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骗子
一顿肯德基，让魏星辰无比满足，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魏天明也吃了一些，今天清晨吐过血后，肚子饿得够呛。吐血是肝硬化引起的胃部静脉曲张，按照医嘱暂时是不能进食的，但魏天明实在是饿得慌，而且经不住儿子的一再诱惑：“你怎么不吃？可好吃啦！”
天已经快黑了，魏天明清点了一下，微信零钱还有七百多，之前还剩的一万多块钱积蓄已被前妻带走，这七百多块是唯一的家当。
魏天明想过了，先在南城住一晚，明天就回乡下老家，至少吃住有着落。一个月后，就让儿子在乡下读幼儿园吧。
回想起去年今日，他打算送儿子回老家上幼儿园，李丽居然站在十楼阳台上以死相逼，说什么也不同意，魏天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倒并不是怪李丽，只是觉得转眼间既是物是人非。爱恨情仇，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在宾馆住了一晚，次日带着儿子，打算去车站赶车回老家，车站里人山人海，发小传单和宾馆拉客的像苍蝇一样执着。
但在魏天明眼里，他们都像空气一样。
好容易挤进购票厅，魏天明正要掏手机买票，才发现口袋里口口如也。该死，手机被扒手给偷了！
魏天明费尽周折，说了无数的好话，遭受了无数戒备的白眼，好容易找到一个热心的路人，帮忙拨打了他的手机号，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
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偷了别人的手机还不关机，那这个扒手一定就是智障。
没有手机，微信零钱也用不了，买不了车票，魏天明站在售票厅，觉得莫名的愤怒。
儿子坐在蓝色皮质椅上发呆，有些委屈地说：“爸爸，我不要回老家，要不你带我去找外婆吧！你不是说她很快就回来的吗？”
魏天明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儿子不愿回老家，这是情理之中的。老家交通闭塞，稍微有点儿出息的都出去打拼了，小孩子也都到外面去就学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平心而论，老家是真没有多少生活气息了。
若非自己身患重病，他何尝不想留在南城？
就在魏天明发呆之际，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面前。
此人秃顶，浓浓的眉毛，眼睛很深邃，大鼻子，圆脸蛋，典型的油腻大叔的形象。
大热天的，此人居然穿着长袖衬衫，下摆扎在西裤里，打着领带，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先生，我看你气质不凡，我们公司正在招贤纳士，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中年男子说着，递上一张传单。
招聘居然招到车站来了，魏天明心知一定是骗子。不过想一想，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骗的？
这么想着，魏天明漫不经心地接过了传单。
这传单居然是手写的！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手写的传单，由此可见这个所谓的公司得有多穷！
魏天明随意看了看，这家公司名为“重生咨询所”，招聘业务员数名，上班时间可自由安排，月薪四千八，提供免费住宿。
中年男子指着传单末尾的联系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海，重生咨询所市场营销部经理，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我们的地址在古城三巷47号。如果你感兴趣，可以随时前去，凭借传单办理入职手续。真诚欢迎你加入到我们的队伍。”
套路！纯属套路！但这样的骗术未免也太LOW了点儿吧？！重生咨询所，这也太扯了吧？为嘛不叫穿越咨询所？
还有，现在的南城，好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自己何德何能，这就可以随时去办理入职手续了？
魏天明随口问道：“没有学历要求？”
“我们公司的宗旨是，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帮助员工提升能力，是我们企业文化的灵魂！加入我们，你将得到多名专业导师的精心点拨！”这个自称李海的男子真诚地说。
魏天明调侃道：“重生咨询所，是教人怎么重生吗？”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重生是门技术活，我们咨询所长期从事重生学术研究，多名资深顾问竭诚为您服务，愿您有一次走心的浴火重生。。。。。”李海开始侃侃而谈，听上去像是在背台词。
魏天明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捉弄骗子的想法，假装很认真地说：“月薪四千八低了点儿，四万八怎么样？”
“是这样的，四千八只是底薪，如果你业绩好，月入十万都不是问题！”李海很认真地解释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步来！要不你这就跟我回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吧！”
“这么说，是天上掉馅饼，而且正好砸到我了？”魏天明调侃道。
李海一本正经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天上掉馅饼？我看这位先生气质不凡，前途无量，很符合咨询所的用人标准，也许我是被先生的气质所吸引，才来到这里的！”
“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了！”魏天明正色道。
一个身患绝症，刚刚离了婚，丢了工作，被偷了手机，走投无路的人，居然被李海说成气质非凡，前途无量，这着实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李海一点儿也不生气，摇头晃脑慢悠悠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这话听着很耳熟，魏天明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语文课本里的一篇课文，当初背诵时，总是记不住，没少挨老师训。
李海接着道：“实话告诉你，我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你，完全是因为你眼神中透露出的求生的气息。重生咨询所，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浴火重生。我不知道先生此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我要告诉先生的是，人生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眼前的苦难，都是对我们的考验，都是为了让我们的未来更加美好，更加幸福！如果你把当前的苦难当做是一次渡劫，心境自然也会大不一样！”
“滚！”魏天明近乎抓狂地咆哮着。在如此悲催的时候，居然遇到这么执著的骗子，他觉得很烦躁。
李海依然没有生气，缓缓站起身，强调道：“愤怒是因为无能为力。如果感觉累了，就到咨询所去坐一坐吧，我们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快步离去。
魏星辰目睹了一切，很不解地问：“爸爸，你刚才为什么说脏话？外婆告诉我，说脏话是不对的！”
魏天明紧紧抱着儿子魏星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