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 圣战

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统治原则是，将权力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根据自己的喜好任命、提拔管理王国的官员。最重要的是，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曾经为前统治者效力的旧阿拉伯贵族握有实权。受惠于苏丹的新权贵都出身于普通阶层，对主人忠心耿耿，因为他们明白，若没有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保护，自己必将被那些古老的阿拉伯家族踩在脚下。

苏丹建立了一支大型常备军来维持中央政权的权威，中坚力量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斯拉夫卫兵或外国雇佣军。他们最初以斯拉夫人为主，也包括法兰克人、加利西亚人、伦巴第人，这些人从小就被希腊和威尼斯商人带到西班牙卖给苏丹，并接受伊斯兰教育。他们中许多人的文化程度相当高，自然而然地依附于他们的主人。这支军队在很多方面都同马穆鲁克军团类似。萨拉丁的继承人将马穆鲁克作为贴身侍卫引入埃及，后来他们的声望几乎等同于埃及和叙利亚苏丹了。就像那些成为马穆鲁克的土耳其和切尔克斯奴隶一样，这些安达卢西亚军人也拥有自己的奴隶，并获得苏丹赠予的财产，形成一类封建阶层。他们准备随时听从召唤，与战友一起战斗在最前线，为领主服务。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及其继任者离世后，中央权威又一次衰落。同埃及的马穆鲁克一样，他们也抓住机会扩充实力，成为颇有影响的一派势力，甚至还建立了独立王朝。穆斯林在西班牙的统治最终被推翻，也有部分原因在于此。

在“斯拉夫人”的帮助下，苏丹不仅将强盗和叛军驱逐出西班牙，还与北方的基督徒进行了战争，并取得了辉煌的成功。现在，科尔多瓦哈里发国受到的外部威胁的影响比内乱更大。它被夹在两个危险好战的国家之间，需要对每一个王国都保持警惕。在南部，新建立的北非法蒂玛王朝是一个直接威胁。巴巴里海岸的统治者应该记得，阿拉伯人曾经就是利用非洲作为跳板入侵西班牙的。只要有机会，非洲各个时期的王朝就会将吞并安达卢西亚富饶的土地作为既定国策。苏丹巧妙地利用非洲柏柏尔人之间的宗派分歧和随之而来的暴动，成功将法蒂玛王朝势力阻挡在西班牙之外。他确实成功了，甚至可以说做得非常好。巴巴里海岸大部分势力都承认了西班牙统治者的权威，苏丹还获得了休达的战略要塞。阿卜杜勒·拉赫曼将西班牙财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用于建设一支强大的舰队，借此与法蒂玛人争夺地中海的统治权。

在北方，科尔多瓦哈里发国面对的是一个更强的敌人。阿斯图里亚斯的基督徒刚开始实力很弱小，但现在他们的力量正在增长，他们相信正在重新征服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并为此自我激励。当年他们第一次遭遇穆斯林入侵时，几乎被打蒙了，很快就彻底崩溃。部分基督徒只得逃入阿斯图里亚斯山区，因为此地人烟稀少而且交通闭塞，因此得以免遭穆斯林的攻击。伯拉纠（Pelagius），在民谣中又叫“老佩拉约”，仅带领30名男人和10名女人躲进科瓦东加（Covadonga）的山洞——哥特基督徒的难民营。为了抵达洞穴深处，人们必须穿过一段狭长的山口，还得爬90级台阶。阿拉伯人认为不值得花费精力去追捕这些残余势力，然而就是这一小撮人发展成了一支反抗军。

阿拉伯历史学家曾经轻蔑地描述基督教王国的起源：“在安巴萨（Anbasa）统治期间，一个名叫佩拉约的卑贱野蛮人在加利西亚地区崛起，他斥责同胞不思进取，因怯懦而逃跑。他鼓动基督徒为过去所受的伤害复仇，将穆斯林从自己先辈的土地上赶走。从此以后，安达卢西亚的基督徒为了保护他们的财产和妻女，开始在该地区抵抗穆斯林的攻击。叛乱就这样发生了：当时加利西亚所有的城市、乡镇、村庄都控制在穆斯林手中，佩拉约只能将一片陡峭的山区当作避难所。他们跟大群蜜蜂一样，居住在山洞里。佩拉约的伙伴逐渐因饥饿而死去，人数减少到30个男人和10个女人。除了从岩石裂缝采集到的蜂蜜外，他们没有任何其他食物来源。然而，佩拉约及其伙伴在这偏远的山区里坚持下来，并逐步在隘口构筑防御工事。穆斯林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不过得知佩拉约一伙人的数量如此之少后，穆斯林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放任他们积蓄力量，‘30个野蛮人待在岩石上能成什么事呢？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另一个历史学家补充道：“如果穆斯林当时能立刻扑灭这微弱的火苗就好了，因为它注定将变成熊熊烈火，吞噬伊斯兰在那里的全部领地！”

不时有小股难民加入反叛军。渐渐地，反叛军变得自信了，敢于离开根据地骚扰在边境定居的柏柏尔人。摩尔军最后不得不在洞穴中寻找这些无畏的袭击者。结果令人沮丧，他们在遭受惨重损失后，被迫仓皇撤退。751年，坎塔布里亚（Cantabria，穆斯林从来没有入侵过这个地方）的阿方索（Alfonso）迎娶了佩拉约的女儿，基督教力量联合起来，并呼吁北方各省反抗摩尔人统治。在西部加利西亚地区的配合下，佩拉约发动了一系列精彩的战役，将敌人逐步向南方压缩。布拉加、波尔图、阿斯托加、莱昂、萨莫拉、莱德斯马、萨拉曼卡、萨尔达尼亚、塞哥维亚、阿维拉、奥斯马、米兰达，一个接一个城市被穆斯林收复。基督教势力的边界现在推进到了大山脉——科英布拉——科里亚——塔拉韦拉——托莱多——瓜达拉哈拉——图德拉一线，潘普洛纳（Pamplona）成为穆斯林的前沿要塞。阿方索实际上已经收复了昔日的卡斯蒂利亚、莱昂、阿斯图里亚斯和加利西亚等省，但是基督徒人数太少，而且他们也无财力在这样一片辽阔的土地上建造要塞、开垦耕地。于是，他们仅满足于把收复的领土作为与摩尔人的缓冲地带，然后退至与比斯开湾接壤的地区，直到他们的人数增长到能够占领更广阔的土地。

9世纪，基督徒开始巩固从摩尔人手中收复的部分土地，并向前进攻。他们的势力遍布莱昂，建造了萨莫拉、德尔戈麦斯、奥斯马和西曼卡斯等要塞以威慑敌人。现在，缓冲地带更加狭窄了，敌对双方在边境多个地方差点发生直接接触。10世纪初，边境地区的摩尔人决心倾尽全力，重新夺回失去的领土。可是，基督徒在托莱多人和北方基督教堡垒纳瓦拉（Navarre）王国的君主桑乔的援助下，大败穆斯林，并越过边境打击对方。基督徒的攻击对受害者而言是可怕的诅咒，他们是粗鲁无礼的文盲，很少有人识字，其言行举止与教育水平相当，不难预料这样一群野蛮人的狂热和残忍。莱昂的士兵几乎从不宽恕丧失了防卫能力的敌人。莱昂和卡斯蒂利亚的野蛮强盗疯狂劫掠，屠杀要塞与城市中的居民，而幸存者也都沦为奴隶。

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才刚刚登基两年，莱昂国王奥多尼奥二世（Ordoño II）就全面攻击梅里达的城墙。巴达霍斯（Badajoz）因此也极为恐惧，于是急忙上交保护费来安抚莱昂国王。这些城市离科尔多瓦并不太远，只有莫雷纳山（Morena）的高耸山脉将倭马亚王朝首都与奥多尼奥的军队隔开。局势相当危急。年轻的苏丹如果心生怯意的话，完全可以不理会梅里达发出的救援请求，因为这座尚处于叛乱状态的城市还没有承认他的权威，基督徒的攻击其实跟他无关。然而，这可不是阿卜杜勒·拉赫曼的策略，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集合军队，派遣一支远征军直扑北方，成功突袭了基督徒。第二年，即917年，他又下令进行第二次进攻。不过在圣埃斯特万德戈尔马斯（San Estevar de Gormaz）城下，穆斯林军遭到奥多尼奥的沉重打击。勇敢的阿拉伯司令官见大势已去，便径直冲入敌军，手中的利剑直到战死也没松开。莱昂国王是个可耻的懦夫，他把这名英勇将军的头颅与一个猪头一起钉在城堡的大门上。莱昂军队士气大振，翌年，他们与纳瓦拉人联合起来蹂躏了图德拉（Tudela）地区。但他们两次遭到科尔多瓦军队重创，没能全身而退。见基督徒接连失败，阿卜杜勒·拉赫曼决定采取更强硬的攻势。920年，他亲自指挥军队进攻，其行军之迅速和谋略之精妙令奥斯玛（Osma）城猝不及防，随后城里的防御要塞被夷为平地。在发现圣埃斯特万被守军遗弃后，阿卜杜勒·拉赫曼摧毁了这座城市，接着将矛头转向纳瓦拉。他在野战中两次击退了桑乔。这时，来自莱昂的增援部队赶到，形势对基督徒有利起来。双方在芦苇峡谷（Val de Junqueras）展开大战，苏丹彻底击败了联军。不幸的是，摩尔人在一些战役中也仿效起对手的凶残，特别是军中混杂着相当多臭名昭著的非洲野蛮人时。

虽然基督徒失败了，但他们的英勇决心却不可战胜。他们虽然粗野，但从不缺乏勇气。他们一次次溃不成军，又一次次从灾难中重整旗鼓。芦苇峡谷战役结束恰好一年后，作为基督教抵抗运动的灵魂人物，奥多尼奥率部又一次突袭了边境地带。923年，纳瓦拉的桑乔也不甘落后，重新夺回了一些坚固的城堡。苏丹再次被激怒，于是发兵北进，决心彻底解决问题。他散布的恐怖气氛太可怕了，以至于很多城市在苏丹刚一接近时便空无一人。阿卜杜勒·拉赫曼兵临城下后，桑乔在混乱中逃走，潘普洛纳首府被遗弃，任由穆斯林占领。城内的大教堂和许多房屋被摧毁，苏丹将整个纳瓦拉地区踩在了脚下。与此同时，莱昂国王奥多尼奥去世，一场内战在他的儿子们之间爆发。苏丹借此机会腾出手来去处理其他事情。

胜利归来后，阿卜杜勒·拉赫曼僭取了一个新头衔。迄今为止，安达卢西亚的历代统治者对拥有埃米尔（意为总督）、苏丹（意为统治者）、“哈里发之子”这样的头衔就很满足。尽管他们是倭马亚王朝哈里发的后代，也从来没有认可推翻他们家族的阿拔斯王朝，但安达卢西亚苏丹却一直没敢使用神圣的“哈里发”头衔，他们认为只有控制麦加和麦地那的人才配拥有它。因此，统治这两座圣城的阿拔斯人无可争辩地拥有“哈里发”头衔。然而，现在全西班牙人都知道，阿拔斯的哈里发只要离开巴格达，就不可能再行使真正的统治权，甚至是在巴格达，他也同囚徒无异。在阿拉伯帝国各个地方政权纷纷独立的情况下，阿卜杜勒·拉赫曼于929年自称哈里发，自诩为“真主信仰的捍卫者”。

此后，哈里发又继续统治了30多年时间。他以睿智和教化来管理内政，定期甚至每年都要向基督徒发动进攻。就这一点而言，他确实无愧于伊斯兰教的“捍卫者”。内战一度使莱昂的实力大减，现在则消弭于伟大的奥多尼奥的杰出继承者拉米罗二世（Ramiro II）的统治下。他于931年继位，他的好战性格使他很快就向哈里发的军队宣战。不久，西班牙北部的基督徒与萨拉戈萨地区的阿拉伯总督结成强大的联盟，阿卜杜勒·拉赫曼不得不急忙去救火。937年，他粉碎了萨拉戈萨军队，并向纳瓦拉进军。纳瓦拉的摄政女王西奥达（Theuda）被哈里发散布的恐怖气氛吓倒了，急忙向其效忠，承认其宗主地位。不过，拉米罗是绝不会投降的，他重新组织人马于939年在阿尔汉德加（Alhandega）大败穆斯林军队。共有50000名摩尔战士阵亡，哈里发本人仅以身免，逃跑时身边只剩不到50名骑兵。这灾难的一年在安达卢西亚被称为“阿尔汉德加年”。

如果基督徒能够好好利用取得的优势，西班牙历史本来可以改写。但是同往常一样，基督教的各首领又开始自相猜忌，反而帮了哈里发的忙。当敌人争吵不休时，哈里发渐渐恢复了元气，他重新招募军队，为下一场战役做准备。原来属于莱昂王国的卡斯蒂利亚地区发动叛乱，进而引发了基督徒之间的内战，这无疑对哈里发极为有利。

当时的卡斯蒂利亚伯爵就是著名的费尔南多·冈萨雷斯（Fernando Gonzalez），有无数吟游诗人传颂过他的事迹。他是西班牙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之一，其夫人也是一位巾帼英雄。纳瓦拉和莱昂的统治者因猜忌他，先后两次把他投入监狱，他的妻子便两次将他营救出来。尤其是第二次，她通过同丈夫交换衣服的手段，将自己暴露给了愤怒的狱卒。第一次解救发生在伯爵夫妇结婚之前，费尔南多·冈萨雷斯前往纳瓦拉拜访国王加西亚，向他的女儿求婚，奸诈的国王却羁押了他。一首歌谣讲述了他是如何获释的：

他们把伟大的卡斯蒂利亚伯爵带入遥远的纳瓦拉，

他们紧紧地束缚着他，束缚着手和脚……

抓住了伯爵，纳瓦拉兴高采烈，宴请四方。

在国王加西亚的地牢里，关押着西班牙最勇猛的贵族。

歌谣接着讲述了一名诺曼骑士是如何来到纳瓦拉的：

为了上帝的意旨，他来到这里对付摩尔人的弯刀。

以及他如何告诉加西亚的女儿，囚禁冈萨雷斯有多么糟糕，西班牙的基督事业将遭受怎样大的伤害：

摩尔人也许会弹冠相庆，但更加沉痛的是我们，

若卡斯蒂利亚失去了她的领袖，西班牙也必将失去自己的守护人。

摩尔人的势力像河流一样倾泻，席卷大地——

冈萨雷斯的手被捆绑，诅咒这基督徒的镣铐！

诺曼骑士接着请求公主释放囚犯：

公主默不作声，但在漆黑的夜晚，

当所有女仆都进入梦乡，她起身离房。

她用珠宝和黄金收买狱吏，

狱吏将囚徒交给了她。

于是公主将伯爵带出地牢，一起策马返回了卡斯蒂利亚。

如今我们知道，以上只是古老的传说罢了，冈萨雷斯那时已经结婚，而且确信卡斯蒂利亚是一个独立王国，不是莱昂的附庸。为此，他再次被拉米罗抓住并囚禁。不过，卡斯蒂利亚人只承认冈萨雷斯是他们唯一的领主，宁愿对伯爵的雕像表示敬意，也绝不臣服于莱昂的统治者。拉米罗只好在强迫冈萨雷斯宣誓效忠莱昂王国后放他回去，同时还要求伯爵将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奥多尼奥。此次蒙羞后，费尔南多·冈萨雷斯便不再愿意和莱昂人并肩战斗，共同对抗摩尔人了。他决心要让莱昂人也受点羞辱。950年，拉米罗二世在塔拉韦拉附近赢得了对穆斯林的又一次胜利，第二年却带着无比的荣耀去世了。冈萨雷斯在他死后便开始担任“国王制造者”的角色。他首先支持桑乔对抗其兄长奥多尼奥三世。957年，桑乔成功上位后，冈萨雷斯转变立场，又将其驱逐出莱昂，扶持一个卑鄙的瘸子登上了王位，史称奥多尼奥四世，绰号“邪恶者”。桑乔逃到祖母——纳瓦拉女王西奥达——那里避难，接着他俩请求科尔多瓦哈里发的援助。桑乔长期受肥胖病折磨，若无人帮忙，甚至没法走路，他决定向科尔多瓦一位举世闻名的医生咨询。于是，西奥达女王派出多位使节拜会阿卜杜勒·拉赫曼。哈里发的回应是，派那位犹太名医——哈斯代（Hasdai）为桑乔治疗肥胖症。不过，哈里发也提了条件：一是桑乔和西奥达女王要放弃一些城堡；二是桑乔和西奥达女王到科尔多瓦后，得改变个人衣着。前往摩尔人的宫廷是一段艰难的漫长旅程，况且女王心知肚明哈里发要自己去的原因。这就是一场表演，让女王目睹哈里发的强大。但女王还是去了，一同去的还有她的儿子纳瓦拉国王和被放逐的外孙莱昂国王。阿卜杜勒·拉赫曼以高规格礼仪接待了女王一行。在哈斯代的治疗下，桑乔迅速地消除了脂肪。接着他又得到哈里发军队的支持，于960年夺回了莱昂王位。

第二年，伟大的哈里发去世了，享年70岁，统治了西班牙几乎50年。即使是最厉害的预言也无法预料到他给西班牙带来的巨大变化。当他在21岁刚刚继位时，一大群盗匪和冒险家将他继承的遗产看作待捕的猎物；地方行省长官纷纷自立门户；民众分成很多派别，每一派都无视苏丹的权威；无政府状态和肆无忌惮的抢掠正在摧毁国家；南部，非洲的法蒂玛王朝威胁要吞并西班牙；北方，基督教诸侯似乎已经准备好重返他们祖先的领土，赶走摩尔人。阿卜杜勒·拉赫曼成功地消弭了混乱和迫在眉睫的毁灭，为西班牙带来秩序和繁荣。

在统治的前半期，阿卜杜勒·拉赫曼便恢复了穆斯林所辖疆域的和平与良好秩序，他废除了教派和党派势力，将所有臣民不分阶级地置于他的绝对权力之下；在统治的后半期，他面对外部敌人，维护了国家尊严和实力。他在休达兴建要塞抵御非洲暴君的进攻，将其阻滞于国门之外，并在海洋上与之分庭抗礼。在北方，他遏制了莱昂、卡斯蒂利亚和纳瓦拉基督徒日益增长的势力，使他们承认自己的权威。基督徒甚至还主动上门请他解决内部分歧，或寻求他的帮助以重新执掌政权。他将安达卢西亚从自我沉沦和异族统治中拯救出来，不仅使她免于毁灭，还使她幸福和伟大。科尔多瓦从来没有像他统治时那样富有和繁荣。安达卢西亚的土地在大自然的恩赐和勤劳智慧的人民的耕种下，从未像他统治时那样丰饶多产。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如此彻底地战胜了混乱，使法律的威严得到如此广泛的传播和尊重。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法国、德国、意大利纷纷派遣使者前来示好。欧洲和非洲，甚至穆斯林帝国在亚洲的边疆都在谈论他的力量、智慧和财富，如此神奇的改变都得益于伟大的哈里发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一己之力。他在绝境中利用自己的才智和坚韧将安达卢西亚从无望的痛苦深处解脱出来，抵达实力与繁荣的高峰。

摩尔历史学家描述的这位刚毅男子似乎与其强势的执政方式很不一样。不管怎样，他们总是深信不疑地写道：“他是统治者中最温和、最开明的君主。他的彬彬有礼、慷慨大方以及对正义的热爱众所周知。他在战场上的勇敢和对伊斯兰教的热爱超过了任何一位先王。他爱好科学，乐于赞助研究，喜爱与学者交谈。”许多故事讲述了他严格执法、追求正义的品质。

阿拉伯历史学者记述道，当哈里发死后，有人发现了一篇他亲笔写下的文章，文中记录了他在漫长的统治生涯中感觉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只有区区14天。“啊，睿智的读者，你会惊奇地发现，命运赐予最幸运之人的，居然是如此寡薄的欢愉。”