进展,以及从现代药化知识对中药的再认识,有关中药毒性的报道也时有所见,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它可促使我们更好地从药物的品种、炮制、用量、用法、疗程、药物配伍以及成药生产工艺等多环节进行研究探讨,以利于掌握应用。值得省思的是,当前对某些单味药的毒性,基本仅凭药理药化实验加以评价,既没有同时对临床应用效果及毒副反应加以客观分析,更没有考虑以上多因素的关系,这是不够全面的,其结果必然是因噎废食。特别是金石药治疗顽症奇疾,是中医药的一大优势和特色,周老在多年从医生涯中,先后用半硫丸、更衣丸治疗便秘;黑锡丹治虚喘、耳鸣耳聋、肾阳虚寒证;紫金丹治哮;雄黄治癌、白血病;朱砂治心悸、呕吐(胃神经症)、噎膈等。只要辨证得当,胆大心细,应用适度,每可收奇效而愈顽疾。若指斥这类重金属毒药的不安全性,一概摒弃,不予深入研究,未免失之偏颇。如当前已由美国接受用砷制剂(砒霜)治疗白血病、肿瘤,并在我国进行临床试验的事例,颇能促发我们的再思考、再认识。回顾传统“三宝”急症名方及红灵丹之类,其中即有朱砂、雄黄等药,例如六神丸中之用蟾酥、雄黄,梅花点舌丹中之中用雄黄、蟾酥、朱砂等,临床使用频率较高之川乌、草乌、细辛、白附子、番木鳖、雷公藤等,其毒又何尝不烈,但只要炮制得当,用量符合常规,辨证准确,疗效也十分显著。周老在临床常用万年青根治疗心力衰竭、斑蝥治疗噎膈(食管癌)等,效亦殊佳。周老认为关键在于对这类毒药的正确驾驭。
近年来关于中药的肝损伤问题屡见报道,甚至成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否定中医药的“根据”。其实,对于中药的毒性要一分为二地看待。对于一些确实有毒的中药在肝病中要谨慎使用,而对于传统记载并无毒性的中药现在成了“毒药”就要引起重视和研究了。如常见的何首乌的肝损害问题,传统记载生首乌有毒,制首乌无毒,故生首乌临床一般仅用于习惯性便秘患者,而制首乌按照李时珍《本草纲目》中炮制要求是与黑豆拌匀后“九蒸九晒”,而现在的首乌恐怕鲜有这般“烦琐”炮制的了。推而广之,对其他中药的毒性一定要深入调查其“毒”在哪里,是炮制不科学,还是重金属或农药污染,抑或是用硫黄熏制保存等,不能将人为的毒性“冤枉”了“良药”。
总之,对疑难病证的治疗策略,贵在因人制宜,治有主次,机圆法活,胆大心细,发于机先,知常达变,顺势利导,以平为期,精选方药,则思过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