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势
“放手打！你小子今天死不掉的！”
年轻小叔哈哈大笑着，随后他整个人就从地面直冲而起！
咣！
顾黎脚底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小叔惊起的灰尘在戈壁滩上圈出了一个几十丈宽的大圆。
从顾黎记事开始，他就未曾见过小叔如今日这般年轻过。
……
他一人如长虹贯日般冲向了天际边那剑宗老人。
气势之强甚至超过了此前老人脚踏小月眉山时候的动静。
而戈壁滩上的无尽黄沙在沸腾着，古地深处的钟鸣声正在悠悠传来。
……
空中雷鸣不断，从顾黎的视角内可以看到小叔的身影扯着无数电弧直接撞上空中那剑宗的老人，随后他又反手一挥把老人的两个弟子从高空中拍了下来！
雷霆仿佛全都听从着他的号令一般，劈头盖脸砸下来，却完美的避开了被剑宗女子抓在手中的语儿。
……
而剑宗老人被击退开后，才看清了突袭自己的人。
“引雷？”他盯着眼前这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年轻人，目光有些许疑惑：
“你是什么人？”
似乎他认出了小叔这一手引雷的手段，但并不确定是否和他心中所想的有何联系。
然而小叔并没有与老人有半句废话。
他双臂炸响着噼里啪啦的雷霆，再度朝老人攻杀了过去！
咣！！！
灰蒙的天宇被雷鸣笼罩。
……
与此同时，地面上。
剑宗两人带着语儿落地之后，顾黎双拳对撞，他体表的无数黑色纹路再度蔓延了开来！
嗤……
黑雾瞬间环绕住他整个人。
荒漠之上，许姓剑客刚刚落地就察觉到附近有熟悉的气息存在。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锁定对方的位置，就感觉眼前一黑！
噹！
一股凛冽雄浑的力量在他面前炸开来！
然而这股力量并非直接冲他而来，力量的锋头是朝着他身旁的师妹的。
剑客闪身出现在了自己师妹的面前，左手持剑右手抵住剑侧，以剑身扛住那来势汹汹的黑色力量。
让他想象不到的是，这股雄浑的力量直接把他的剑压弯了！
在触碰到那些黑色浓雾的时候剑客才明白过来，他不能硬扛。
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卸开力量的同时，把自己师妹也推向另一侧，彼此都避开来。
……
嗡！
两人后方的戈壁滩上瞬间炸开一道沟壑！
……
“是你？！”
尽管眼前的人影被黑色烟雾覆盖着，但剑客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道身影。
不久之前在顾府，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尊把这个少年轰进地底下，凭他对自己师尊的手段的了解，这少年硬接那一击，断无任何生还的可能，然而此时对方不仅没有死，还提前赶赴此地拦路，这是让剑客感到匪夷所思的。
……
吞了所有毒种的顾黎，他的纸面境界已经直接飙升到中三阶的水准，与完全的第五阶修士相比仅仅只是缺少了自身的法而已，但力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说这一切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但顾黎是没有半点后悔的，他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不管是自己的命数，还是剑宗老人的那一击，他注定不是一个长命的人，多活两天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
“你退开。”
剑客目光凝重，示意自己的师妹离开这片战场。
他看得出来此时顾黎的境界所在，即使只是虚境，但他自己这个第五阶真境的人却在此前受了伤的，而且伤的不轻，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见得就一定能战得过虚境的顾黎。更不用提仅有三阶境界的师妹了。
女子立即抓着语儿迅速推开几十丈远。
她能感觉到，那黑色浓雾中的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不，是盯着她手中这个昏迷的小女孩……
某一瞬间，这种被注视着的莫名恐惧感甚至让她想要把手里的孩子抛开……
……
“以诡秘之法强行提升自己境界，你下场会很凄惨的。”
剑客看着眼前黑雾中的少年，吐出这样一句话。
顾黎却洒然：“拉个垫背的就行！”
他个头本身就不大，再被黑雾覆盖之后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冲刺到剑客面前就一顿乱锤！
拳头和剑锋疯狂交错。
手上皮肉被剑刃切开的一瞬间又立马被浓雾包裹起来。
剑客活了几十年都未曾想过自己的剑锋会有一天连血肉都斩不断！
砰！
砰砰！！
纯粹拳头和剑刃的对撞，甚至擦出了火光。
在鸿蒙大地上以攻伐著名的剑道修士，此刻居然被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压的只能一味防守。
这便是搏命厮杀过程当中，气的一种体现了。
亦或者应该称之为气势和意志。
一边是自知重伤在身的剑客，一边是自知已无活路可走的亡命徒。
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无退路的人是最狠的。
哪怕仅有力，而没有法，但是凭借着一股气，顾黎也能势如破竹。
就和之前慎之和剑宗女子对刀的时候一样，如果那一刀的气势没有破的话，慎之或许真的能凭一阶的修为把三阶的剑士给斩了，可惜他气势破了。
而如今的顾黎，就完美诠释了气。
他凭着这一股气，带着满境界的五阶段力，对剑客一顿猛攻，没有给对方丝毫反手的机会。
如果一个剑客被逼到只能一味防御的话，那么他手上的剑，就绝对不如一块盾牌来得有价值。
噹！！！
顾黎的每一拳轰砸下去都裹携着自身气海之内压制着的雄浑力量。
剑客节节败退。
但剑客心里也清楚，他必须反击。
于是在硬扛顾黎的一整套追击之后，他瞬间后撤。
接着剑刃横扫下段逼开顾黎，在顾黎起身闪避的这短暂一瞬间，剑客凝力突刺！
被压制了许久的剑终于有机会发挥出自己的锐利优势！
可是他错了，他猜错了方向，而且他也不该有那一瞬间的凝力。
因为顾黎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
剑客下段横扫接突刺，顾黎纵身闪过之后，直接侧脸贴着突刺而来的剑锋欺身贴近。
剑刃在他脸颊上撕开伤口，一滴浑浊的鲜血甩了出来落到剑身上，居然开始腐蚀这三寸寒铁！
咔嚓！
剑锋上出现了裂痕！
顾黎吞噬了太多的来自中原的毒种，此刻他气海丹田之内是自身的死水和剧毒在形成一股相互制衡的对抗力的状态，但毒性依旧在快速的改变他的肢体，他的每一寸肉，每一滴血都蕴含了难以想象的剧毒之力。
即使是剑宗的精钢，也扛不住！
……
砰！
一滴血的腐蚀。
让下一次剑客的剑再度迎向顾黎的拳脚的时候显得何其的脆弱。
剑刃在第二次对撞时，贯穿了顾黎的小臂，可随着顾黎另一只手的猛然下砸，这柄剑也应声断裂。
……
剑客的剑断了。
剑修的手中三尺精钢某种程度上是已经在修炼过程中和自身躯体达成高度的契合，通俗而言就是已经成为肢体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这是北漠剑宗绝大多数的修炼法门，剑甚至比他们的手臂更加重要，而断剑，如同于残肢。
在剑刃断裂的时候，剑客呕血不断。
顾黎一口咬住自己小臂上扎着的断刃，将断刃扯出来，紧接着正要往前一步逼压上去追击。
但剑客却并不像受到重创的人一样，他立即狂撤十几丈，接着抽出后背上的剑鞘，将断剑收入剑鞘。
在断剑归鞘的一瞬间，他周身的凌然剑气瞬间收敛一空。
就像是一直在呼啸的漫天狂风骤然消失了一样。
只有剑鞘口的缝隙还在泄露一丝丝的白絮。
……
顾黎脚步顿了一下，他在中原古地度过的这三年时间里形成了极端敏锐的危机感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缥缈的感应比谨之那样的念力还要更迅速。
剑客收回了断剑，身上的剑气也消散一空，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黎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极端强悍的危压气息，某一瞬间，顾黎感觉自己面对的这个受伤剑客身后仿佛有无数柄利刃悬浮着随时准备发动。
萧杀之意荡漾开来。
顾黎眯起眼睛。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脚下地面上的一粒沙子忽然在没有风的情况下颤动了一下……
嗖！
他瞬间闪身避开。
而就在顾黎闪开的一瞬间，他原本所处位置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高耸的透明光幕斩在此处，这道光幕从顾黎的位置一直延续到剑客手中。
而剑客手里捏着的，就是那断刃的长剑。
从出鞘，到剑气斩下，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顾黎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剑客手中这道蔓延几十丈的光幕刚刚褪去光幕，下一瞬他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顾黎面前！
唰唰！
空中亮起了十字交叉的两道剑痕。
得亏顾黎反应足够快，他身上黑纹内涌出浓雾凝聚成盾，硬扛了这十字剑气，但也仅仅只是堪堪挡住，他整个人被轰得后撤的同时，黑气凝成的盾瞬间崩碎。
再度抬头，眼前所看到的剑客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气息略显萎靡的伤者了。
剑客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带着血迹，他的右手依旧持着那柄断了的剑，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右手已经掐着双指决，指尖有灰色的风在不断旋转着，衍生出一柄虚幻的长剑。
而今，他使的是双剑……
……
“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被破了剑。”
剑客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顾黎并不明白对方口中所说的“破剑”是几个意思，他只知道现在对方手里头捏着的的确是一把破剑，然而他可以感觉到，剑客的剑虽然断了，但是此刻他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剑势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实体剑的断裂不仅没有削弱他的战力，某种程度上似乎让他迈进了另一个更加强大的领域。
断剑后的剑客的双眼都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只见他双剑交叉于胸前，下一瞬，原地就只剩下那淡银色的目光。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顾黎所处的这片地面被斩成了无数碎块。
而他身上也瞬间血沫横飞。
那眨眼一瞬间他不知道被斩了多少剑。
然而剑气撕开他的血肉但却斩不断他的根骨，顾黎身上多出来的血痕瞬间被黑雾笼罩，接着凝结成一道黑纹，无数的伤口就化作了黑纹纵横交错。
“你修的是什么法门？！”
已经将剑势提升到颠覆状态的剑客发现顾黎并没有被自己一次性斩成碎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本认为顾黎是借助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强行将自身的境界提升起来的，必然是无法和真正的五阶境界修士相提并论，可是顾黎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超出了正常状态的五阶修士的力量了，而对于剑客来说，他甚至都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主修法门到底是什么……
当然了，他肯定无从得知顾黎的法门。
因为顾黎身上压根就没有法。
他的所有力量来源于毒种和天生的气海死水，未曾真正踏出筑基阶段的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法门。
……
顾黎并没有搭理剑客的问话，随着身上的创伤不断地增多，他原本清晰的自我意识也逐渐被彻底的狂暴所侵蚀。
这是来自于本体气海死水内的天生状态。
面色狰狞的顾黎口鼻内传来阵阵粗暴的低吼。
……
“邪魔外道……斩了你！”
剑客也看出了顾黎身上的异样。
手中剑没有丝毫犹豫，再度以绝强的巅峰剑意追杀了上去。
……
而无人察觉到的是，空气当中来自于剑客身上的丝丝血腥味飘入了顾黎的鼻子当中之后，面色狰狞的他嘴角居然露出一抹极度细微的挑起……
“呼哧……呼哧……”
似乎血腥味让狂暴状态下的顾黎感觉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快感。
……
剑客双剑在手，纵身而起直接从高处斩落下来。
他的剑还没有下落，顾黎所处这片区域就已经开始寸寸下陷，但是他不闪不避，就在原地等着剑客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