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平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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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兴师问罪

这两个富贵公子,为首的那个是全王玄旭的三子楚元玮,跟着他的,也是个宗室子弟,豫安侯之子楚恒孚。

两个人领着家丁出城游猎,正巧撞见这对母女。那少女路婉儿生得十分美貌,元玮一见之下,登时魂消魄落,忍不住便上前调戏。

农妇路王氏,丈夫已经亡故,只与独女婉儿相依为命。这日携女往舅家吃酒返回,遇着元玮等人,她们心知对方乃是京中贵人,便小心翼翼避至道旁。

不料祸从天降,这两个公子哥儿贪图婉儿美貌,上前撩拨。婉儿吓得目瞪口呆,瑟瑟发抖。路王氏情急之下,连推带搡,又不住口地叱骂。楚元玮也不恼怒,神色自若,向恒孚使个眼色。

恒孚心领神会,当即发作:“好个泼妇,连咱们殿下也敢冲撞,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左右,将她们拿了,都带回去!”

家丁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不一会,便将路王氏打得口吐鲜血,半死不活。

路婉儿放声大哭,楚元玮与恒孚两个,嘻嘻而笑,连拉带拽,要把这女孩儿弄回城去,好生消受一番。

就在这时,永王元琪和程樟等人赶到了。

金得义跳下坐骑,抡起鞭子一顿抽打,那几个家丁被揍得哭爹叫娘,东躲XZ。元玮勃然大怒,正要拔刀上前,一眼觑见永王满面阴沉,不禁额头见汗,慌忙丢开那女孩儿,上前恭敬作揖:“不知是五殿下来此——”

他话音未落,永王已经跳下马来,踹心窝便是一脚,将楚元玮踢了个仰八叉。永王犹不解气,从金得义手里夺过鞭子,对着楚元玮,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我打死你个强抢民女的混账东西!”

楚元玮抱着脑袋,被抽得满地乱滚,嗷嗷求饶。楚恒孚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呆呆站立,那伙家丁情知大事不妙,纷纷跪下磕头:“还请手下留情,饶了我家公子!”

程樟上前,拽住永王手腕,低声道:“别将他打死了,如今还是先救人要紧。”

他转头示意,常玉琨便抢上前去,察看路王氏伤情,面色凝重,起身说道:“得赶紧叫个医师。”

替代金得义驾着马车的杜桓也跟了过去,两个人一道,将昏迷不醒的路王氏抬入马车,又一边一个,将路婉儿扶起:“你且跟着咱们往城里去,替你娘亲叫个医师来瞧瞧。”

路婉儿抽抽噎噎,也钻进了马车,又畏惧地瞧瞧永王和程樟两个。

常玉琨安慰她:“不用害怕,咱们不是恶人,不会打你的主意。将你娘亲治好,还送你们回家便是。”

路婉儿这才安心,放下车幔。那楚恒孚见永王恶狠狠眼神瞪视过来,忙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五王叔,还请饶了小的性命!”

金得义凑过来,在永王耳边低声道:“这个是豫安侯嫡子,便是殿下将他们扭送神都府,府尹也不敢处置,咱们既已将人解救,不如就此罢手算了。”

永王瞪眼:“全王叔对几个儿子向来宽纵,若是将他放回,岂不是白白饶过?”

他一转念,有了主意:“这事,我请四哥出面,保管教这个小子,再不敢胡作非为。”

楚元玮眼见路婉儿被救走,心下十分难舍,再听永王说出请应王来料理此事,更是魂飞天外,不等永王吩咐,便仓皇爬起,忍住身上剧痛,转身就跑,快步跳上坐骑,撇下恒孚和那伙家丁,打马飞逃而走。

恒孚还在呆呆跪着,不知如何是好,永王执鞭上前,嗖地一鞭子抽下,恒孚哼都没哼一声,扑地栽倒,已然昏死过去。

永王转头瞧着马车,一时却犯了难:“孤虽已封王,却还未曾开府——”

他总不能将这母女两个,带进皇宫里去。

“这个容易,程某将她们先带回进奏院去。回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只管遣人过来便是。”

“好,那就有劳了。”永王拱手说道,“孤这厢,回城之后就去找四哥。”

“这是被咱们撞见了,”程樟冷笑道,“那没有被发觉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京中五陵年少,欺男霸女的,又何止这两个?”

永王皱眉,一时无话可答。

金得义连忙道:“他两个吃了殿下这一顿好打,往后必定安分。回头若是咱们还遇着,便如今日一般,决计不会客气。那些混账玩意知道殿下脾性,自然也就收敛了。”

程樟也知道这不是永王一人能管得了的事,只点头说道:“回去再说。”

一行人进了城,永王领着金得义,急忙去应王府见四皇兄。程樟等人,则带着马车,返回厚敦坊中的进奏院。

院中值守的副院使高恭,见他们带回一对陌生母女,深自讶异,听过常玉琨解释详细,又叹息说道:“全王殿下在峡东之战中,立下大功,还被流矢坏了一只眼睛。是以至尊对他家,百般优容,屡有赏赐。这全王殿下,仗着至尊宠信,平日行事就十分乖张。三个儿子,世子也是每日高乐,次子元瑁,曾为金吾禁卫,如今出任中原军旅将,封了公爵,也是个纵犬放鹰的主。”

“这三子元玮,就更不消说了,父兄惯纵之下,只要见着有姿色的女子,必定要抢回府中去,用过之后再丢出来。京城百姓,见之无不远避,谁敢惹他?”

“如此说来,倒是京城一霸了。”程樟立即回想起当年择善坊酒楼之事。

“这是他今日撞着永王殿下,吃了个大苦头,可是咱们往后遇着,却不能硬冲上去。”高恭摇头不已,“这路氏母女,今日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仆役往街坊之中请来了医师,那医师瞧过路王氏伤情,不禁骇然:“怎地将人打成这副模样,你们报官了未?”

“不瞒供奉,这是被全王府上那个三公子,叫人打的。”

医师听了这话,不再言语,开了药方,收了诊金,一语不发地走了。

路王氏仍是昏迷未醒,路婉儿神色凄婉,来到正厅,向着程樟盈盈拜倒。

“快快起来,今日搭救你们母女的,其实是永王殿下。他如今已经回宫,若是往后见着,你再答谢不迟。我这里很是安全,你们只管安心住着,待令慈伤势养好,再做计较。”

路婉儿感激道谢,又磕了几个头,才拭着眼泪出去了。

“这女子模样生得这般好,也难怪那楚元玮要动手强抢。”高恭忍不住说道,“就怕全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他们还敢来此处索人不成?”

“这个,却难说。”高恭沉吟道,“程典尉还是该做些防备才好。”

程樟冷笑:“全王府行事,当真就这般蛮横?那我倒要好好瞧瞧。”

翌日,幽平道进奏院大门之外,果然来了全王府的高车大马,和数十个家丁。

曹愿昨日未来,被家丁们围住一顿叱骂,他慌忙钻进大门,狼狈问道:“怎地全王府会来咱们这里索人?便有走失人口,也犯不着躲至这进奏院里来啊。”

“欺人太甚,哪里是什么走失人口,其实是全王三子强夺民女,打伤其母。”高恭很是气愤,将昨日之事说了,“咱们没去神都府递上申状,已经十分退让,他们还想怎地?”

曹愿一时呆住:“他们不敢去惹永王殿下,却欺负到咱们头上,事情传扬出去,全王府竟是不要半点脸面的么?”

高恭不屑撇嘴:“这全王府,还有人知道脸面二字?”

程樟和常玉琨等人用了早饭,过来正厅,常玉琨便大声道:“院使不用着慌,他们既敢上门滋事,某这就出去,有多少打多少!”

“这事用不着你,我亲自去。”程樟摆手制止,神色自若地出了正厅。

他转头远远瞧见路婉儿,探头探脑,神色惊惶,后面跟着杜桓,过来低声解释道:“外面吵得太厉害,路小娘已经知道了。”

“你告诉她,不必担心。全王府的人若当真闯进来,我今日就去拆了那座王府。”程樟冷笑一声,“事情闹大,我就不信紫微宫里,还能听之任之。”

他大步而出,示意仆役们全部退下,然后推开院门。

只听得几声鼓噪,十余颗碎石迎面砸来。

程樟左手伸出,五指齐张。

碎石仿佛撞上无形的壁垒,砰砰声响,悉数弹回,力道更为强劲。

那些个投石砸人的家丁,躲闪不及,一个个头破血流,抱着脑袋连声惨叫。

两旁已经聚集不少围观百姓,有人忍不住喝彩叫好,又慌忙捂住了嘴。

程樟对这群或倒或蹲的家丁,全不理会,他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那辆华丽的辂车,一语不发。

车幔掀开,跳出来一个身躯高大的老者,戴黑色幞头,穿藏青色蟒袍,一目已渺,山羊胡须,神色极是威严。

竟然是全王楚玄旭亲自前来。

旁观百姓,窃窃私语。

“全王果然十分着紧那个小儿子,这回竟是亲自来讨回颜面了。”

“我怎么听说,那全王府三王子,昨日里出城,撞见的是永王殿下?”

“没错,就是被永王殿下狠揍了一顿。到了晚饭之时,应王又上门兴师问罪,逼得全王将小儿子剥得精光,老老实实在庭前跪了大半夜——他不找个地方撒这口气,王府的脸面何存呢。”

“嗐,还以为全王多威风,到底也只是欺软怕硬。”

“嘘,小声点儿!”

全王并不理会旁观百姓的闲言闲语,也不去瞧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那群家丁。他上下打量程樟,声色俱厉:“你就是那程樟?仗着有些军功,就敢在这京城横行无忌,真是狗胆包天。还不速速将那两个贱婢交出来,孤王要在这进奏院前,将她们活活打死,看谁还敢欺到我全王府头上!”

听得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语,旁观百姓无不悄悄后退。

躲在门后偷听的曹愿等人,面如土色。

高恭十分气愤,却也不敢出头,只低声骂道:“当真是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只有门外的程樟,负手挺立,轻蔑打量着马车前的全王:“若是程某不交人,全王又当如何?”

“那孤就拆了这进奏院!”全王勃然大怒,厉声吩咐家丁,“都起来——”

他话音未落,程樟身影一闪,已经逼至全王身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捏住对方脖颈,直接冲入马车。

家丁们大惊失色,顾不得狼狈,一个个都慌忙起身。

地上的碎石,呼地全部腾空而起,悬浮在马车之前,蓄势待发。

“嚯——”百姓们惊叹声中,家丁们呼啦啦地,又全部趴了下来,再无一个敢动的。

马车之中,全王被程樟捏住脖颈,摁回座位,全无还手之力。

他倒也不惧怕,瞪眼瞧着程樟,冷笑说道:“你今日竟是要取本王性命不成?”

“全王的性命,在程某眼中不值半文钱,我要你的狗命做什么。”程樟面露狞笑,“不过,我倒很有兴趣,教殿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王顿觉一股雄浑的力道自脖颈而下,直至丹田,蓦地,一阵剧痛自小腹传来。

他痛得张口欲叫,程樟手指一捏,生生将嚎叫声给他压了回去,憋于胸中,森然盯着他道:“大楚亲王,至尊亲弟,腾龙境界,全王大概觉得,这天下无人能奈你何?程某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每日三个时辰,腹痛如绞,别说什么逍遥宫万花门,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你不得。这滋味,全王殿下想必喜欢得紧。”

他略收玄劲,微松手指,全王腹中剧痛消失,喉间略喘一口气,怨毒地盯着程樟:“原来阁下竟然已是天元之境。”

这却有些难办,天元宗师,便是大楚天子,也要礼让三分,全王自知这回撞到了铁板,不觉弱了气势:“阁下既为大宗师,国之柱石,方才是孤王孟浪了。可是阁下对孤这般无礼威逼,就不怕触怒至尊,召集高手群起而攻之?”

“到得那时,”他又恢复了几分傲气,“漫说富贵功名,便是身家性命,阁下也难保全。”

“你这是,要挟我?”程樟不屑冷笑,“你尽管教皇帝将天底下所有天元高手全部召来,看能不能伤我分毫?这才不到两百年,楚家人竟是将泰明皇帝、武院剑圣,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全王面色大变,惊疑地瞅着程樟,嘶声说道:“你是,你是——”

“不错,全王胆子再大一些,”程樟笑得很温和,“放心说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