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祖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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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詹鬼1

德城西不远处有一个土包子叫望城岗,望城岗左下边一片平畈,畈里住有一户姓寿人家,户主寿士七,夫妇俩从祖上继承了一块栽秧田,水近。栽秧田与望城岗擦着边,旱不住又淹不着,是一块砧板田,砧板田方方正正,土质又好,过往行人看了啧啧着:好一块砧板地!

砧板地左边右边下边就是王山魁的田,一块一块,一片一片连绵一百多亩……但他贪心不足,总想着呑掉那块砧板地。先是骗,不中,再是哄,不中,后是威胁,还是不中。寿士七全家四口,就靠那块地养着。离了手,全家人到哪里去喝西北风?王山魁就是不死心,心里头总是编着法儿……先是不准寿家从他家田埂上走。种田人总要犁、耕、安苗下种、收割呀!寿士七辩道:“王老爷,我不能长翅膀飞呀!”王山魁独眼里头的凶光一露:“我的田,我不准你走就是不准你走!”寿士七冇法,只好吞下一口恶气,从岗子上翻去爬来!人可以上山,水可不能啦!寿士七秧田要水,王山魁不准水从他田里过。寿士七怄病了,全家人急了,只好托人一纸诉状告到县衙。王山魁眯着独眼笑开了朵花:“哈哈,只怪你自个朝我网里头钻!”带上厚礼找到了县太爷那儿……

寿家除了两口儿,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小,是个秋南瓜,意思是秋天结的瓜,寿家中年得子。女儿大,也只十七、八岁光景,虽是穷家小户,却也生得齐整干净,称得上小家碧玉!

审案那天,寿士七躺在床上,女儿扶他起来走了几步,还是不行,只好由妻子李氏和女儿小玉上庭了。县太爷看都没看诉状,问也冇问案由,说道:“回去吧,人家的田,人家有这个权力,不让你人走,人就不能走,不让你水走,水就不能走!”一句话,把那母女俩惊呆了:她们满怀信心来的,有指望了,能够灌水插秧了,可现在怎么听着了这么一句话?那县太爷脑壳顶上不是高挂着“明镜高悬”吗?那衙门两边不是写着“为民作主”,“为民伸冤”吗?母女俩不信自己的耳朵,问了一遍,果是的,冇错!女儿小玉问道:“老爷,你这衙门里头不是挂着‘为民作主’,‘为民伸冤’么?”县太爷大笑着:“是呀,我这不正在‘为民作主’、‘为民伸冤’么?人家姓王的田,人家姓王的田埂,他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我叫你们弯着点走,这不是在为民作主吗?可你们偏要走,人家姓王的就有冤了,我不正在为民伸冤吗?”——好一阵晴天辟雳!几乎把这母女震晕了,也震醒了!原来衙门是在替象螃蟹一样横行霸道的人作主!寿小玉骂道:“昏官!你那‘为民作主’的牌子,有……有……砸掉……”她差点说出那牌有“屌用”,想想自己还冇出阁,还是大姑娘,“屌”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县太爷起身进了里屋,丢下一句话:“判了,人家不准人走,人就不能走;不准水走,水就不能走。滚!刁民要再胡闹,捉了丢进大牢里头!”一个衙役悄悄的对她母女说道:“你错了,他脑壳正常得很,他一点也不昏,是脏官;他不是为民作主,是为‘钱’作主!”母女二人原来只是听说‘八字门楼朝南开,有理冇钱莫进来’,现在才真真的体会到了……

衙门里不是说理的场,寿小玉不找衙门了。把母亲送回家后,扛着锹就去堰塘放出水来,也疏通了塘水经过的王家田坎。“人横理不横,自古水顺流而下,没有从空中拐弯的道理,看你把姑奶奶的屌啃了!——她心里头这样想着!

再说王山魁,从来还冇见到过小玉,今日在衙门见了,色胆起来了,淫心又发作了:好一朵花,一定要弄到手!就又想开了歪主意。现在听说寿小玉放了塘水了,又掘了他田里拦水的土坎,大喜,忙忙的令人捉了回来关起!心里头说着:姓詹的晓得了怎么办?上次就是他做的歹事!——不怕,有县衙老爷的判决作主,这丫头又是自己撞在我手上,偷偷掘了我家田坎!再说,姓詹的上次用了他的手艺技巧蒙住了我,这次又不是“狗不吃猪肉”!何况我给了姓詹的这么高的工资,已经够堵住他的嘴巴了,再不,还多给些!想到这些,就令人去寿家放出话来:卖田还是送女……又一方面令人招短工,准备第二日栽秧……

詹鼠听“鲜香楼”老板一说,心里头恨恨的骂道:螃蟹一样的东西!急急赶回房。正准备找人打听小玉关在哪里,只听一声赶一声的骂道:“姓王的,姑奶奶我不怕你,要命有一条!塘水是公用的,你凭么事堵住不让我放水?我放了水自然会帮你堵上……王八蛋,绝苗的!不得好死……”又听王山魁说:“堵上嘴巴,莫让那姓詹的晓得了……”詹鼠晓得了,小玉关在左边一间闲置的空房里头,正准备去找王山魁的女儿掏掏口气,忽山娃子跑来:门外头来了一男一女,女的一走一歪,还扶着男人。男人一手架在女的肩上,一手拄根棍子,一个小伢跟在后头,哭哭泣泣往王府歪来了!詹鼠猜着是小玉的父母,忙忙的出门劝道:“不要紧的,我保证你女儿这两天回家跟你们团圆。再说,你那田里的栽秧水莫担心,我来帮你……”那俩口晓得是詹鼠了:“菩萨呀……”嘴巴里头叫着,腿就朝下跪……詹鼠忙忙扯住,问清来由,又问清了王山魁上边的田是谁的,又劝了寿士七夫妻放宽心的话,嘱山娃子送寿士七夫妻回家。

詹鼠急急的回转,找到了王小姐,说准备送口饭女孩子吃,问王小姐能不能帮忙,把门打开,王小姐正在奶孩子,见詹鼠这样一说,满口应了下来。

这王小姐一来信服詹鼠是个有本事的人;二来想詹鼠全心全意把本事多拨弄点她的夫君;三来呢,对她爹娶小很不满意:都有孙子了,还想娶几个妈?四来呢,说不定娶个新妈,生个一男半女同她掰家产……

王小姐找到管家要了钥匙,说是劝劝小玉,出来就把钥匙递给了詹鼠。

詹鼠进了屋,解开了寿小玉,说道:“莫怄,我保你这两天回家……要吃饱,不定那色鬼晚上来打扰你,招呼……”不等小玉反应过来就一步出了门,还锁上,找王小姐还了钥匙,就快步出门准备去了……

寿小玉怎么也冇想到这样的天昏地暗,在心里头暗暗诅咒着王山魁。忽的有人进来替她解了绳子,塞给她食物,并保证过一两天就能回家,还嘱她招呼老色鬼夜里来害她:“莫不是神人!”她心里头说着,早听说王山魁家里有个厨子很是同情苦人,姓詹,莫不是他,正想叩头道声谢,人已出门了……

詹鼠找王小姐还了钥匙,就出门为明日作准备去了……

夜间,王山魁突的造访到詹鼠住处,问这问那,又问詹鼠的父母身体好不好,这可是他从冇做过的。未了,还说,给詹鼠增加工钱。只要詹开口,他都能满足,詹鼠应着,冷冷的打发王山魁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詹鼠同往常一样蒸饭作菜,忽的管家报告王山魁,说他家请来的长工短工全坐在田埂上,田里头冇水了,耖子冇平,更不用说栽秧了。王山魁揉了揉发红的独眼,从床上爬起来,急忙忙赶到田边一看,独眼都气得快鼓出来了——原来是有人把水全放跑了。他心里头恨着寿士七,怪寿家把水拦了,一看寿家那块砧板田也冇水,怪不上寿家了,就脚一蹬:“抽剅放水!”从塘堰到他的田,中间隔着钱三元的田,就跟到砧板田中间隔他王山魁的田一个样子。管家刚着人掘开了钱三元田里拦水的土坎,山娃子一步上前挡住:“水不准走我的田!”王山魁笑着:“嘿嘿,自古来都过水断坎,水过封好!”山娃子嘲笑道:“哼,我的田不准人走就是不准人走,不准水走就是不准水走,随我的便,我就有这个权力!连县太爷都说我有这个权力。王老爷,你不是比我还先晓得的么?”王山魁冷笑道:“嗬哟,这是钱三元的田,关你屁事?”山娃子从怀里掏出契约一抖,回答道:“瞧瞧,已经卖给我了,这是契约……”王山魁用独眼凑过去瞅了瞅,是真的:卖主钱三元,买主山娃子,双双盖了手印,红红的,中人就是詹鼠。王山魁怕詹鼠捣鬼,果又是他捣了,这个詹鬼……王山魁急道:“自古来水往低处流,隔田放水留水道。水能从空中拐弯过去么?”只听得詹鼠一声大吼:“放人!”接着手一挥,“王老爷说的对极了,水不能从空中拐弯,寿小玉撅缺放水是对的!”

——怎么回事?

——这么回事:詹鼠把钥匙还给了王小姐,就约上山娃子连夜找到了钱三元,出高价买下了钱三元那块田,并帮他们写了契约……钱三元喜得跳得老高……

当下,王山魁气得独眼快鼓出来,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屁股瘫坐在田埂上头,耷拉着脑壳:“哎,又上了他的当!那么高的俸禄还堵不住他的嘴巴!——这个詹鬼,真是个鬼、鬼!……”

直到这时,詹鼠方才明白了,很少到他房间来的王山魁,为何昨日夜间对他问寒问暖,还说要加工钱,原来是在堵他的嘴巴!

这边的戏还在唱,只听得哪个吆喝了一声:“……打死人啰,快救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