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我问过母亲：“凭借姑父的面子，大表姐小表姐读议价高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为什么非要一次两次送去复读初三？高考考不上大学，他家又不是没关系，更不是买不起‘大学入场券’。某教育学院的‘入场券’才5000~1万元，某师范大学‘入场券’5~10万元，他家分分钟拿得出来呀！”

母亲叹口气说：“你姑父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不过是想让两个女儿考上高中，脸面上光彩些罢了！谁知道……你大表姐不是去读卫校了吗？你小表姐从小被父母亲看不起，不然的话，总有一个中专读得了。”

姑父才高八斗不假，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也不假。他们两口子嫉妒我们三姐弟中除我之外那两个都比他们的儿女强，想要把我们全都困死在这山旮旯里，一辈子也比他们的儿女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2001年我妹高考后，得到县委黄书记的资助，姑父见风转舵拿着1000元的大红包到我家来，说是给我妹的奖金，又说是几年前的约定。姑父打滚(砸锅卖铁，拼尽一切努力，付出一切牺牲之意）也要打起这1000元钱来奖励她。

我母亲笑着反问姑父：“我有三个儿女，那两个不是我亲生的，是捡来的？姐夫你要打赌就一起打赌，要发奖就一起发奖！老大读了两年大学了，老二也读了一年大学了。现在姐夫你拿钱来发奖，他们两个怎么想你这个大伯伯？我接了这1000元钱，我的三个儿女都会看不起我的！这1000元既然是你打滚打来的，就麻烦姐夫你打滚打回去吧！”姑父被我母亲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的拿着他的大红包回家了。

我听说这事之后，高兴了好一阵子。从小我就有点笨笨的，又被父亲为了抽一根烟害得头部受过重伤，反应更迟钝了，学习也更吃力了，一贯被家族众亲友不看好。

百般气恼委屈，奈何大多数人又都是长辈，只得忍声吞气。他们来家里还得照样倒茶搬凳子各种伺候，不然又要挨父母亲骂“不敬长辈”，搞得不好还要罚跪。

我也抓住机会“刺”了这些长辈们几回，每次都免不了挨骂。不过我总是选在元宵节前发作，父母亲也不好把我罚跪、顶水。长大成人后，看见这些瞧不上眼我的长辈远远的过来了，能躲则躲，能避就避，省点口水养牙齿先。

姑父、姑母两口子尤为突出。1995年姑父家盖新房子，书架上的书没地儿放，他挑了好多担到河边放火烧掉了，乌烟滚滚直冲云霄，足足烧掉好几百斤书。

村子里有人看见我在垃圾堆里捡到一片残破的书页，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得老半天，都在暗地里议论说——我姑父看不起这个外甥女儿，也算是到底了！我听了之后无动于衷，从小我早已习惯了。

其实我多少是知道一点姑父的心意——我比他的两个女儿小好几岁，虽然先天有点不足，头部又受过重伤有后遗症，但是要是看书看多了学聪明了，赛过他的两个女儿，以后生活得比他的女儿们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