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知识的游牧民族
我们必须成为知识的游牧民族,哪里水草丰美,就向哪里迁徙。随着自己的兴趣和需求,在知识的原野上,用旺盛的好奇心,四处奔跑。
不要迷信信息输入,要行动,根据自己的当下问题去不断试错。
很多人都说,学习就应该系统地去学,这么零零碎碎、浮光掠影、浅尝辄止、不求甚解地了解一个门类的知识,有用吗?
我现在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仅有用,而且是我们这代人最重要的学习方法。
深入、系统地学习一门知识,当作立身之本,这当然必要。如果在一个变化不大的社会环境里,这样做也就足够了。我们可以顺着一门知识或者手艺的金字塔,逐渐向顶部攀登。但问题是,我们并不是生活在那样的社会中。技术在飞速迭代,社会要素在令人眼花缭乱地重组,没有任何领域还是一片桃花源,可以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下去。
新的机会永远出现在边缘地带、夹缝地带和混合地带。我们可以观察一下那些成功者,哪一个不是其他领域知识的疯狂学习者?但问题又来了。新知识那么多,我们怎么可能都深入系统地学习?庄子当年不就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那怎么办?就要掌握新的方法。过去的学者,是知识的农耕民族。自己有一亩三分地,精耕细作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时代,逼得我们必须成为知识的游牧民族,哪里水草丰美,就向哪里迁徙。随着自己的兴趣和需求,在知识的原野上,用旺盛的好奇心,四处奔跑。
要用20%的时间,掌握一个新领域80%的知识。这种说法,听起来特别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是,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必须这样做。
王烁的日常工作,是负责财新的新闻报道。他必须对每天发生的各种大事,以及它的可能走向,迅速做出初步判断:真相是不是已经清楚了?需不需要进一步了解?了解到什么程度算足够?如何调度手头的人力、财力和注意力资源?
他不可能对每个领域都做系统深入的研究,但是他又必须有大体靠谱的判断力。在我们这个时代生活的人,只能这样求知,也只有这样才会在真实世界里运用好知识。王烁这么多年就是靠这套方法,帮助财新传媒站到了中国高质量新闻报道的金字塔塔尖上。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做出成绩的人,都是这样,快速了解一个新领域,补充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迅速去尝试,去行动,在行动中试错,在反馈中迭代,而不是先系统学习再动手。那你可能又会问,难道一通乱学才是这个时代的学习方法吗?也不是。这就得理解,一个成年人学习的真实目的。成年人的学习,因为来日无多,而且要快速应用,学习的目的,不是输入更多的知识,而是了解世界的更多侧面。
所谓“多元思维模型”,就是这个意思。查理·芒格是这么学习的,德鲁克也是这么学习的,我自己也受益良多。
我们所有的有效行动,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就是对现实的了解。可是现实太复杂了,我们不可能用一个角度的理论就能洞察整个世界。
比如,要了解人性,知道人性的哪些部分是千变万化的,哪些部分又是千古不变的。但是了解人性就够了吗?不够,人性是在互动中展开的,多少还得懂一点博弈论,我们不需要成为博弈论专家,但是至少我们要明白,我们的一个行为会触发其他人的应对行为,我们的一个意图必须考虑到其他人的意图。
到这里,我们又需要熟悉进化论,适者生存,协同进化,这些概念会帮助我们摆脱对于力量本身的崇拜,而找到真正的生存策略。在人群中生活,我们还需要懂一点政治学,知道利益分配的基本原则是什么。我们需要知道一点历史,知道什么在凝聚人的共识,这些共识的演进方向是怎么影响现实和未来的。我们需要懂一点神经科学,这样才分得清楚,我们脑子里的理性成分和非理性成分。我们还需要懂一点哲学,人类终极的大问题,历史上的聪明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思考过,不用再费一番力气。
要想掌握游牧民族式的学习方式,有三个最核心的认知。
第一,不要迷信系统学习。如果能系统学习当然好。但是,最有价值的知识,往往还没有凝结成公认的系统,比如,什么是新零售,怎样用区块链技术创业,人脑是怎样运作的,这些问题价值极大,但即使是在这个领域最前沿的人,也是在摸索之中。难道我们就不学习了吗?胡适先生说得好,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第二,不要迷信什么一揽子解决方案和万能钥匙。自我是多重的,环境是变化的,社会是多元的,要达成一个目的,依靠单一的策略,那简直就是取败之道。要允许自相矛盾的原则在脑海里共存,要允许现实世界给我们反馈帮助迭代。
第三,不要迷信信息输入。如果一个课程,我们只是听了,只是把自己浸泡在信息流里面,是没有用的,转身就忘。更重要的不是信息输入,而是输出,是行动,是根据自己的当下问题去不断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