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983年分山到户后,大多数人都害怕——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把山场收回,归集体了。于是猛砍杉树、杂木和毛竹,总觉得把山上的东西变现成人民币,揣在自己兜里才安全。
有的地方的山场如同剃了头一样,砍得光秃秃地!杉树也好,毛竹也好,只有人砍,没得人种。
林业局一看,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于是派出工作组,下到各个村子去检查、督导,并且提供免费的杉树苗(1983~1984年)。种杉树种毛竹种得多的人,还有奖励。
奖罚并举。对于那些不听劝告滥砍滥伐的人,林业局也一一依法处置。
工作组检查到某村时,出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
某人是个文盲,他砍倒一大山的杉树,卖给一个木材商人,然后给人家打了一张欠条。
没错儿,是欠条!
本来是木材商人欠他600元人民币,结果欠条上写的是——他欠那个木材商人600元!
工作组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实打实的奸商啊。
1984年的600元,值得现在至少6万元。村子里的人都说是工作组的人救了某人全家,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那个木材商人因此吓得到外地躲了两三年,风声过了才敢回家。后来经常有人拿这事儿取笑他,他也无可奈何。
1984年9月,我某个表姨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生的一个表姐,进入小学一年级读书。
我父母听说后,商量了一阵,准备明年把我也送进小学去读书。
中秋节那一天,我母亲在山上干活,干到很晚才回来。就叫父亲看着我们三姐弟,她到菜地上割些棕叶,回来包粽子。
偏厦里,父亲讲故事讲到一半,烟抽完了,就叫我到房里再给他拿一包烟来。
我不肯,我知道这一来一回,听到的故事就短了一截了。
父亲向我保证——他一定等我回来才讲。我刚走到转角处,父亲讲话不算数,又接着讲故事了。
那时我才五岁,一心想要听故事,拔腿飞奔着去房里拿烟。一脚踩空,摔下约4m高的挡水墙,当场鲜血直流昏迷不醒。
幸亏母亲手脚麻利回来得快,我父亲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呢,她已经扔掉长柄镰刀和棕叶,一路小跑下到涔边,把我抱回了家。
母亲找出止血药,两大瓶,全倒在我头上的那些伤口上,用纱布包扎好,整天整夜地守在我身边,不眠不休。
我时昏时醒,七天七夜之后,才清醒过来,知道渴知道饿了。
整个人还是昏头昏脑,白天黑夜时不时头痛,痛起来钻心一般。
一个月后,我可以下地走动了。不过由于头部受过重伤落下的后遗症,从那以后,我的反应明显比同龄人迟钝许多。不是慢半拍一拍,而是慢好几拍。
许多人一看就会、一听就懂的东西,我要学上10遍、20遍甚至更多遍才会。
无论学习还是生活,我都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结果却仍旧远不如人。
所有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我父亲为了抽一支烟,过他的烟瘾!
因此我痛恨所有抽烟的人,情愿终身不嫁,也不愿要一个抽烟的男朋友或者丈夫。
有的男人别的都好,就是不愿意戒烟,我也毫不犹豫地和他说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