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共生:亲密关系中的依赖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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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曾被定义为无法治愈的原发性疾病

依赖共生曾经被医学界和治疗领域的大多数人定义为一种原发性疾病,描述了发病、发展的过程,还预测了疾病的结果,许多人认为它是无法治愈的。人们被诊断为依赖共生,并被告知只能寄希望于进入一种“正在恢复”的阶段,并且永远无法完全恢复。这种态度的影响扩展到了成瘾行为的治疗领域,因为依赖共生曾经被称为“共生酗酒”,最初源于酒精中毒的研究。

20世纪90年代,管理式医疗引入心理健康领域,人们对依赖共生的看法有所转变。现在,依赖共生的治疗因为加入处方药而被扩展为六个部分,我们认为这种做法与共同酗酒和疾病模型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治疗的希望。

传统方法概述

20世纪30年代末,匿名戒酒组织开始提出一系列有关酗酒的关键假设,承诺完全恢复是可以实现的。最初,关于酗酒的各种形式的医疗是为了补充匿名戒酒组织的基本治疗方法。然而,“嗜酒者是不治之症的受害者”的观念逐渐渗透到治疗模式中,不仅酒精中毒难以治愈,饮食障碍、强迫性赌博和依赖共生都是如此。

医学模式的关键假设

受药物影响的心理健康模型治疗成瘾行为,其作用是通过一组假设来诊断疾病并提出治疗方案。以下是一些常见的关于依赖共生的假设:

  • 成瘾是基因遗传的。
  • 一旦你上瘾了,你会永远保持这种行为。
  • 你可能会与一个能帮助你持续上瘾的人结婚。你康复的唯一希望是相信你自己之外的某个人或某些事,一个拥有更强大力量的人,十二个步骤、一个团体、一个支持者,或者一位治疗师。
  • 处方药可以治疗依赖性行为。
  • 通常,家族里酗酒的传统和其他多种成瘾模式,是依赖共生的主要来源。
  • 家族中习得的酗酒或其他障碍行为模式,可以通过六个疗程改变或修正。
  • 你将永远被视为上瘾行为的受害者。
  • 依赖共生是一种身份标签。你是一个酒鬼,这就是你。

依赖共生的传统定义

基于这些假设,大多数理论对依赖共生的定义都相当狭隘。首先,依赖共生通常被定义为一种原发性疾病,与酗酒和吸毒成瘾联系起来。因此,许多早期的文献集中于依赖共生的消极方面,强化了羞耻与成瘾行为的联系,成瘾本身可能会使个体有一种“依赖共生疾病”的感觉。

成瘾领域的心理健康研究者认为,将酒精成瘾和饮食失调以及现在的依赖共生视为一种疾病,会减少与成瘾相关的耻辱感。事实上,这样做确实会消除耻辱感。然而,羞耻感会让你思维受限,认为自己永远都不能从“疾病”中恢复。羞耻感会阻碍你寻求治疗,除非你到达了一个危机时刻。当你陷入深深的无助和绝望状态时,你在真正理解问题之前,必须能够克服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将依赖共生视为疾病,只会让你陷入处方药和疾病的医疗模式的圈套中,让你感到绝望。甚至,癌症患者获得希望和鼓励都比这多!

那些参与依赖共生的诊断和治疗的人似乎忽视了创伤所起的作用。胎儿期创伤、分娩创伤和发展阶段所经历的联结创伤是成人依赖共生行为产生的主要原因。所有这些早期阶段的发育创伤都与亲子关系中断有关,而这些创伤标定了依赖、需求和低自尊的模式。最终,这些创伤延迟了孩子的正常发展,干扰了孩子成为独立、个性的个体的尝试。因此,我们称其为“发展性创伤”。

在依赖共生阶段的发展性创伤,在孩子身上遗留下一系列隐蔽的和几乎不可见的心理和生理症状,他们信任的成人照顾者没有与他们的情绪产生共鸣,或者没有及时而恰当地回应他们对于养育、保护、安全和引导的需要。婴儿和儿童的经验缺少情感回应,会陷入混乱的情绪状态里,对他们的身体和心智产生长期的影响,留下创伤后应激症状。以下清单可以帮助你确定你是否经历了依赖共生发展阶段的创伤。

自我测试

识别发展性损伤

使用说明:评估下列陈述中每个问题的是否存在或有多严重。在每一项前的横线上填写表示符合程度的数字。

1=从不符合 2=偶尔符合 3=经常符合 4=几乎总是符合

____我难以接近我在乎的人。

____我觉得相对于自己,他人更能掌控我的生活。

____我似乎不愿意尝试新事物。

____我在减肥方面有些问题。

____我和我所做的事情都很无聊。

____我很难接受别人的帮助,即使我需要别人的帮助。

____我在压力很大时,能有最好的工作表现。

____我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

____我往往会忘记或不遵守自己制定的协议。

____我在有效管理时间和金钱方面有些问题。

____我会使用恐吓或操纵的方式解决冲突。

____有人跟我吵架时,我会有些受到个人攻击的感觉。

____我很难给予和接受赞美。

____自己或他人让我失望时,我会很暴躁。

____我往往会将问题归咎于别人。

____我觉得内心很空虚,像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____我很难对我的未来有积极的态度。

____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有一个紧绷的弹簧。

____我焦虑时会暴饮暴食。

____我感到空虚和孤单。

____我倾向于质疑别人的动机。

____我觉得自己不被人爱。

____我很难界定什么是我想要或需要的。

____当我陷入冲突时,其他人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____我倾向于对那些让我心烦的人和事反应过度。

____我觉得我的情感起伏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____我很难将一些修身养性的做法坚持下去。

____在生活中,有些重要的人抛弃了我,忽视了我的情绪。

____我很难专注于我在做的事情。

____想起童年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____我在亲密关系方面有些不好的经历。

____我难以入睡和保持好的睡眠质量。

____我在某些人在场或某些情况下会感觉“如履薄冰”。

____我回避某些地方或情境,以免使自己想起过去的经验。

____过去发生的事情,会噩梦重演。

____我的想法似乎有自己的生命。

____我总是关注别人怎么说。

____我倾向于回避那些会让我苦恼的人或事。

____童年的真实经历和我对童年的记忆有很大的差距。

____我很难明确自己内心的感受。

总分:_____

评分:把横线上的数字加起来,计算出你的总分,参考下面的标准做出解释。

40~82分 说明你有一些发展性创伤

83~120分 说明你有中度的发展性创伤

121~160分 说明你有重度的发展性创伤

进一步分析:关注那些评分为3或4的项目,这些描述会为你识别可能的发展性创伤提供线索。

案例分析

伊莲(Elaine)正在与饮食失调厌食症做斗争,说明她的发展性创伤复发了。小时候,伊莲经历过几次发展性创伤的打击。她在大约只有一周大的时候,母亲因为产后出血住院了好几天(没有与伊莲在一起)。紧接着,母亲表现出疑似产后抑郁症的症状。然后,她二十个月大的时候,弟弟出生了,母亲在产后抑郁症中挣扎。

伊莲越来越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女儿,希望通过自己的“完美”获得母亲的爱和关注。高中三年级结束前,母亲看她瘦得不行,担心她的健康,便为她找了几个咨询师。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伊莲的体重还是持续下降,母亲终于决定去寻求医生的帮助。

医生立即劝母亲,有必要让伊莲住院。数百英里外的大城市有一家医院,刚刚开设了一个住院门诊,能够让病人在昂贵的保险补贴康复计划下接受几个月治疗。该项目强调了疾病在医学方面的治疗,包括多方面的医学治疗和心理测试以及处方药物。诊所本身是为了治疗饮食失调而特别建立的,在设计上模拟了一个舒适的居家环境。

伊莲的母亲被医生的强硬态度说服了,而伊莲先前缺乏成功的咨询经验,只同意暂时住院六周接受治疗。这迫使伊莲在高中一年级就退学并离开家。在治疗过程中,母亲要长时间地开车去看望她,预计会产生一大笔费用,保险公司并不能完全报销。

由于这种治疗方法,伊莲更加顺从医生和母亲的意愿,并且更多地吃东西。她继续服用药物并接受治疗,以帮助她保持体力,尽管仍然受到严重限制——以应付她的饮食问题。从长远来看,伊莲的命运仍然不确定,因为只有症状得到改善。我们可以认为她仍然有依赖共生的问题,需从厌食症和持续的限制性生活里恢复,母亲和医生可以监控她的健康和生活。

另一种理论

我们发现这个案例特别有趣,因为伊莲的挣扎与母亲的住院经历有关,它重现了她出生后和弟弟出生时的发展性创伤。识别和治疗饮食失调的发育创伤可能更有效。

相对于把伊莲看作是家庭中一位“确定的病人”,治疗她的某些症状,看看她过去的创伤会更有用。通过观察伊莲与母亲的关系,直接与家人一起发现家庭的动乱,家庭系统治疗师可能揭示了她厌食症的核心原因。引进一个治疗师探索伊莲参与其中的家庭创伤,可能会帮助伊莲表达自己对童年情感创伤的感受。此外,治疗师可以给伊莲提供她所需的支持,以完成她的心理出生,这样她就不需要使用叛逆的、不正常的行为作为与家人分离的一种方式。由于创伤模式的系统性,特别是那些被标定为依赖共生,试图改变自己的人经常遇到来自父母、配偶和孩子的巨大阻力。例如,在伊莲的家里,母亲和父亲更容易看到她是“确定的病人”,并获得昂贵的治疗,而不是去审视造成她行为的创伤。陷入依赖共生的家庭不希望事情发生改变,他们担心自己会被迫看待依赖共生的圈套,更加深入地看待自己的行为。这是一个风险,具有依赖共生问题的人通常不愿意承担。

识别依赖共生和健康的信息

依赖共生渗透我们的文化,影响到我们的沟通方式。语言结构加强了识别它的难度。以下两个列表,一组信息揭示依赖共生,另一组信息鼓励健康独立和相互依存的行为:

复苏的阶段

我们认识到复苏过程包含三个阶段。

在第一个阶段,个体专注于打破成瘾行为,如酒精、食物或药物的依赖。这一过程中,你会类似于戒酒中的“干醉”状态(形容那些已经戒酒的人,仍在许多方面表现得好像上瘾一样),既清醒或者摆脱上瘾,同时还会忽视童年的创伤和不正常的关系模式。失调的人际关系可能会继续,但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取代成瘾行为,比如工作、购物或者健身。这一阶段,个体需要参加匿名戒酒会或其他类似的支持小组网络来治疗物质成瘾。

第二个阶段是重建你的生活和人际关系。如果你的物质滥用行为破坏了人际关系,这个阶段非常重要。在这段时间里,你会更多地了解童年的创伤,用更能发挥作用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取代非正常的态度和行为,而此时,你的目标是治愈伤口,你要意识到物质成瘾必须在你痊愈之前终结。

这本书讲的是恢复的第三个阶段。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成瘾行为视为发展过程中受到创伤的后果。我们的理论侧重于帮助人们完成童年遗留的基本发展任务,并且完全康复。我们采用系统的方法,避免给依赖共生者贴上“生病”的标签。我们的方法是让人充满希望,为你实现个人的全部潜能提供可能性。

在我们的理论模型中,依赖共生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行为。它不能定义你是谁,与羞耻感也没有任何关系。依赖共生的行为不过是童年的残留。如果你知道自己在童年时缺少养育和无条件的照顾,那么你就可以找到能给予你这些关怀的人,你的依赖共生就可以改变!

这一理论与兜售给美国大众的疾病导向的模型完全不同。我们的发展模型着眼于人类发展的科学研究,认为人类是极好的自我矫正的生物。当人们得到准确的信息和有效的工具时,他们就可以治愈自身的发展性创伤,完成儿童期间未能完成的安全联结的建立。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摆脱依赖共生行为。

总结

单单聚焦疾病的治疗通常被深受医学影响的心理健康从业者使用,没有采用依赖共生的系统观的话,全面康复的希望就很少,甚至没有。这些人往往只瞄准一些最明显的症状,而不是寻找一个家庭系统中成瘾行为的创伤性根源,运用药物或认知行为疗法调节这些行为。当治疗师使用医学模型持续专注于寻求成瘾行为的“治疗”,就好像他们认为这种行为是一种“病”,那就不可能获得进步或治愈。

心理健康的医学模式对于诸如依赖共生这样普遍的问题尤其适用,我们也是时候在更广阔的背景下看待依赖共生问题,个体不以依赖共生判断别人,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必然的发展性行为,是人类这一物种进化的一部分。我们,作为一个物种,在发挥自身的最大潜能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们打破个人的依赖共生模式,发起一种支持个人工作的社会变革,就会成为历史记录中最伟大的个人和社会变革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