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罗马教皇之兴起
第一节 基督教会得势之原因
当Frank王国势力扩充之日,正基督教会组织发达之秋,基督教徒团体之如何发达,传道教士人数之如何日增,三世纪后基督教之著作家如Cyprian辈之大一统主义等,吾人已略述于上。罗马皇帝Constantine之定基督教为国教,以后诸帝之援助教徒,Theodosius法典之保护教会及教士及非正宗之基督教之排斥,吾人亦已略述于上。
兹再述罗马帝国末造及中古时代之教会。自罗马帝国西部瓦解以后,西部欧洲制度之最永久而且最有势力者,莫过于基督教之教会。吾人欲知基督教会之内容,不能不先探其得势之源及东西两派分裂之故。再研究修道士之发达及其与教士之关系。再进而研究修道士与教士对待蛮族、感化蛮族及统治蛮族之陈迹。
中古时代教会之所以得势,其最大原因,即在于当日之教会实能适合当日之环境而应付当日之需要。盖无论何种组织,如不能应付需要,即永无发达之望也。
其次,则因基督教本主灵魂不灭,死后当罚之说,当时人民,莫不闻而生畏。古代希腊人与罗马人之观念,对于死后,不甚注意,即有念及之者,亦每以死后干燥无味,远不若生时之快乐。若辈虽亦有主张恶人死后必入地狱者,然大都以为死后景况,不乐不苦。古代异端,视宗教为今生之业,与来生无关。崇奉神明,无非求今生之快乐。
当时人既深信来生之无望,故均怀行乐及时之想。Horace尝谓人皆有死之一日,而快乐则与死以俱去。唯吾人不宜有逾分之举,恐有害于快乐也。然吾人对于将来,切不可无事而忧,盖此乃天命,非人力所能为者也,云云。此种思想,颇足以代表古代异端之心理。
至于基督教之主义,则与此绝异,特重人生之死后。此种人生观念渐代异端之主张而传入于蛮族。因之当时人多舍此生之职业及快乐,专心于来生之预备。闭户自修之不足,并自饿自冻或自笞以冀入道。以为如此或可以免此生或来世之责罚。中古时代之著作家,类皆修道士中人,故当时以修道士之生活为最高尚。
彼朴野之蛮族,深信其一生之命运,端赖教会。而教士亦复以地狱果报之说动世人之心,以为唯有行浸礼者,方有上登天堂之望。然受浸礼时,仅能洗除过去之罪过,而不能洗除未来之罪过。如无教会之救济,则死后灵魂,必入地狱无疑。
其时教会中并有种种神奇之事,人民信之者极众。如医病也,救苦也,罚恶也,无不如响斯应,出人意外。在今日视之,固甚可笑,而在当日,则各种记载之中,无不富有神奇之迹,而当时人亦无怀疑者。
关于最初基督教礼拜堂之建筑,此处不能不略述及之。罗马每有建筑巨厦于市场附近之习惯,以备市民交易、法官审案及官吏办公之用。此种处所,罗马人名之为“大厅”(Basilicas)。罗马一城之中,即有此种大厅数处。国内各巨城中,至少类有一处。屋顶宏敞,支以长列之柱,有时每边有柱二列而成廊路。自皇帝Constantine崇奉基督教以来,罗马人遂多仿此种建筑式以造宏丽之礼拜堂,且亦以Basilicas名之,故Basilicas一字之意义,至是遂变为“大礼拜堂”。
自Constantine时代以至今日,已一千六百年,当时之礼拜堂,当然已无存者。唯Constantine百年后所造之罗马Santa Maria Maggiore教堂,至今尚存,其廊柱之整齐与嵌饰之美丽,颇可表示最初礼拜堂建筑之一斑。就大体而论,则罗马式之礼拜堂,类皆外朴而内丽。至于罗马式建筑之如何渐变为Goth式建筑,使内外并形美丽之迹,后再详述。
第二节 中古教会之政权
然中古教会之重要,不在其宗教上之职务,而在其与当日政府之关系。其初教会与帝国政府,颇能互相尊重,互相援助。总之罗马帝国政府存在一日,则教士永无自由专断之一日。盖帝国法律,由皇帝规定之,彼教士绝无置喙之余地也。而且教会亦非有政府之援助不可。因崇奉基督教及摧残异端之二事,非有政府之力不行也。
然自蛮族入侵,罗马帝国西部瓦解之后,西部欧洲之教士,多不服各国君主之干涉,渐脱离政府而自立。再进而渐夺政府之大权。五〇二年,罗马宗教大会曾宣言Odoacer之命令为无效,以为俗人无干涉教会事务之主权。罗马主教Gelasius第一(四九六年卒)曾述教会权力之根据如下:“治世界者有二力:即教士与君主是也。唯前者之权实大于后者,盖教士固对于上帝负责者也。”夫人类之永久利害,既较世俗利害为尤重,则万一人类利害有冲突时,教会官吏当然有最后判决之权利云。
然教会要求管理教务之权为一事,而其代行昔日帝国政府之职务又为一事。唯教会之代行政府职权,并非僭夺,因当时实无强有力之政府,足以维持秩序也。盖自罗马帝国瓦解以来,西部欧洲一带,直可谓为无国家。各国君主之权力尚不足以保存本国之秩序。国内之大地主,纷争不已,中央政府,无力干涉。战争之事,为国内贵族之唯一要务,视同娱乐。为君主者,既无维持和平之力,又无保护人民之方。政局既如此之纠纷,政府又如此之无能,则教会之得势,理有固然。凡民间契约、遗嘱及婚姻诸事,莫不受教会之节制。孤儿寡妇之保护,人民教育之维持,均唯教会之是赖。此教会势力之所以日增,而政治大权之所以渐入于教士之手也。
第三节 罗马教皇得势之原因及其机关之发达
兹再述罗马教皇之由来及其得势之故。在《Nicaea宗教大会议决案》及《Theodosius法典》中,虽无规定罗马城主教为教会领袖之明文,然罗马城之主教自始即隐然为基督教之首领,盖西部欧洲之教会,唯在罗马城中者为基督门徒所始创。
《新约全书》中屡言Paul之在罗马城,Peter亦然。而且父老相传Peter,实为罗马城中之第一主教。此事虽无文献之足征,然自第二世纪中叶以来,世人多信其为确有。总之当时既无相反之传闻,而又得人人之深信,此种深信,即为极重要之一事。Peter本基督之门徒,而亦为门徒中之最贤者。《新约全书》中,基督之言曰:“吾与汝言,汝是Peter,在此石上,吾将建设吾之教会;地狱之门,无能阻吾。而吾且以天国之钥予汝,无论何人汝以为应束之地下者,在天亦如之。汝以为应纵之地下者,在天亦如之。”
故西部欧洲教会之视罗马教会,有同慈母。且以为罗马城主教所持之原理,系嫡派相传,故最为纯正。凡有争执,必就正之。加以罗马城为帝国首都,首都中之主教,其地位当然驾乎其他诸城主教之上。然其他巨城中之主教,日久方承认罗马城之主教为其领袖也。
纪元后三百年间罗马城之主教为谁,其详已不可考。总之至基督教势力极大罗马帝国权力极衰后,罗马城主教方握有政治大权也。
至于四、五两世纪中之教会史,材料较富。盖自Nicaea大会之后,教徒中文人蔚起,著作甚丰,直可称为教会文学之黄金时代。此期实为神父讲述神学之时代,后代之神学家,多宗仰之。言其著者:有Athanasius(三七三年卒),相传为规定基督教正宗信条之人,攻击Arius派尤力。有Basil(三七九年卒),为提倡修道事业之人。有Ambrose(三九七年卒),为Milan之主教。有Jerome(四二〇年卒),译《圣经》为拉丁文,而成教会之定本。尤著者,当推Augustine(三五四年至四三〇年),著作之富,影响之大,一时无两。
神父所研究者,多属理论,故对于教会之组织,多不经心。观其论调,亦并无推崇罗马城主教为首领之意。唯Augustine著作中,曾称当日之罗马城主教为“西方教会之首”。自Augustine卒后,继其后者,为一极英明有志之人,他日罗马城主教卒为“王中之王”者固非偶然矣。
Leo the Great(四四〇年至四六一年)之为罗马城主教,实为罗马教会史之开端。罗马帝国西部之皇帝Valentinian第三,因Leo之请求,于四四五年下令宣布罗马城主教为教会之领袖,以为罗马教会为基督弟子Peter所创,且罗马城又为帝国之首都也。又命西部欧洲诸地之主教,均应听罗马城主教之命,凡不应召者,则由帝国官吏督责之。四五一年东部欧洲有Chalcedon宗教大会,议决东都教会之地位与西都教会等。两城之主教共有统驭其他主教之权。唯罗马教会始终不承认此案为正当。东西两派之分离,伏机于此。Leo之主张,虽未能即时实现,而且时来反抗。然其有功于教会之得势,则无可疑也。
罗马教皇之名,英文曰Pope,源出拉丁文中之Papa,其意为“父”,盖对于当日主教之通称。至六世纪时Pope一字,渐限于罗马城中之主教。然至八九世纪时,方显然为罗马城主教所独有。至Gregory the Great为罗马城主教时,方宣言唯罗马城中之主教得称“教皇”云。
Leo卒后不久,Odoacer有废罗马帝国西部皇帝之事。不久又有Theodoric及蛮族Lombard种人先后入侵之迹。国中无主,政局纠纷,不独罗马城中之人民,视罗马城主教为主人,即意大利之居民,亦视罗马城中之主教为共主。盖皇帝远处东都,而帝国官吏之守土于中部意大利及Ravenna诸地者,亦颇愿得罗马城中主教之援助。罗马城中之政权,已入于主教之手。同时主教之领土,满布意大利半岛之中,故主教并负有管理及保护之责。对于日耳曼种人之交涉,亦唯彼一人任之。
第四节 罗马教皇Gregory the Great
当Gregory the Great(五九〇年至六〇四年)任罗马教皇时代,尤足征教皇势力之宏大。彼本罗马上议院议员之子,曾被任为省长。彼以富贵之地位易使人堕落,其母本笃信基督教者,而Gregory幼时又尝读Augustine、Jerome及Ambrose辈之著作,故其父去世后,遂尽出其家财设立寺院七处。七寺院中,其一即以家屋改建者,Gregory修道其中,修行太苦,身体大伤,几罹伤生之祸。幸其时罗马教皇有命其前赴Constantinople之举,彼之才力,遂大著于世。
五九〇年Gregory被选为罗马教皇,皇帝所居之上古罗马城,遂一变而为教皇所在之中古罗马城。建筑教堂多取材于古代之神庙。基督门徒Peter及Paul之坟墓,渐为教徒顶礼膜拜之中心。当Gregory就任之始,罗马城适大疫。彼乃率教士及教徒游行通衢之上,以求祐于上帝。忽见天使长Michael现身于皇帝Hadrian之墓上,韬其利刃,以示上帝息怒之意。古代罗马史,自Gregory就任时止,而中古史则于是乎始。
Gregory以著述名于中古。彼与Augustine、Ambrose及Jero-me为罗马教会中之四大神父。观其著作,颇足见当时文学之衰替。其著述之最有名者为《答问》一书(Dialogues),盖一种神迹神话集也。名家竟有此种著作,此种著作竟备成年人诵习之用,殊出吾人意料之外。在其著作Moralia中,尝谓书中或有文法错误之处,读者不必惊异,盖研究此种高尚之题目,著书者不应拳拳于文法之错谬与否也。
吾人试读Gregory之信札,足见当日教皇中如有杰出之人,则其势力之宏大,几无伦匹。彼虽自称为“上帝之仆中之仆”(此种称谓至今尚然)然其势力极巨。盖是时东帝势力之在西部,已虚名徒拥,罗马城中之实权均在Gregory之手也。同时并能阻止Lombard种人,使之不得入侵意大利之中部。凡此种种职务,均系政治性质,Gregory一旦执行之,教皇政权,遂于是乎始。
Gregory于意大利半岛以外,尝与罗马帝国东部皇帝,Austrasia、Neustria及Burgundy诸国之君主,信札往来。彼竭力选派教士中之贤者为主教,而对于各地寺院,亦能悉心管理。然其最大之事业,莫过于传道。他日英国、法国、德国诸国,莫不俯首听令于教皇者,Gregory之力也。
Gregory本系修道士,故其传道之事业,类有赖于修道士。吾人于叙述传道事业之先,不能不先述修道士之由来及其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